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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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熱的水流潤過干枯的唇,流經(jīng)干渴的食道,最后落進胃里。 李鳳岐本來只是想試一試他,但等溫?zé)岬乃肓撕?,身體卻迫不及待地索取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喝完一杯水,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嘆。 他已經(jīng)記不清多久沒喝過一口熱水了。 五天,十天,還是一個月? 李蹤對他忌憚甚深,自他中毒臥床的這一個多月里,先是殺了王府中忠于他的心腹,將他困于王府,又切斷了上京與北疆之間的通訊,讓他出事的消息傳不回北疆,無人支援。 行軍對敵時比這更艱苦的情形也有,可如此狼狽,卻是頭一回。雖然不至于撐不下去,但說不難受卻是假的。 身體的痛苦尚是其次,更多的是被背叛的憤怒。若不是此時尚需隱忍,他很想親自問問李蹤,這十余年的兄弟情深,可是假的? 他替他守邊疆,殺權(quán)臣,固皇位,最后換來的卻只有如此折辱。 葉云亭這一杯熱水,至少讓他覺得,這世上也不全是李蹤這般狼心狗肺之人。 李鳳岐胸口起伏數(shù)息,方才睜開了眼。 葉云亭本在觀察他的狀況,此時正好與他目光對上。 男人眼神深沉望向他,帶著明顯的審視。 他愣了一瞬,很快反應(yīng)過來,道:“王爺醒了?”頓了頓,又道:“我是葉云亭?!庇嘞碌脑捤麤]有多說,但李鳳岐應(yīng)該也都知曉了。 李鳳岐凝了他片刻,見他眼底盡是坦然無畏,還帶有一絲關(guān)切。方才開口道:“多謝?!彼纳ひ羧耘f嘶啞,但比先前如同砂礫碎石摩擦般的聲音已經(jīng)好了許多。 他的態(tài)度比先前溫和太多,葉云亭愣了一愣,才搖搖頭道:“王爺不必言謝?!?/br> 他說完,李鳳岐沒有應(yīng)聲,又閉上了眼睛。 兩人一時無話,葉云亭見他神色還算平和,再看看外邊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色,有些擔(dān)憂還沒回來的季廉,就說了一句:“我去外頭看看?!北闫鹕黼x開。 季廉已經(jīng)出去了一個下午,眼下天都黑了,也該回來了。 葉云亭正想著要去哪里尋人,門就被推開了,季廉的聲音吵吵嚷嚷地傳來:“少爺,少爺,我們有晚飯了!” 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他聲音里的喜悅。 葉云亭到外間去一看,就見他端著兩碗熱乎乎的粥進了屋。 “哪來的熱粥?”葉云亭驚訝。 “我自己煮的。”季廉放下粥后關(guān)上門,才邀功一般道:“我把整個王府都轉(zhuǎn)了一圈,找到了后廚,又翻到了沒用完的米糧,想著反正他們也不給送飯,就自己煮了粥?!?/br> 這王府是座五進五出的宅子,雖然下人都撤了,一些珍貴值錢的器物也都被收繳甚至被逃走的下人們順帶拿走了。但如廚房這樣的地方,仔細找找,還是能找出些有用的東西的。 “可惜那些rou菜都放壞了,不然還能做兩個菜。”季廉可惜道。 葉云亭聞言失笑:“熱粥也不差了。” 又壓低了聲音問:“可有發(fā)現(xiàn)那些暗哨都藏在哪?” 說到這個,季廉更得意些,他湊過去,跟葉云亭挨著頭小聲匯報查探到的成果:“一共有四個人,都藏在正院的老樹上面,東南西北各一個。至于其他地方我都找過了,沒有人。只有兩三個年紀(jì)大的下人住在后面的倒座房里?!?/br> 只有四個人守在正院里,倒是比葉云亭設(shè)想的情況好些。 他又問:“那兩個婢女呢?你在府里時可有看到?” 季廉回想了一下,搖頭:“她們應(yīng)該不在府里?!?/br> 眼下天都黑了,若是在府里,肯定會點火燭,但他一路走來,除了倒座房,沒見哪里還燃了火燭。 婢女不在府里……葉云亭垂眸沉思,猜測這兩人原本不是王府的婢女。只是卻不知道是誰派來的了。 一旁季廉見他愁眉不展,把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催道:“少爺先吃粥吧,不然該涼了?!?/br> 葉云亭回過神來,端起碗來正要吃,陡然想起里間還有個人。遂又起身又去找了個干凈的小碗分了一碗出來,他自己匆匆喝完一小碗粥,便端著剩下的大半碗粥去了里間。 他邊走邊思索著,也不知道后廚的米糧能撐多久,看來他得想辦法多弄點銀錢,再買些米糧回來了。 里間,李鳳岐自葉云亭離開后,便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 他耳力好,主仆兩人壓低聲音的交談他也聽得一清二楚,因此也更加驚訝,這位大公子倒是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甚至于在葉云亭端著粥碗朝他走來時,他還在思索如此出眾的相貌和處變不驚的性子,葉知禮是得了失心瘋才把這么個繼承人往火坑里推。 就葉妄那個紈绔子,葉知禮難不成還指望著他能扶上墻? 李鳳岐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葉云亭已經(jīng)放下粥碗走近他,將他身上的薄被掀開,一手扶著他的后背,一手穿過了他的腿彎。 李鳳岐:??? 他微微皺眉:“你做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葉云亭熟練地將他打橫抱起來,與他臉對著臉,道:“這里冷,我抱王爺去床上。” 他語氣平淡,神情比語氣更平淡。 若不是被抱在懷里的是李鳳岐自己,他都不會覺得有絲毫不妥。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有些無力道:“罷了。” 非常時候,非常行事。不必拘泥這些。 他在心中努力說服自己。 葉云亭沒注意他變幻不定的臉色,將人抱回床上,又蓋好被子,才端來熱粥喂他喝。 李鳳岐垂眸喝了一口粥,又想起方才聽到的話:“李蹤連你們的飯食都克扣了?” 聽他直呼皇帝的名字,葉云亭也沒多驚訝,又喂他喝了一口粥,才道:“嗯,可能是我今日得罪了宮里來的內(nèi)侍,才沒了飯食?!碑吘股弦皇拦沟娘埵尺€是有的。 “你膽子倒是不小,”聽他說得罪了宮里的內(nèi)侍,李鳳岐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葉云亭笑笑,沒與他多說白日的情形:“說了幾句實話,那內(nèi)侍不愛聽罷了?!?/br> 李鳳岐也沒有在這事上面糾纏,而是又問道:“若是李蹤一直不讓人送飯食,你們準(zhǔn)備如何?” “后廚里還有點米糧,”葉云亭倒是沒有太過發(fā)愁:“我手里也還有點銀錢,到時候換些米糧也能多撐一陣,不過……”他目光掃過李鳳岐平靜的面容,試探道:“不過馬上到了冬日,要是沒有炭火,估計撐不過去。王府里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王爺可知這府里還有哪里藏著值錢物件?” 他說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李鳳岐,注意他的表情。 既然上一世李鳳岐沒有他的相助,亦能解了奇毒渡過難關(guān),甚至后來帶兵殺回上京奪位。葉云亭不信他這個時候當(dāng)真就一點后手都沒有的任人宰割。 用兵如神的永安王,便是栽了跟斗,也不至于爬不起來。 然而李鳳岐在他的凝視之下神色絲毫未變,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仿佛完全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意:“我常年在北疆,這王府里本就沒有什么值錢物件。怕是要叫你失望了。”說完頓了片刻,又道:“這門婚事非我本意,你若是有膽量,便趁夜帶著仆從逃吧。要是不知去哪兒,可往北疆去尋朱聞,就說是我的意思,他會給你們一個安身之所。” 葉云亭聞言眸光一暗,心想李鳳岐還是不信任他。 不過很快他又釋然了。如此也正常,永安王才遭此大難,怎么可能輕易就把底牌告訴他這個認識不過一日的外人?若是如此,那他就不是永安王了。 他搖搖頭,道:“我不會走的?!币沧卟涣?。 從他進了王府起,他與李鳳岐就綁在了一起,李鳳岐死,他死。若李鳳岐還未死,他卻逃了。面臨的必定是宮里和齊國公府的雙重追捕。 他帶著季廉,出了上京便人生地不熟,又沒有盤纏和通關(guān)文書,是逃不遠的。 與其逃走后又被抓回來落個凄涼下場,不若賭一賭。 他賭永安王這條大船不會沉。 李鳳岐見他聽到“逃走”二字時神情沒有絲毫動搖,眼中便帶了幾分贊賞。 不僅不蠢,還很清醒。 他斂眸藏起眼底情緒,喝完了粥,便借口休息,不再與葉云亭搭話。 葉云亭見狀自去外間放了碗,又和季廉摸黑去后廚燒了些熱水洗漱過后,才滅了蠟燭,在里間的貴妃榻上歇了。被褥是從偏房尋來的,干凈暖和,雖然貴妃榻窄小了些,但也能睡。 其實王府這么大,四處都是可以歇息的空房。但眼下形勢不明朗,葉云亭怕離得遠了,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情愿都在正房里將就著,擠一擠總比悄無聲息地出了事還無人知道要好。 夜越來越深,葉云亭累了一天,想著前世的事便混混沌沌地陷入了夢中。 窗外的夜梟長一聲短一聲地叫著。 床榻之上,李鳳岐睜開眼,口中發(fā)出三長一短的應(yīng)和聲。 外頭的夜梟靜了靜,隱約聽見林間翅膀撲扇騰空的聲音,片刻后,又響起兩短一長的叫聲。 與此同時,漆黑的屋里,一扇窗被悄無聲息地推開,隨后,一個人影翻了進來,利落地關(guān)上了窗子。 來人首先注意到了貴妃榻上熟睡的葉云亭,他雙指并攏在葉云亭側(cè)頸處用力一按,確定人已經(jīng)昏迷過去后,方才來到榻前,單膝跪地:“屬下來遲,王爺恕罪?!?/br> 第5章 沖喜第5天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膚色微黑,五官硬朗,只左臉有道刀疤橫亙著,便顯出幾分兇悍氣。若是此時王府中還有舊人在,必定能認出他乃是永安王的貼身侍從,五更。 五更單膝跪在榻邊,目光觸及床上動彈不得的李鳳岐時,眼底翻滾著憤怒心痛自責(zé)等諸多情緒。數(shù)息之后,他握了握拳,才勉強平復(fù)了洶涌的情緒,聲音微啞道:“王爺?shù)纳眢w,可還好?” “暫時還死不了?!毕啾燃拥南聦?,李鳳岐倒是沒有太多情緒外露,似早就已經(jīng)料到這一日,有條不紊地詢問外面的事情。 “現(xiàn)在外面情況如何?我們還有多少人?” 五更道:“表面還算太平,暗地里皇帝已經(jīng)在動手剪除我們的羽翼了。我接到王爺?shù)膫饔嵑?,便立即通知諸位大人都務(wù)必按捺住不要出頭,謹慎行事。眼下皇帝抓不住他們的錯處發(fā)作,只能叫崔僖調(diào)派神策軍加強上京防衛(wèi),出入都要排查,還暗中切斷了驛站通訊,京畿三州的關(guān)口也都暗中設(shè)了人手埋伏,好阻殺前往北疆報信之人?!?/br> “事出突然,我們留京的人手本就不多,這回又損失了許多,如今就剩下五六個兄弟,我沒再敢讓他們貿(mào)然去報信。” 李鳳岐常年駐守北疆,少有回上京王府的時候。 這一次之所以回來,也不過是因為臨近中秋,加上聽說在榮陽禮佛的老王妃身子有些不太好,這才臨時決定回京一趟。 因是臨時起意,帶的護衛(wèi)也不多,哪曾想竟然就遭了暗算, 而皇帝反應(yīng)快得似是早有準(zhǔn)備,李鳳岐中毒不過三日,便狠辣果決地下了殺手。 一面將中毒的李鳳岐困在府中不聞不問,一面對李鳳岐的心腹趕盡殺絕,同時還切斷了各方通訊,防止有人往北疆送信,將消息死死捂在了上京城里。 若不是李鳳岐中毒后立刻察覺危機,給外出辦事未歸的五更傳了密信,讓他藏匿行蹤莫要歸府,又讓他給平日走得近的官員們送信,叮囑無論發(fā)生何事,都只作不知。否則這個時候,上京城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 想到那些平白被殺的兄弟,五更恨紅了眼睛,發(fā)狠道:“王爺這毒,怕不就是李蹤那個白眼狼下的,虧得王爺這些年來對他忠心耿耿!還不如我冒死回北疆傳信,叫朱將軍帶兵殺回上京,接王爺回去!” 李鳳岐睨他一眼:“誰說這毒是李蹤下得?”他搖頭道:“李蹤不過是借題發(fā)揮罷了。” 五更一愣:“可王爺這毒……”明明是皇帝來找王爺喝酒時中的毒。 “下毒之人我心中有數(shù)。”李鳳岐也不與他多說,只吩咐道:“你在外面小心行事,想辦法盡快送信回北疆,叫朱聞等人按兵不動,別受了挑撥沖動行事落下把柄?!?/br> 這些日子李鳳岐倒是不擔(dān)心自身安危,最擔(dān)心的反而是北疆的朱聞等人。 李蹤要名聲,在篤定他中毒命不久矣的情況下,輕易不會動手殺他。而真正的下毒之人又不是為了要他的命。是以這些時日他雖然受了些煎熬磋磨,但并沒有危及性命。反倒是遠在北疆的朱聞性子沖動,又不明上京情形。若是被人挑撥一時沖動要帶兵殺回上京,那才是真稱了李蹤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