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服務(wù)員已經(jīng)開門進來了，覃肅根本不用看菜單，隨口說了幾個菜名后，幾個人便集體對楚不凡行注目禮。

    楚不凡內(nèi)心在備受出柜和說謊的煎熬，可他偏偏不能流露半分。頂著巨大的壓力，楚不凡點了個涼菜。

    “太給覃哥省錢了吧！”齊開拿起一次性筷子，掰開以后，習(xí)慣性地互相搓，邊搓邊說，“再來個rou吧，紅燜雞塊，怎么樣？”

    筷子互搓的嚓嚓聲，讓楚不凡條件反射似的打了個冷顫。

    “行?！瘪C發(fā)現(xiàn)了楚不凡的反應(yīng)，回答了齊開，便問楚不凡，“你對搓筷子的聲音敏感？”

    “嗯，”楚不凡沒想到覃肅這么細心，挺感動，實話實說道，“是有點受不了。”

    就像有些人受不了指甲刮黑板的聲音，洗牙的聲音，聽到會牙酸，會起雞皮疙瘩，會汗毛倒豎，還會不自覺地打冷顫。

    “哦——”覃肅又是拉長音，然后拿出一雙筷子，掰開，互相搓了搓。

    嚓嚓嚓！

    楚不凡抖了抖！

    接著，石磊也拿出筷子，學(xué)著覃肅，互相搓。

    嚓嚓嚓嚓嚓?。?！

    楚不凡：?。。?！

    搓筷子的聲音頓時此起彼伏，楚不凡抖得欲哭無淚。旁邊明明有消毒好的筷子，為什么非要用一次性筷子?。。?！

    *

    一頓飯吃得楚不凡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出餐廳，楚不凡還像被電過似的，直想發(fā)抖。

    “走啊，打球去？”齊開提議。

    覃肅點點頭，率先邁開步子走，走了兩步，才回頭看向楚不凡：“你先回去吧。”

    楚不凡愣了一下，聽話地停下腳步。

    覃肅沒管楚不凡，說完就繼續(xù)走，齊開對楚不凡做了個鬼臉，也跟著覃肅走了。石磊一直沒說話，此時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楚不凡一眼，跟上覃肅。

    他們會私下聊他嗎？楚不凡又開始忐忑了。

    *

    覃肅熟門熟路地拐進附近一個小巷，進了臺球廳。

    “哥你是選擇性失憶嗎？”齊開緊隨其后，邊啃手里的雞腿邊說，“平時在哪吃飯你記得，座位你記得，這兒你也記得，但是人你都不記得……”

    臺球廳里什么人都有，覃肅走到他們常用的桌邊，開了燈，拿起桿，道：“誰說我不記得?！?/br>
    石磊也拿起桿，表情淡然。齊開卻大吃一驚，雞腿都忘了吃：“你記得？你還認識我們都是誰？”

    齊開和石磊是最早一批去醫(yī)院看望覃肅的，當時覃肅痛快地接受了他們的自我介紹，他還覺得覃肅脾氣變好了。

    原來……

    “你根本沒失憶？??！”齊開話癆附體，“那你是裝的?。磕氵B我們都瞞過去了？太損了吧？你爸你媽怎么說？真有你的。磊哥怎么這么淡定？你早就知道覃哥是裝的還不告訴我？”

    他自己叨叨了半天，覃肅和石磊都打完了半局。

    然后他想起楚不凡。

    “對了覃哥，你跟楚不凡什么時候勾搭上的？”齊開一根筋，簡單地以為剛剛飯桌上，覃肅是真的在宣布戀情。

    覃肅：……

    不想跟傻逼說話。

    齊開沒等來回應(yīng)，覃肅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倒是石磊瞟向他，搖了搖頭。

    齊開這才頓悟：“臥槽，他趁你‘失憶’騙你呢？”

    “嘭！”

    黑球入袋，覃肅拄著球桿直起身。

    他得留著楚不凡慢慢折磨，還得把楚不凡的“身份”昭告天下，玩夠了，再甩掉，讓楚不凡在七中混不下去。

    *

    經(jīng)過了中午的驚心動魄，下午過得風平浪靜。

    整個下午，楚不凡都在回想自己中午的表現(xiàn)，太不應(yīng)該了。作為一個心智已經(jīng)二十多歲的人，被三個十幾歲的少年逼得心驚膽戰(zhàn)，想起來都難為情。

    原來在喜歡的人面前，人是會自動降智的。

    晚飯時，覃肅沒再找楚不凡，楚不凡便跟趙英杰去了食堂。

    “你跟覃肅怎么回事呀？他沒把你怎么樣吧？”趙英杰吃飯時問楚不凡。在一般學(xué)生眼中，覃肅那伙三人，成績年紀墊底，打架逃課抽煙，是壞學(xué)生的代表。跟覃肅一起走，要么是即將倒霉，要么即將墮落。

    “唔……”楚不凡沉吟片刻，笑起來，“我跟覃肅在一起了?！?/br>
    “??？”趙英杰第一反應(yīng)，是楚不凡跟覃肅一起玩兒了，他也笑了一下，“小學(xué)生嗎？還一起了？不過你跟他還是少接觸吧，你看老師都不管他，你跟他一起，會影響學(xué)習(xí)的?！?/br>
    楚不凡聽出來趙英杰想偏了。

    他跟趙英杰的友誼，上輩子可是經(jīng)過現(xiàn)實捶打的。大學(xué)被騙子騙了生活費時，是趙英杰拿出自己的生活費投喂他；事業(yè)低谷時，是趙英杰拉他一把，幫他做簡歷，篩選公司，參謀面試；闌尾炎手術(shù)時，是趙英杰幫他瞞著mama，在醫(yī)院陪護他，照顧他。趙英杰在楚不凡的生活里充當了兄長的角色，楚不凡百分百信任趙英杰，所以只有趙英杰，知道他曠日持久的暗戀。

    不過那都是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了。這輩子，楚不凡決定提前出柜。

    他說：“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我喜歡覃肅，愛情的那種喜歡。我跟他在一起，是談戀愛。”

    “啪嗒！”

    趙英杰手里的筷子掉了。

    高一的趙英杰顯然沒有大學(xué)畢業(yè)時的淡定。他震驚地看著楚不凡，隨后撿起筷子，盯著眼前的飯菜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