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是未能宣之于口的溫柔繾綣。

    若說一點都不動容，那是假的。于是沈靈淵試探地、溫柔地想要給出一點回應(yīng)。

    結(jié)果他嘗試了三次都被無情拒絕。

    任是沈靈淵脾氣再好，對葉檀忍耐度再高，此時也出離的憤怒了。他對著葉檀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葉檀看著沈靈淵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知為何猛然一悸。他面色發(fā)白，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然而腳剛邁出一步，就困惑地看到沈靈淵踏上靈劍揚長而去。

    這顯然超出了葉檀對于心魔的認知。

    心魔會脫離本體那么遠的距離嗎？

    心魔還需要御劍而行嗎？

    眼前這一幕刺激葉檀原本就疼得發(fā)木的大腦，讓他臉色變得慘白，搖搖欲墜。

    這不是心魔，是真的師兄。

    他哆哆嗦嗦地想。

    葉檀覺得有些頭暈，他腳步虛浮，身子歪了一下才勉強站穩(wěn)，然后扶著洞壁喘了口氣，在一陣耳鳴目炫中追了出去。

    ……

    沈靈淵御劍在青霄峰上空急急飛掠而過，停在松雪居，猶自忿忿。

    他之前居然還覺得感動？當真是笑話。以后再對葉檀心軟，他就不姓沈！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沈靈淵還未來得及回頭去看，就猛地被人從背后抱住了。

    他吃了一驚，本能地掙動了一下，卻被來人擁得更緊了。

    那人低頭埋在他肩窩中，用全身的力量緊緊地箍住他，整個人都在細微地發(fā)著抖，就連聲音都帶著可憐兮兮的嘶啞和祈求：“師兄，是我錯了，你不要走。”

    口鼻呼出的熱氣灑在敏感的頸部肌膚上，激起一陣戰(zhàn)栗。沈靈淵難耐地動了動，木著臉冷聲道：“放手?！?/br>
    葉檀僵了一下，緩緩松手。

    沈靈淵脫出葉檀的懷抱，轉(zhuǎn)過身去，就見葉檀滿身血痕猶在，一雙微紅的白眸濕漉漉的，滿臉做錯事之后的緊張和不知所措。

    分外狼狽。

    不要心軟。不要心軟。不要心軟。

    沈靈淵深吸了一口氣，暗中告誡自己。他抬了抬下巴，語氣保持著淡漠，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葉檀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沈靈淵神色不變，內(nèi)心卻要抓狂了，葉檀這個態(tài)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忽冷忽熱的還有完沒完！

    兩人正在詭異的僵持間，又有人來了。

    沈靈淵醒了之后，心硯去請青霄過來看?，F(xiàn)在兩人終于到了，青霄看到沈靈淵滿意地點點頭，道：“嗯，恢復(fù)的不錯?！?/br>
    又沉下臉對葉檀道：“元神撕裂不需要靜養(yǎng)的嗎？你不好好閉關(guān)，來這里做什么？”

    葉檀淡淡地看了青霄一眼，沒有說話。

    沈靈淵聞言皺眉：“元神撕裂？怎么回事？”

    葉檀張了張口，剛要說話，青霄已搶先開了口。他表情動作極為夸張，“你不知道嗎？當時你被姜回修為反噬，極為兇險。葉檀為了救你元神出竅，千辛萬苦才找到你的元神，又將自己一半的元神融了進去，才助你收了體內(nèi)混雜的靈流。要不然你以為你這么容易醒過來？”

    原來如此。

    原來葉檀救他用的不是靈流，竟是自己的元神。怪不得他感受到了葉檀的心緒，怪不得葉檀會知道他說過的話。

    沈靈淵尚在出神，青霄掃了一眼葉檀身上的傷口，嘆道：“唉，我早跟你說過，要消除心魔須得磨練心境，你修為再高也殺不死它，傷的只是自己?！?/br>
    說著他又看向沈靈淵，意有所指：“你多幫幫他?！?/br>
    沈靈淵一愣，怔忪道：“我？怎么幫？”

    他知道葉檀中了心魔，也知道心魔會擾亂一個人的心智，卻不知道他的心魔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青霄老臉一紅。他咳了一聲，“這個嘛……”他抓耳撓腮不知道怎么說，干脆撂了挑子，抓了心硯就溜，只留下一句“你們自己看著辦”。

    松雪居一時靜謐無人聲。

    沈靈淵垂頭呆了半晌，只覺得一顆心亂成一團。

    暮色悄悄降臨，遠處隱在山巒間的樓閣殿宇漸漸模糊不清。點點燈火從其間次第亮起，與天上淡淡的星輝相映。

    風過竹林的沙沙聲響讓沈靈淵猛地驚醒，他暗暗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返回房內(nèi)。

    葉檀視線隨著沈靈淵的背影移動，想要跟著進去，終究卻是不敢。他雙拳握緊又松開，只能默默地僵立在原地，凄惶無助得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還不快滾進來?！?/br>
    房里傳來沈靈淵不耐煩的聲音。

    葉檀灰霾的雙眼倏然透出神采。

    房里亮起燭火，為沈靈淵的臉鋪上一層暖色，看起來有些溫柔。葉檀緩緩走近沈靈淵所在的桌旁，不遠不近地站定了，深深地看著他。

    他知道沈靈淵已經(jīng)都知道了，也明白自己即將被宣判。在門外時的惶惶不安、一路走來的焦躁和忐忑，此時都奇異地消失了。葉檀看著沈靈淵的臉，內(nèi)心歸于一片祥和寧靜。

    他的師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沈靈淵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站那么遠做什么？”

    葉檀：……

    剛剛歸于平靜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他以為自己可以不緊張，其實還是緊張的要命。

    葉檀剛挨著沈靈淵坐下，沈靈淵伸手去夠葉檀的手臂，高度緊張中的葉檀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下意識就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