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猩紅的豎瞳充滿仇恨地盯著他，聲音冰冷：“為什么要丟我一個人在這里？全都是你的錯，他們都因你而死?！?/br>
    大地寸寸皸裂，冰冷的海水從裂縫中涌出，漫過他的腳背。不知何時降下大雪，一股難以言喻的寒冷席卷了他，仿佛連心都被凍結(jié)。

    沈靈淵在冷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絕望地一遍遍的說：“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一片冷寂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掌正好將他整個手包裹其中，掌心是無比的guntang熨帖，沁入骨髓的寒冷都被驅(qū)散了。沈靈淵抬頭想看那人是誰，卻被一把抱住了。

    那人身上亮起微光，溫?zé)岬撵`流順著兩人交疊的肢體傳遞過來。那人在他發(fā)頂輕輕落下一吻，附在他耳邊輕聲說：“師兄，我心悅你?！?/br>
    霎時間，天旋地轉(zhuǎn)。

    伴隨著這句話，他跌入一片黑暗中。

    一股陌生的情愫順著靈流一起傳遞過來，在沈靈淵的心中漫溢，他隨之一點點沉沒下去。

    ……

    能感受到外界的時候，沈靈淵還未睜眼，就聽到心硯的大呼小叫：“動了！動了！……師兄你醒了！”

    沈靈淵張開眼，似乎還未徹底清醒，目光有些恍惚。

    心硯的聲音一下變輕，小心翼翼道：“師兄，你怎么哭了呀？哪里不舒服嗎？”

    沈靈淵手指撫上眼角，摸到一道冰冷的濕痕。

    他竟然哭了嗎？

    沈靈淵道：“無礙?！?/br>
    聲音是說不出的嘶啞。

    心硯忙奉上一杯熱茶。

    一盞茶的功夫，意識已經(jīng)回籠。沈靈淵環(huán)顧四周，入目是熟悉的擺設(shè)，于是抬眸看向心硯，問道：“我是怎么回來的？”

    原本滿臉激動和喜色的心硯一下愣住了，張口結(jié)舌了一陣，不得不道：“葉檀救你回來的?！?/br>
    沈靈淵皺眉道：“他怎么通過的界墻？”

    心硯悶悶道：“他已經(jīng)化神，界墻被他打破了。”

    沈靈淵對這件事并不怎么吃驚，他只是沉默了一陣，又接著問道：“那現(xiàn)在他人呢？”

    心硯看著他神色，小心地勸道：“師兄你剛醒，不要管那么多，先好好休息保重身體才是?！?/br>
    沈靈淵不為所動，盯著他又問了一遍：“我問你他人呢？”

    心硯無法，只好道：“葉檀為了救你有些耗神，現(xiàn)在正在閉關(guān)。”

    沈靈淵的心重重一跳，抓著心硯手臂沉聲道：“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心硯嚇了一跳，忙安撫沈靈淵：“師兄你別激動！聽青霄長老說，葉檀為了喚醒你的元神，消耗了一部分自己的元神。無大礙，真的，閉關(guān)調(diào)息一段時間就好了?！?/br>
    沈靈淵一下愣住了。

    原來夢里的那些，是真的。

    葉檀確實把元神融進了他體內(nèi)，所以他當(dāng)時感受到的那些陌生的情愫，來自葉檀。

    那些隱秘的歡喜和酸澀，自我壓抑、求索不得；

    那些像生病一樣的失常、狂喜、發(fā)瘋、孤寂；

    那無數(shù)個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和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

    那……葉檀說的那句“心悅你”，也是真的嗎？

    沈靈淵驀地憶起在古鏡遇到心魔纏身的葉檀時的情景，那時他以為葉檀不過是意識不清醒，現(xiàn)在想來，葉檀親吻他時，口中稱著師兄，眼中是綿綿的癡意，又哪是一句“意識不清醒”就能解釋的。

    這些情意從何而來？

    也許是來自數(shù)年的朝夕相處，也許是因為……葉檀給他渡靈時，他吻到了葉檀。

    沈靈淵背后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心硯觀沈靈淵的神色，實在忍不住好奇，猶猶豫豫地問出了這段時間來一直折磨他的一個問題：“師兄你……你喜歡葉檀嗎？”

    “什么？！”沈靈淵心虛地厲聲斥道：“胡說什么？不喜歡！”

    心硯被斥責(zé)了卻十分開心，他舒了一口氣，笑道：“我就說嘛，師兄怎么會喜歡葉檀。”

    沈靈淵點了點頭，又狐疑地看向心硯：“你為什么這么問？”

    心硯一時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臉脹得通紅，半天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就是……隨便問問?！?/br>
    沈靈淵自然是不信，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敢再細問了。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心硯干笑道：“那師兄你先休息，我去稟告宗主和青霄長老，說你醒了?！?/br>
    說著轉(zhuǎn)身要走。

    沈靈淵叫住了他：“你等會兒。”

    心硯轉(zhuǎn)過來看著他。

    沈靈淵面色糾結(jié)，小聲問道：“葉檀他……在哪兒閉關(guān)？”

    心硯一雙眼睛慢慢瞪大了。

    ……

    葉檀正在青霄峰閉關(guān)。

    他元神損耗嚴(yán)重，于是陰魂不散的心魔趁他病要他命，借機瘋狂反撲。

    心魔滋生之人宜靜心養(yǎng)性，忌心神動蕩。偏生他半個元神都在沈靈淵身上，沈靈淵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地傳到他這里。

    而他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葉檀的心神。

    距離葉檀喚醒沈靈淵的元神已經(jīng)過了數(shù)天，這期間沈靈淵雖未醒，卻一直在無意識地吸收著體內(nèi)混雜的靈流，葉檀一直在等他醒來的這一刻。

    到今天終于醒了，葉檀一直如輕飄飄浮著的無根浮萍，現(xiàn)下總算踏到了實處。

    沈靈淵一醒來就詢問葉檀的情況，這讓葉檀心中忍不住生出一點點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