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隔開掌門的手，臉色陰沉地要滴下水來：

    “誰敢動他！”

    古鏡掌門握著自己發(fā)紅的手臂，怒道：“季少巖！你瘋了！”

    回答他的是驚天一劍。

    劍氣沿著古鏡掌門的身側(cè)席卷出去，所過之處摧枯拉朽，草木皆折，最后“轟”的一聲，是古鏡派一半的建筑在劍氣的摧折下倒塌。

    一時間鴉雀無聲。

    直到葉檀帶著沈靈淵飛遠(yuǎn)了，眾人才回過神來。只見掌門佩劍不知何時被葉檀拔了，此刻插在地上兀自震顫。

    半晌，有人低聲絮語：

    “掌門被奪了劍！”

    “那季少巖竟這么強？！”

    “喂！重點不是掌門的劍吧？他差點把綿山劈成兩半！”

    還有不長眼的弟子問掌門：“掌門，我們追不追？”

    掌門盯著自己的佩劍眼角抽搐。他也不知為何竟輕而易舉被季少巖奪了佩劍，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劍氣已經(jīng)形成。此番在弟子面前失了臉面，無論如何也得撿回來，哪怕是做做樣子呢。

    于是咬牙道：“追！”

    葉檀一開始滿腔怒火，速度極快，流云飛快地從身邊擦過，莽莽綠意在腳下極速倒退。

    直到沈靈淵受不住強風(fēng)，微微側(cè)頭埋進(jìn)他懷中時，葉檀身子一僵，這才意識到他和沈靈淵現(xiàn)在的姿勢有多么曖昧和不妥。接觸沈靈淵皮膚的地方開始發(fā)出灼人的燙意，燒得他渾身不自在。

    又想起現(xiàn)在沈靈淵沒有修為，便默默撐起一層靈力罩，為其抵御強風(fēng)，速度也越來越慢，最后落在一塊石頭上。

    石頭不大，表面光滑平整。沈靈淵面無表情地坐下了，葉檀則僵著身子立在一邊，不知該如何開口。

    “葉檀?！鄙蜢`淵平靜道。

    第45章 對峙

    葉檀怔住了。

    這一聲仿若天道玄音，在他耳畔轟然炸響，他臉上血色瞬間退了個干凈。

    師兄認(rèn)出我來了？是何時認(rèn)出我的？

    旖旎消散，唯余惶恐與不安。

    沈靈淵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也是后來才慢慢回味出不對勁的。

    先是“季少巖”突然展現(xiàn)出了極高的修為。

    若是他一直深藏不露，這幾□□夕相處下來，還為自己把脈治傷，怎會看不出自己是魔族？

    還有他整個人呈現(xiàn)出來的感覺。

    季少巖性子跳脫，正是這個年紀(jì)的少年該有的樣子。鬼面人一戰(zhàn)后卻突然變得沉穩(wěn)冷寂。同樣是白衣負(fù)劍的少年，之前他就從未把季少巖背影錯認(rèn)成葉檀過。

    再有……葉檀既已和他打過照面，即便當(dāng)時不清醒，那么醒來后不會尋自己嗎？

    但是真正讓他確認(rèn)此人就是葉檀的還是他奪了古鏡掌門的劍之后。

    季少巖再怎么深藏不露，也不會對自己掌門大不敬。

    更何況，那一劍中的劍勢確實是劍宗獨有。

    葉檀垂眸不敢看沈靈淵，心念稍動，元神便回歸本體。

    意識尚在昏迷中的季少巖軟軟倒在地上。

    隨著一陣風(fēng)拂過，神魂完整的葉檀出現(xiàn)在了沈靈淵面前。

    元嬰期的修為使得葉檀極具壓迫感，沈靈淵抬頭仰視，眼看葉檀一步步走過來，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他，令他產(chǎn)生一種無處可逃的錯覺，呼吸驀地一滯。

    然而葉檀走到沈靈淵面前，斂了一身的氣勢，半跪下來，望著沈靈淵的眼神充滿虔誠，仿佛他看著的不是一個沒有修為人人喊打的魔族，而是神明。

    這就是他的神明啊，是他一生苦苦追尋的道。

    葉檀像一只做了錯事祈求主人原諒的小狗，巴巴地看著沈靈淵，小聲道：“師兄生我氣了嗎？”

    沈靈淵一下愣住了。

    他看到過很多次葉檀的眼睛，空茫的、霧蒙蒙的，每次看到都會心疼。此刻這雙眼終于有了神采，但其中散發(fā)出的種種情緒，帶給沈靈淵的沖擊并不比之前少。

    尤其是眼神中難以隱藏的凄惶無助，猶如一根刺尖銳地刺進(jìn)沈靈淵原本刀槍不入的心，讓他不動聲色地哆嗦了一下。

    我這是怎么了？

    沈靈淵茫然地想。

    之前他也想過葉檀再出現(xiàn)時，他手中有昆吾的話或許會一劍拍過去，笑著罵“你把我誤認(rèn)成誰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現(xiàn)在葉檀清醒了，卸去一身的氣勢與尊榮，半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問“師兄生我氣了嗎”，仿佛沈靈淵對他表示出一丁點的生氣和疏遠(yuǎn)，他就要哭出來似的。

    哪兒有這樣的元嬰尊者呢？

    罷了，就當(dāng)是我上輩子欠他的。只要他下次不再犯，原諒他這次又何妨呢。

    沈靈淵無聲地嘆了口氣，對葉檀笑了笑，“沒有?！?/br>
    葉檀定定的看著他，眼眶泛紅。

    沈靈淵的笑凝固在嘴角。

    這孩子……怎么還是哭了呢。

    怎么能這么容易哭呢？沈靈淵不懂，迷茫地想，臻至元嬰原來是這么痛苦的一件事？

    葉檀抬起白中泛紅的眸子，問道：“師兄，這五年你去了哪里，我……”

    我好想你。

    沈靈淵頭痛扶額。

    他曾經(jīng)跟葉檀說過，“若我離開，你不要尋我?！碑?dāng)時葉檀便沒有表態(tài)，按他的性格，多半是要四處找自己的，更何況是在當(dāng)時那種情況。

    師門中可還有其他人像葉檀一樣擔(dān)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