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碧霄峰的葉檀十四歲結(jié)丹，比沈師兄還要早一歲。早就想看兩人切磋了，好不容易對上，這……”

    碧霄峰？不是青霄峰嗎？

    葉檀分神聽了臺下聲音，回神時便覺頸間一涼，昆吾的劍尖已經(jīng)帶著寒氣指向自己。旁邊有執(zhí)事高聲道：“二號擂第五場，沈靈淵勝?！?/br>
    沈靈淵已經(jīng)收了劍，冷冷地看他一眼，眼神中隱含失望。

    葉檀心中一緊，上前想拉住沈靈淵的袖子：“師兄，我……”

    沈靈淵卻閃電般后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冷淡地微點下頭，飛身下了擂臺。

    葉檀遙遙地看著沈靈淵的身影漸漸隱于人群中消失不見，怔怔地站在臺上，內(nèi)心泛著難過和酸澀。

    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臺下的喧嘩聲漸大：“就……這樣？比完了？”

    “葉師弟今天狀態(tài)不對吧?！?/br>
    “嘁，什么狀態(tài)不對，是根本比不過沈師兄吧，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又是靈族又是天玄丹的，噱頭不小，我看啊，沒什么真本事?！?/br>
    葉檀垂眸。丹田內(nèi)，運轉(zhuǎn)的金丹旁另有一枚丹丸緩緩運轉(zhuǎn)，散發(fā)出雄渾的靈力。

    ……

    七歲那年葉檀被父母送到昆侖山學(xué)藝，拜入碧霄峰門下，和蒼霄峰的沈師兄來往并不多。今天不知為何，他有種強烈的沖動想要見到沈師兄。然而他一向不怎么與人打交道，此刻已在松雪居外徘徊了良久，葉檀仍未想到要如何向沈靈淵開口。

    天色已晚，靜室亮起燈光。葉檀仰頭看向院門口未被點亮的燈籠，心下黯然。

    這兩盞燈不應(yīng)該要徹夜亮著嗎？

    正想著，院門忽地打開，沈靈淵站在陰影中問：“葉師弟，可是找我有事？”

    像是早就知道了葉檀站在此處。

    葉檀僵了一瞬，沒有答話。

    沈靈淵靜靜地等了一會兒，不見葉檀有何動靜，不由得皺起眉頭：“若是無事，還是請回吧?！?/br>
    眼看大門就要在自己面前關(guān)上，葉檀忙上前一步，站在沈靈淵面前道：“天黑了，師兄不來點亮這兩盞符燈嗎？”

    沈靈淵：？

    他抬頭看向院門上的燈籠，不知葉檀為何專門過來提醒自己點燈。不過還是隨手點燃了符燈，問：“還有何事？”

    暖黃的燈光灑下，照得沈靈淵冷淡的表情似乎有一瞬的柔和。葉檀心中驀地升起一絲委屈，他想也不想地捉了沈靈淵的手，問：“師兄為何對我如此冷淡？”

    兩人距離本就極近，沈靈淵猝不及防，居然被他抓住了。精純的靈力從葉檀體內(nèi)流瀉到沈靈淵身上，沈靈淵眼中漫上紅霧，額頭青筋暴起。

    葉檀也不知是嚇呆了還是怎的，竟任由靈力流瀉。沈靈淵猛地甩開葉檀的手，神色陰晴不定。

    ……

    飄飛的大雪完全無法阻擋人們的熱情，街市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躲過了一個舉著花燈玩鬧的小童，葉檀悄悄看了旁邊意態(tài)閑適的沈靈淵一眼，頗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手指。

    他聽說今天是俗世的上元節(jié)，昨晚試探性地邀沈師兄一同賞燈，未曾想師兄竟答應(yīng)了。說是賞燈，現(xiàn)如今葉檀心思哪里還在燈上，只想著跟師兄說些什么才好搭上話。肚子里翻來覆去地想問沈靈淵為何會吞噬自己的靈力，理智卻告訴他一旦問出來，現(xiàn)在這種看起來尚算平靜祥和的氣氛將不復(fù)存在，只好又將疑問吞回腹中。

    于是一路沉默著，兩人走到了河邊。岸邊人影憧憧，明滅不定的河燈隨著河水的波瀾搖曳著。葉檀心念微動，對沈靈淵道：“師兄，我們也去放河燈吧?！?/br>
    沈靈淵腳步跟著頓住，卻沒有回答。葉檀順著他的視線向下看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情急之下竟扯住了沈靈淵的袖子。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沈靈淵甩開的準備，沒想到沈靈淵只是又將目光移到他臉上，笑了一下，道：“好?！?/br>
    側(cè)看過來的雙目修長，如水墨畫就般帶了點意味不明的氤氳，明明是如玉溫良的端方君子，卻因這一眼，莫名帶了點勾人的妖氣。

    葉檀一時呆住了，頭頂?shù)臒熁ㄈ缭谀X海中炸響。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回到劍宗時已是深夜，簌簌大雪中，沈靈淵隨手一揮，點亮了松雪居門前的兩盞燈，兩人靜默片刻，同時開口：

    “師兄，天氣寒冷，你……”

    “可要進來小坐？”

    葉檀一愣，心不可抑制地重重一顫。抬眼看去，只見沈靈淵目光坦然，似是不過隨口一說。躊躇片刻，葉檀搖了搖頭：“天晚了，師兄早些歇息吧?！?/br>
    沈靈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卻也不再說什么，道別后轉(zhuǎn)身進了松雪居，大門徐徐關(guān)上。

    葉檀沒有立刻回碧霄峰。墻壁低矮，他站在墻外，遙遙看到靜室燭火亮起，只覺得今日的所有都很不可思議，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心意來，讓他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未及細想，靜室傳來幾聲錚錚琴音，窗欞上映出一個案前撫琴的剪影。葉檀一時聽得有些癡了，似乎曾經(jīng)他也這么徹夜地在門外站著，滿懷憂慮地關(guān)注著門內(nèi)的動靜，又小心地不讓里邊的人發(fā)現(xiàn)。

    憂慮？他在憂慮什么？

    他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

    隨著一道醇厚的靈力打入體內(nèi)，沈靈淵混沌的大腦漸漸清明。他□□一聲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葉檀身上。而葉檀此時也昏睡在地，雙手死死捏著自己的手腕，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薄薄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