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淵走過去，只見是一株小草。與遍地的野草不同，這株草異常翠綠，葉片也生得闊大，此時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不多時就長到一尺來高，葉片挨挨擠擠，露出一兩朵白色的花苞。

    葉檀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只破酒壇，把這株草移植到酒壇中，雙手捧著送到沈靈淵面前。

    沈靈淵輕輕聞了聞，香味寡淡，似有還無。

    葉檀道：“這是安魂草，送給師兄，可以幫師兄靜氣凝神?！?/br>
    沈靈淵失笑，接過裝在破酒壇里的安魂草，正想問你哪兒來的種子，忽然想起葉檀曾從小遙峰的舊居中帶了什么出來，估計(jì)就是種子。于是話到嘴邊改成了：“多謝師弟?！?/br>
    沈靈淵想把安魂草放在靜室，葉檀卻堅(jiān)持放到臥房，說是不打坐冥想的時候也能助人凝神靜氣。沈靈淵自然依他，放在了臥房的窗臺上。

    葉檀垂頭，嘴角隱翹。

    安魂草可以靜氣凝神不假，重要的是，能讓長期浸在安魂草氣息中的人沾染上一種香味。這種香味只有葉檀聞得到，而且浸染越久，香味散的越遠(yuǎn)。

    這樣，他就可以感知師兄了。

    折騰了半天，月已當(dāng)空。沈靈淵起身要給葉檀準(zhǔn)備沐浴用水，卻被葉檀攔下了。

    葉檀道：“師兄在哪里沐??？我和師兄一起。”

    并不想讓師兄辛苦為自己做這些。

    沈靈淵道：“后院寒潭。但是你受不住?！?/br>
    葉檀想了想，道：“那師兄告訴我哪里可以取水，我自己去?！?/br>
    沈靈淵取的就是寒潭之水，只不過用靈力加熱了一下。

    冰天雪地中在寒潭浸泡，若想抵御寒冷，只能加速靈力在靈脈中的運(yùn)行，產(chǎn)生熱量。所以在寒潭中打坐有助修煉，沈靈淵結(jié)丹之前就一直如此。

    想起葉檀聚靈時的情景，沈靈淵覺得葉檀或可一試。

    后院有片竹林，寒潭就掩映在竹叢中。潭水深靜無波，冰而不凝，沈靈淵浸入寒水中的肌膚也變作冰玉之色。他抬頭去看岸上，葉檀躊躇片刻，背對沈靈淵解開縛眼綢布，除去外衫，也一步步進(jìn)入寒潭中。

    沈靈淵悄悄靠近，以便葉檀支撐不住之時及時出手，給葉檀渡靈力。

    事實(shí)上，確實(shí)是沈靈淵多慮了。葉檀靈力運(yùn)行速度之快，連沈靈淵都望塵莫及。

    以后打坐也不用帶葉檀去靜室了，直接來寒潭就好。

    唔，也不知寒潭中會不會長出水草來。

    沐浴過后，兩人回到臥房。

    兩人相互依偎著，葉檀已經(jīng)睡著，月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臉上，看上去如冷玉般無瑕。許是因?yàn)殪`力充沛，葉檀身子比沈靈淵還要暖上幾分，摟在懷里極為熨帖。床榻上有其他人在的感覺很陌生，卻意外的并不討厭。

    還有些溫馨。

    四下里一片靜謐，沈靈淵微笑著入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沈師兄睡了，沒有內(nèi)心戲。

    第6章 入夢

    碦。

    極其輕微的一聲響，好像是什么東西裂紋的聲音，在暗夜中顯得突兀。

    沈靈淵猛地睜開眼。

    雙腳所踏之地是一片荒原，觸目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風(fēng)聲嗚咽，枯死的胡楊陳尸遍野，猙獰恐怖?；璋档奶祀H有道道驚雷炸響，紫白的閃電蜿蜒著在天幕上爬動。

    沈靈淵茫然四顧。

    這是？好像……在哪里見過。

    腦海中某個畫面一閃而逝，快得沈靈淵無法抓住。

    沈靈淵默立片刻，隨意選了個方向舉步向前。這里沒有太陽，天色是一成不變的昏暗，這片荒野也好像永遠(yuǎn)沒有盡頭。

    這里是哪里，他要去哪里，他都一無所知。只是覺得，前方好像有什么在等著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不遠(yuǎn)處隱隱傳來人聲。沈靈淵的心沒來由的重重一跳，不可名狀的恐懼籠罩了他。他快步奔過去，看到一個裹著漆黑斗篷的人在倉皇逃竄，數(shù)十黑衣蒙面之人追在身后。

    那個身穿斗篷的人渾身淌血，已經(jīng)傷得很重了，仍是在竭力飛奔。不斷有追兵的法術(shù)擊中斗篷人，斗篷人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懷中一個小小的嬰兒跌了出去。

    追兵們圍上去，手中冷鋒閃著寒芒，嬰兒危在旦夕。沈靈淵心跳加快，好像已經(jīng)感受到了他們眼中嗜血的光芒。

    那嬰兒卻突然朝他看過來，猩紅的豎瞳眨也不眨。

    救我。

    嬰兒沒有說話，這兩個字卻突兀地在沈靈淵腦海中響起。沈靈淵心中一凜，想要拔劍，卻發(fā)現(xiàn)昆吾已經(jīng)不見了，連靈力也使不出。他心中焦急，也不知哪兒來的力量，一躍跨至那嬰兒身前，懷抱著他，用身體擋住了刺向他的一道白光。

    他睜開眼看向嬰兒，發(fā)現(xiàn)嬰兒也正怔怔地看著他，兩只小手向上伸著，似乎想要摸摸他的臉。

    “師兄……師兄……”

    這兩句呼喊似是自天際，遙遠(yuǎn)而模糊，卻又如黃鐘大呂在腦中敲響，震得沈靈淵頭疼欲裂。他痛苦地扶著頭，垂首去看懷中的嬰兒，卻從嬰兒眼中看到了震驚。

    大地在震蕩，荒原崩塌，追兵、斗篷人和嬰兒如煙般在他面前消散。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沈靈淵重重倒在地上。

    最后留在他記憶里的，是嬰兒那雙黑漆漆的眼，里邊卻藏有太多一個嬰兒不該有的情緒。

    沈靈淵猛地驚醒過來，額頭沁著冷汗，急促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