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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綏沒理他,只收了收自己的手,周鶴卻沒放手。 他深知自己的線有多么的鋒利,沒敢用力,只任由周鶴垂眸替他收線,他也跟著往前走。 周鶴:“出息了,今兒朝我甩了兩次線了?!?/br> 他話是這樣說的,語氣卻帶著笑:“這么想弒師?” 寧綏走到他跟前站定,周鶴便將手里的線團(tuán)放到了他手心里。 寧綏縮緊了自己的手,隨后垂眸將那些線抽出來隨意纏在自己手上。 周鶴看著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一遍。 這是寧綏同周鶴的常態(tài),故而兩人都不覺得有什么。 可一旁的陳寡再度瘋了。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方才寧綏朝著周鶴走去的動作實在是……太乖了。 乖到陳寡傻了好一陣才后知后覺周鶴方才說了什么:“……弒師?” 他癡呆的看著周鶴:“鶴哥你是……?” 周鶴偏頭看他:“唔,我沒同你說嗎?” 他語氣淡定:“我是他師父?!?/br> 寧綏沒反駁,也沒什么別的反應(yīng)。 陳寡下意識去看周鶴的手。 周鶴的手生的也很漂亮,又大又修長,分明的骨節(jié)結(jié)實有力,是那種瞧一眼就讓人覺得安心的。 “可你手上沒有線?!?/br> 周鶴隨口道:“因為我主修并非偶術(shù)?!?/br> 陳寡看向周鶴的視線就瞬間變得復(fù)雜了。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寧綏甩線甩的這么好,無論是力度還是距離都控制的那么好,他甚至還會開靈眼——那么為什么他不會做木偶? 他一開始還想過會不會是寧綏在做木偶這方面沒有什么天賦,還想著要不哪天策了寧綏來學(xué)符術(shù),反正符術(shù)也要甩符紙的。 但現(xiàn)在陳寡明白了。 寧綏為什么不會做木偶? 因為他的師父不是主修偶術(shù)的。 是他師父耽誤他了! 兩人并未察覺陳寡的小腦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周鶴只問寧綏:“你同它動手了,它還把你趕出來了?” 第6章 三歲 寧綏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 周鶴掃了眼四周,略過了再次受到震撼的陳寡:“先前便同你說過了,不是所有魅都可以靠你那套方法暴.力消除的,你那法子確實不錯,但魅也并非全無靈智。” 他話是這樣說的,卻沒有說教的意思,反而帶著幾分玩笑和看好戲:“你瞧,你這不遇上了?” 寧綏抬眸看他,眼里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沒答話,只抬了抬手,手上的提線瞬間飛出去削斷一棵樹,隨后數(shù)不清的線裹住了那棵兩人寬的樹木。 周鶴瞧見他的動作:“那魅還會阻止你碰木頭?那這靈智怕是不一般啊?!?/br> 他抬手捻了捻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但它沒有將你逐出戲院,說明這幻境的場景便只有這般大小,就我這兩日所了解的……這魅十有八/九同那位玉素姑娘有關(guān)?!?/br> 寧綏沒答話,手里的提線還在隨著他微抬又落下的手指一收一放。 他像是在專心做別的,壓根就沒有聽周鶴說話,但周鶴曉得他在聽:“你自個兒試試?” 寧綏冷淡的點了下下巴。 周鶴看著他的表情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頭疼的嘆了口氣,到底因為陳寡還在旁側(cè),他沒多說什么,只問了句:“你還記著我以前同你說過什么嗎?” 寧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他仍舊沒有說話,甚至垂下了自己的眸子。 他的眼皮微微耷拉下來,又是那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 但他腦海里卻是不住的放起了回憶。 他還記著那天的情形,即便已經(jīng)過了漫長的歲月。 寧綏是三歲的時候被送到無歸山的。 他在無歸山待了半年,什么也沒學(xué)、什么也沒做,但他就是有把無歸弄得又頭疼又好氣的本事。 連著半年,無歸終于在某個晚上弄明白了這小崽子究竟為何能坐在他的魚池旁一坐就是大半年一動不動。 “聊聊吧?”無歸嘆氣:“我也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心軟收你為徒……” 這個在外界評價永遠(yuǎn)是脾氣好、性格好、溫柔可靠的道長隨意的坐在了他身側(cè),說出來的話更不像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能說出來的:“你才三歲你就想弄死自己?挺狠的啊小朋友?!?/br> 寧綏穿著一身黑衣坐在巨石上,小短腿微垂懸空,他垂眸看著面前的水池,一句話沒有說。 “就因為你體內(nèi)那傻逼東西你就想弄死自己跟他來個同歸于盡?” 無歸笑了下:“值得么?” 大抵是因為無歸是除他以外第一個曉得發(fā)現(xiàn)了的,所以寧綏終于開口說了他來到這后說出的第一句話:“左右我也活不過十八?!?/br> 小孩子這個時候的聲音奶聲奶氣的,無歸聽著覺得可愛又好聽,偏偏他身側(cè)這個小屁孩冰山成精,語氣冷硬而又老成,硬生生將無歸心里的那點柔軟沖刷的一干二凈:“哦,那你現(xiàn)在跳下去?!?/br> 無歸抬了抬下巴點了點面前的水池:“我保證不會救你,我也不怕你父皇?!?/br> 他語氣還是溫和帶著點笑的,但說出來的話卻涼薄的很:“這世上誰不知道自己終究會有一死?即便是妖邪都曉得自己的壽命終有盡頭的那一日,可他們不也還是努力的活著?怎么?太子爺是覺著你有本事殺了這世上所有人?反正他們也總會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