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燦陽在旁邊等了片刻，忽然說道：“我能出去看看嗎？”

    主任一抬眼皮，要叫人帶他出去，盛燦陽說：“我自己就行?！?/br>
    主任猶豫了下，看著他，說道：“去吧?！?/br>
    盛燦陽點(diǎn)頭道謝，然后推門出□□塔一共十層，他走進(jìn)電梯，看見四層寫著宿舍。他按亮了四層。

    “?！钡匾宦?，到了。

    第二世界的所有東西都重建了，街道已經(jīng)和當(dāng)年完全不一樣了，區(qū)域的劃分也和之前有細(xì)微的差別，只有中央塔還是和以前一樣。

    盛燦陽走出去，整個走廊呈環(huán)形，在前方有些光亮，四面光線晦暗，墻體呈現(xiàn)墨綠色。每扇門之間隔了很遠(yuǎn)。

    盛燦陽路過一扇門，門忽然開了，伊維走出來，看見他愣了一下，說道：“你怎么來了？”

    盛燦陽有些恍然地說：“看看?！?/br>
    伊維明白了，然后說道：“過來。”

    海日住在伊維的對面，伊維回去拿了把鑰匙，然后打開了對面的房門，然后推開，把鑰匙交給了他，說道：“你不如就住在這兒?！?/br>
    伊維沒跟著進(jìn)去，站在門口看著盛燦陽進(jìn)屋，然后幫他把門帶上了。

    海日的房間生活的氣息淡薄。

    桌上放了幾瓶酒，都已經(jīng)開過瓶了，盛燦陽隨手拿起一瓶，開瓶嘗了口，嗆了一口，皺了皺眉頭。海日確實(shí)是愛喝酒，尤其是喝烈酒，盛燦陽這兩年也養(yǎng)成了喝酒的習(xí)慣，但是也喝不了海日平時喜歡的那些。

    海日平時都像個陽光男孩，只有這一個比較違和的點(diǎn)，盛燦陽當(dāng)時沒想過是為什么，只是讓他別喝了。

    盛燦陽擦了擦桌子，上面已經(jīng)落了不少灰。海日的床單是天藍(lán)色，看著很干凈，他坐上去，看了看周圍，床頭桌上放了一只手表，時間指向了十點(diǎn)半。抽屜了放了創(chuàng)可貼、潤唇膏、厚片眼睛和幾張傳單，上面寫著“酸菜魚限時活動，滿五十減十塊”。

    盛燦陽站起來，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看見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天上游蕩著一只灰鯨。

    盛燦陽皺了皺眉頭，盯了會兒，電話忽然想起來，主任說道：“人都到了，回來?！?/br>
    盛燦陽回了九樓，屋里站了包括伊維和白凱在內(nèi)的五個人，主任說道：“這是我們的全部人手了，你們互相認(rèn)識一下吧。”

    盛燦陽和他們依次握手，主任說道：“這是盛燦陽，我不需要給你們介紹他了?！?/br>
    “我要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個世界，”主任說，“你對我們的認(rèn)識并不夠徹底。”

    主任站起來，率先走了出去，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主任按亮了電梯第十層。

    電梯門開，迎面對著一扇窗，上面掛著一張字畫，上面寫著“宅心仁厚”。

    他們順著走廊轉(zhuǎn)出去，看見了一處空曠的辦公室，巨大的屏幕懸掛在半空中，只有一把小小的椅子。

    主任說道：“這個東西，我們叫他‘眼’?！?/br>
    “和求死的意志頻率相關(guān)的時刻，”主任說，“我們都可以在這里看見?！?/br>
    盛燦陽說：“以前的也有嗎？”

    “有的，”主任說，“頻率越強(qiáng)，畫面就會越明顯，越清晰。我們會給那些品格高尚、未做過錯事的人，安排維護(hù)者拯救?！?/br>
    主任回頭看著他，說道：“你的品質(zhì)，我從未懷疑過。海日是我指派的，他也是我認(rèn)為，維護(hù)者中最值得尊敬的人之一。對于你這個任務(wù)，我們安排了很多，包括了海日需要植入的記憶，也一一挑選過了，最后我們選了海日在真實(shí)世界的倒影的回憶，這個是最真實(shí)，也最能引起你好感的辦法了。”

    盛燦陽大方承認(rèn)：“確實(shí)很有效?！?/br>
    主任禮貌地說：“謝謝，我們很專業(yè)?！?/br>
    盛燦陽：“所以倒影到底在干什么？”

    主任面露迷茫，說道：“我們也不清楚?！?/br>
    “他們有自己的意志，”主任只是說，“他們有自己的組織，很大程度上，不受我們自己的控制。盛燦陽，我們已經(jīng)脫離軌道很久了，很多年了，沒有組織，沒有安排，我們只能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但其他事情我們都不擅長?！?/br>
    “我知道了，”盛燦陽說，“如果你們不嫌我年輕的話……”

    “年齡從來不是問題，”主任率先說，“我唯一想問的是，你為什么回來？”

    盛燦陽想了想，如實(shí)說道：“為了海日。”

    “你是不是覺得，海日要比其他人更重要？”主任，“比這個世界更重要？”

    盛燦陽說：“沒這么覺得，他只是比我重要?！?/br>
    主任：“……”

    “如果讓你選擇呢，”主任說，“如果有一天讓你在愛情和這個世界之間做選擇呢？”

    “其實(shí)這種假設(shè)沒什么意義，”盛燦陽說：“我選這個世界?！?/br>
    主任沒有很滿意，也沒有不滿意。

    盛燦陽說：“我們倆的生命都不值一提，如果不是我，他早已沒有價值，因?yàn)樗缇鸵呀?jīng)死亡，如果我死了，我的價值也只是在他心里，我們都比不上別人的幸福，我倆只是對彼此比較重要。我相信海日也心里清楚?！?/br>
    盛燦陽的深情里帶著冷酷，實(shí)在是過于動人心魄，甚至讓大家沉默了片刻，回味著這句話。

    盛燦陽對自己的內(nèi)心有著無盡的沉默。很久以前，在他還被黑狗折磨的時候，他因?yàn)槟X內(nèi)的風(fēng)暴過多，每天被各種想法折磨，焦慮到每晚失眠的時候，他決定停止思考，不去關(guān)注自己，這樣沉默了很久之后，盛燦陽發(fā)現(xiàn)對自己沉默，也可以對其他人懷有沉默，隨意讓別人評價和指摘，對別人的行為保持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