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二人說著,便要劃出道來。 沈歡笑著欠了欠身:“我沈家人輸人不輸陣,最看臉面,叫陳兄見笑了?!?/br> 說罷,二人竟真的拔出武器,要比劃起來。 而此時,蘇九卿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聞氏后花園的一處亭子里。 聞家鐘鳴鼎食,歷經(jīng)數(shù)代,院子極大,花園中有一處小山,山頂有個亭子,可俯瞰整個聞家。 他坐了沒一會兒,林沅沅便紅著臉來此,細聲細氣地與蘇九卿打招呼。 蘇九卿心不在焉,只往下看。 此處地高,恰可見到聞家后院。 他見宋玉璃和沈秀起了沖突,眉頭便禁不住蹙了起來,再見沈歡和陳謙莫名動了兵器,更是泛著嘀咕。 宋玉璃如今地位尷尬,想來在聞家也見不得什么好臉。 沈家人最愛面子,蘇九卿遠遠瞧著,實在放心不下。 “蘇……蘇大人……”林沅沅說了半天,卻聽蘇九卿一直不回話,不禁喚了一聲,她緊張地攥緊了衣袂,悄悄抬頭看向蘇九卿。 男子側著臉,面容剛硬帶著一絲冷漠,五官俊秀,卻不帶一絲女氣,再配上那雙琉璃色的淺眸,叫人實在移不開目光。 林沅沅心中狂跳,臉頰也跟著泛起了紅暈。 “下面在干什么?我去看看?”蘇九卿瞧著沈歡打落了陳謙的劍,慢慢走向宋玉璃,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來,徑直施展輕功,從假山上飄然而下,猶如一只大鳥,徒留下林沅沅在假山上,啞然失色。 陳謙武技不如沈歡,長劍被打落在地,不禁面色慘白,低下頭:“是我輸了?!?/br> 沈秀立刻囂張起來,走到沈歡身邊道:“哥,我要宋玉璃給我道歉?!?/br> 宋玉璃負手而立,神色間卻比任何時候都更高傲,更冷漠,她看向沈歡,冷聲道:“沈家好家教。” “我沈家本就沒什么家教,都是邊關長大的野孩子,父輩們一刀一槍拼進的京城,自比不了爾等錦衣玉食的矜嬌?!鄙驓g冷聲道,而后卻上前一步,拱手,“今日舍妹無禮,我先替她給宋小姐賠個不是?!?/br> 沈秀瞪大眼睛看著沈歡:“哥!你這是!” 然而沈歡話鋒一轉:“可是,還請宋大小姐也給沈秀道個歉。否則,就別怪我沈家無禮了?!?/br> 宋玉璃瞪大眼睛,頭一次被沈歡的邏輯絕倒了。 “我沈家父輩奮勇殺敵,是來京城里笑話別人,而不是被人笑話的。我既已勝,你便該道歉。” 陳謙聽此,愈發(fā)羞愧起來,急的幾乎要掉下眼淚。 “宋小姐,實在對不住,我技不如人?!?/br> 沈歡話說到此,宋玉璃亦是無話可說。人家是直來直去,就是要仗勢欺人,且憑的是手里的硬功夫,日后便是傳揚出去,他們也認了。 人活一口氣,本也沒錯。 宋玉璃微微一笑,感慨道:“沈公子是個好哥哥,只可惜,我亦有傲骨,世間萬事,總得講個理字。道歉?我沒錯,便不會做?!?/br> 沈歡面色陰沉,方要說話,突覺眼前一道藍影閃過,蘇九卿已落在沈氏兄妹和宋玉璃之間。 “這邊倒是熱鬧的很?!碧K九卿冷聲道,“后院之中,打打殺殺,沈二,你倒是長本事了?!?/br> 眾少年見蘇九卿,立刻齊齊變了臉色。 蘇九卿在京中一眾世家子弟中,那就是正經(jīng)的學神級人物。 十四歲時,蘇九卿也曾縱馬長街,乃一等一的紈绔,然而自從入了皇城司,他便迅速成為皇上的左膀右臂,世家子弟的標桿,加上武技出眾,在這些少年心中頗有威望。 眼前這些人,哪個不曾被蘇九卿揍得屁滾尿流過。 看著他來,已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尤其是,眾人突然想到,早些日子,宋家在大理寺的官司,可不就是蘇九卿出頭幫她收拾了嗎? 現(xiàn)在看來,二人當真是如傳聞之中,有些私交的。 想到此,沈歡深吸了一口氣:“蘇大哥,你是要替宋玉璃出頭嗎?” 蘇九卿淡淡道:“是又如何?你可敢與我一戰(zhàn)?” 沈歡不禁露出一絲怯意。 “不戰(zhàn)而敗,你當真不怕你老子打斷你的腿?”蘇九卿又笑了一聲。 沈歡聽此,咬了咬牙道:“戰(zhàn)!” 蘇九卿長喝一聲,攥掌為拳,猛地攻向沈歡。 二人過了三招,沈歡便被蘇九卿按倒在地,一頓猛揍。 少年們面色發(fā)白,瞧著沈歡鼻青臉腫的樣子,急忙忙走了。 待蘇九卿終于停手,沈歡才一瘸一拐地爬起來,拉著沈秀,低頭喪氣地走了。 宋玉璃抱著宋雨彤就坐在一旁,待人都走了,才起身欠了欠身子,道:“多謝蘇大人替我出頭?!?/br> 蘇九卿面無表情地瞧著她,慢慢上前一步,湊到她耳邊道:“別忘了今晚?!?/br> 宋玉璃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他看著蘇九卿一副更不爽的樣子,內心很是糾結。 因圍觀了一場蘇九卿單方面圍毆沈歡的大戲,不少世家子弟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紛紛離開。 宋玉璃也抓住機會,帶著宋雨彤去尋了宋夫人,終于從聞家出來。 宋夫人心情不佳,眼圈也是紅紅的,想來宴席上也是受盡了奚落,宋雨彤年紀小,受了驚嚇,很快便昏昏欲睡。 只有宋玉璃斜靠在馬車上,想到今日宴中所經(jīng)歷的一切,不禁忍不住感嘆一番。 這一日當真是度日如年啊。 她回到宋府,足足睡到天黑,才又起來用了些飯,沒多久便聽到院門外一聲輕響,丫鬟婆子們都紛紛倒下。 云香瞧著莫名其妙,出門去看,卻眼前一黑,也沒了知覺。 蘇九卿慢慢走進宋玉璃的閨房。 宋玉璃給蘇九卿倒了一杯水,笑道:“蘇大人來的準時啊?!?/br> 蘇九卿一曬,坐到宋玉璃對面。 白日里許多話不好多言,蘇九卿此時才目光炯炯地看向宋玉璃。 “宋大小姐好本事啊,不過露個面,便又將陳家那小子迷得團團轉,竟要為你出頭。他的功夫比沈歡可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碧K九卿開口便有些陰陽怪氣。 宋玉璃挑了挑眉,突然似笑非笑道:“蘇大人今日去聞家,只怕是另有要事吧?佳人如何?林家小姐可入的了您的眼?” 蘇九卿微微一愣,他倒未料到宋玉璃竟知道了此事。 “我……”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是無從下口。 宋玉璃卻搶了蘇九卿的話:“其實蘇大人不必介懷。這玉佩雖是一對,但你我的婚約確是我杜撰。”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玉佩取出,放在桌子上。 “我并不知這玉佩后面的來歷,想來,待我父親出獄,定會與蘇大人說個清楚?!?/br> 蘇九卿抬眼看著宋玉璃,冷聲道:“你是何意?” 宋玉璃笑道,難得的這笑容不是平素里她討好蘇九卿的樣子,反而帶著些真心實意的疏朗:“之前為救父親出此下策,還請?zhí)K大人見諒。你今日既與林家小姐相看,想來也是父母之意。玉璃縱然救父心切,也不愿耽誤蘇大人的姻緣,是以才將此事和盤托出?!?/br> 蘇九卿看著宋玉璃慢慢變了臉色。 他眼神漸冷,咬牙道:“你是因為不愿耽誤我姻緣,還是根本是要反悔今天你答應我的事!” 蘇九卿心中暗恨,宋玉璃陰險狡詐,果真是早有預謀,她見瞞他不得,這才想了這種過河拆橋的招數(shù)。如今宋子元的事只差臨門一腳,皇城司的作用已是可有可無,是以,宋玉璃才借題發(fā)揮,拿相看林家小姐的事拿捏他。 宋玉璃倒沒想到蘇九卿會想歪到那上面去,不禁失笑:“大人錯怪我了?!?/br> 她遲疑片刻,緩緩道:“我本以為大人與我家合作,并非貪圖兒女之情,只為與宋家日后的合作,卻未料到你竟有這想法?!?/br> 蘇九卿冷聲道:“所以你現(xiàn)在反悔了?” “那倒不是。”宋玉璃遲疑片刻,她當真是沒想到蘇九卿這樣色急,想來,是自己被耍弄的不甘心吧。 宋玉璃慢慢起身,站到蘇九卿面前,咬了咬下唇,輕聲道:“大人若對此事執(zhí)著,玉璃愿將白日的允諾兌現(xiàn),且若大人愿意,宋家日后仍會是你的盟友。朝堂風云變幻,有我宋家這般的盟友,不好嗎?” 一邊說著,宋玉璃一邊慢慢解開腰帶。 她外衫滑落在地,露出內里貼身的褻衣,衣襟微微敞著,桃紅色的肚兜若隱若現(xiàn)。 蘇九卿呼吸一窒,電光石火之間,他將宋玉璃一把抱住,丟在床上,將棉被劈頭蓋臉地遮住她。 宋玉璃被被子蒙著臉,悶悶地想掀開,卻被蘇九卿一把按住。 “你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此不知禮義廉恥?!?/br> 宋玉璃無辜地眨眨眼:“可是,這是您今日說的啊。” 她想,這男人還真夠難伺候的。 “你……”蘇九卿明顯被氣得狠了,手都在發(fā)抖,“若你我并無婚約,你委身于我,難道不怕日后我不娶你嗎?” “我可以出家,或者與鄒家表姐那般,改名換姓,離開京城?!彼斡窳Ч怨源鸬?。 蘇九卿心中冷笑,好啊,原來連退路都想好了。 他心中不知為何覺得難受,竟是絲毫沒有了旁的心思,更不想看著宋玉璃的臉,只按著被子,一動不動。 他不說話,宋玉璃只好乖乖躺在床上。 二人就這么僵著,許久,宋玉璃終于忍不住道:“被子有點悶?!?/br> 下一刻,她覺得被子的重量一松,宋玉璃掀開被角,目光之中,只余下蘇九卿的一道背影。 宋玉璃笑了出來,她慢慢坐起來,自言自語道:“這是怎么了?總不會害羞了吧?” 雖說鬧不懂蘇九卿的意思,但宋玉璃隱約覺得,蘇九卿日后幫不了她太多,是以準備快刀斬亂麻,第二日她便開始著手要宋子元出獄的事。 如今蘇九卿當著眾人的面維護她,只怕皇后那邊很快便會發(fā)現(xiàn)端倪,若是有了防備,著手他們,可就麻煩了。 現(xiàn)在宋玉璃已是萬事俱備,只欠將周易安這個東風弄出來了。 周易安如今按著皇上的旨意被關在皇城司,蘇九卿總不能明目張膽的將他放出來,而撈出周易安的人選,宋玉璃早已想好,那便是長公主魏驚鴻。 長公主魏驚鴻乃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十八歲下嫁新科探花,婚后不久便育有一子,后來卻很快夭折。這孩子死后不久,那位探花駙馬也跟著去了。 自此,魏驚鴻便深居簡出,躲在公主府里,養(yǎng)了一些面首,荒唐度日。 皇上對此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便也不太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