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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悍將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褚懌:“那我和她可有茍且之行?”

    “……”這又是個什么代入?

    容央臉色不大好看了:“沒有?!?/br>
    褚懌點頭:“那為何要心虛愧疚?”

    “……”容央默默把臉轉(zhuǎn)開。

    “殿下可還有什么想問的?”

    容央看著窗外景,深深思考片刻后:“我……沒什么想問的了?!?/br>
    ※

    大鄞立足中原,在鄰國面前向來自詡尊貴,接待使臣是最便于展示這份尊貴的,因而跟此相關(guān)的一系列禮節(jié)大多繁縟。

    譬如遼使來訪,剛?cè)氪筵唇绫銜谐⑻嘏傻慕影槭菇哟?,等至京郊后,改為開封府判官迎接,迎接完,再由官家從臺省官員或諸司中選調(diào)組成的館伴使負責其在京期間的陪伴。

    這次事關(guān)和親,方方面面的規(guī)制自然不同以往,容央和褚懌今日所赴之宴,不過是遼使在京中生活的序幕,然饒是如此,設(shè)宴的長春殿里里外外已極盡奢華,赴宴之人除皇親國戚外,更包括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其規(guī)模之大,景況之盛,可見一斑。

    女眷的宴廳在長春殿后的東側(cè)偏殿,不和朝臣同處。

    及至大殿前,兩人分開在即,容央拉住褚懌衣袖一角,特意提醒道:“少喝一些。”

    晚霞燦麗,容央的眼睛被霞光染得澄而暖,褚懌笑:“又不能和殿下共枕,多喝也無妨吧?”

    容央臉一紅,羞惱得要走,褚懌把她拉?。骸爸懒??!?/br>
    容央故意不看他,褚懌柔聲:“你也是?!?/br>
    同褚懌分開后,容央徑直往偏殿行去。

    戌時將至,大內(nèi)宮燈齊上,行走在光影重重的廊室里,如穿梭于晝夜之間。容央行至殿前,對面飄來一陣悅耳的環(huán)佩聲,展眼看去,如水流延開的宮燈下,珠翠羅綺溢目,一人盛裝曳地,釵佩丁當,自冥冥薄暮中走來。

    在場諸人為之一怔。

    賢懿燦麗如瑰,明媚張揚,在容央面前昂首站定。

    兩人相對立于殿門前,風一卷,彼此裙裾幾乎相貼。

    賢懿道:“讓開?!?/br>
    作者有話要說:    修。

    這章主要是想表達容央對于賢懿的復(fù)雜心理,之前沒寫好,所以修一下。

    第42章 、較量

    暮風卷動檐角宮燈, 颯颯曳動的光影里, 容央眼盯著面前少女,沒動。

    有宮女在賢懿耳后低低勸諫:“殿下……”

    賢懿冷然:“怎么,我不能叫她讓開么?”

    在場眾人齊齊倒抽口氣,荼白簡直疑心聽錯,也顧不得規(guī)矩,只是錯愕地把賢懿瞪著

    不過是月余不見, 這位素來溫馴乖巧、伏低做小的六帝姬,怎么眨眼就囂張跋扈成這樣了?

    打扮得跟只山雞一樣也就罷了, 居然還敢趾高氣昂地吩咐她家殿下讓路,這、這真是……

    瘋了嗎?!

    賢懿那邊的情況亦沒好到哪兒去, 貫來謹慎的宮女靈玉慌忙低勸:“殿下,嘉儀帝姬畢竟年長于您,又的確比您先到, 這樣……只怕不妥吧?”

    賢懿一雙杏眸冷漠,眼皮半耷, 她身量相較容央而言本就頎長,此刻實乃居高臨下地把人審著:“自古以來,禮法都是教人尊老愛幼, 怎么在官家禮宴外賓的長春殿內(nèi),倒還要小的去讓大的呢?”

    宮女巧佩附和:“就是,這要傳出去,豈不是給官家、給大鄞丟臉嗎?”

    靈玉深深蹙眉,不及去勸, 對面荼白已反詰道:“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們殿下不過離宮月余,某有些人眼中便只有長幼,而不知尊卑了嗎?”

    巧佩笑道:“荼白jiejie是想提醒我,嘉儀帝姬乃先皇后所出,是官家正兒八經(jīng)的嫡女,身份不同尋常吧?可不巧,如今國朝的一國之母,并非是嘉儀帝姬的母親齊皇后,而是我們殿下的嬢嬢。同為嫡女,一位是先后遺孤,一位是今后愛女,若真是去論尊卑二字,倒是不知誰更勝一籌呢?”

    “你!”

    “巧佩!”

    靈玉心驚rou跳,便欲替巧佩的失禮向賢懿、嘉儀二位帝姬賠罪,賢懿驀然一笑。

    此刻殘陽殆盡,泠然燈輝如泄,賢懿嫣紅的唇邊笑意冷峭冶麗,鋒利奪目如反復(fù)擦拭過的箭鏃。

    容央霜眉冷目,片刻后,默不作聲地后退一步。

    眾人屏息。

    荼白瞪大雙眼,不及反應(yīng),賢懿已昂首挺胸走入殿中。

    “殿下,您何必讓她!”荼白大感羞憤,氣得跺腳。

    容央臉色冷淡,低頭把被賢懿裙裾甩亂的百迭裙一理,斂容入殿。

    “這……”荼白難以置信,雪青示意她噤聲。

    荼白憋著一大包氣,悻悻跟上。

    ※

    女眷之宴,端坐主座之人自然是而今最尊貴的皇后呂氏。

    容央坐在左下首,滿耳絲竹亂飛,聒噪的歡笑聲此起彼伏。

    今夜的主角——盛裝出席的賢懿在對面接受著自四面八方送來的祝福,容央不祝,不看,不聽,只專注于眼皮底下的“一畝三分地”。

    喝酒,一杯又一杯。

    一壺將盡時,雪青把酒壺按住。

    容央側(cè)目。

    雪青低聲勸慰:“駙馬交代過,不能讓您喝那么多酒。”

    提及褚懌,容央也不知想到什么,靜靜斂眸回去,盯著一案珍饈。雪青看她神情寂冷,自知其郁結(jié)所在,便又道:“殿下若是不舒服,我們便先去玉芙殿里休憩吧?”

    荼白聞言也道:“就是,省得在這兒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氣。”

    容央?yún)s不應(yīng)允,抬眸往前看,前方,賢懿坐在席間,正側(cè)首和一名命婦敬酒。

    如果沒有那三道圣旨,今夜坐在那里的人就是她,這里不會有什么呂皇后,不會有什么比嘉儀帝姬更尊貴的嫡帝姬。

    但同樣,也就不會有忠義侯府大郎君的發(fā)妻嘉儀,不會有一個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趙容央。

    今夜這些喜滋滋、甜蜜蜜的“祝?!本偷糜伤齺眍I(lǐng)受,一場歡宴后,去往大遼的路就得由她來走。

    后悔嗎?

    還是慶幸?

    容央五味雜陳,深吸一氣后,把酒壺從雪青手里奪過來,倒?jié)M最后一杯酒,起身往前走去。

    賢懿和樞密使夫人敬完酒,回頭看到容央,臉上笑容微凝。

    容央送酒上前,低聲道:“敬你?!?/br>
    賢懿直勾勾盯著她,冷笑道:“你的確該敬我?!?/br>
    容央不做聲,抬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賢懿眼神陰冷,漠然舉杯就唇。

    容央回到案前就座,荼白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胸口梗塞難當,這時,一名內(nèi)侍自殿外而來,稱是前邊官家傳召恭穆(賢懿)帝姬。

    呂皇后點頭,致意賢懿,賢懿撐在臉上的笑明顯僵硬了一瞬,下一刻,又松開,低頭吩咐靈玉、巧佩帶上事先準備的箜篌,在眾人或期待、或忐忑的目光中前往長春殿。

    荼白探頭看完,悄聲道:“賢懿帝姬還要去前面獻曲?。俊?/br>
    容央垂著眼不應(yīng)。

    雪青道:“大遼點名要我們殿下和親,應(yīng)是耳聞殿下人美聲美的盛名,可官家換人替嫁,理虧在前,今夜應(yīng)是想讓賢懿帝姬一展仙姿,以示換人和親,遼王也并不吃虧?!?/br>
    荼白恍然。

    不多時,卻聞殿外嘈嘈雜雜,復(fù)又有小內(nèi)侍入內(nèi)來,相較上次,這次臉色竟是十分難看。

    呂皇后在座上聽完小內(nèi)侍的稟告,笑容可掬的臉也隨之一僵,下一刻,竟是招呼也不打,便在剪彤的攙扶下悄悄往殿外去了。

    歌舞依舊,底下眾人目目相覷。

    荼白壯著膽兒去殿前打探了一番,回來后,眉飛色舞地道:“殿下,前面果然出事了?!?/br>
    雪青示意她放低聲,荼白便伸手擋在嘴邊,小聲道:“原來這次和遼使一同來的,除負責和親一事的禮官外,還有皇室的一位小王爺。這小王爺也不知打哪兒弄來一副咱們殿下的畫像,打賢懿帝姬一進殿起,就開始板臉,等賢懿帝姬獻曲完后,更直稱平平?,F(xiàn)在,遼使那邊憤憤不平,正嚷嚷著官家騙人呢!”

    雪青聞言,面色頓變,容央亦眉心一鎖。

    ※

    長春殿內(nèi),燭火如晝。

    呂皇后挺著孕肚,在剪彤的攙扶下款款步至御前,行過禮后,轉(zhuǎn)身把怔坐在箜篌前臉色慘白的賢懿拉起來,朝眾遼使笑道:“小女不諳音律,讓諸位見笑了?!?/br>
    大殿一片闃然,東側(cè)筵席后,遼國使團氣氛低壓,不掩憤慨。

    呂皇后微笑:“昔聞遼王愛樂如癡,只可惜我朝帝姬自幼研習詩書禮儀,對音律,向來只作品鑒,而不專攻,故,大鄞最動人的歌聲,并不在這宮城之內(nèi),而在民間瓦舍勾欄。貴客如果嫌棄小女歌喉平平,不配和遼王成雙作對,敬請直言,我們自去坊間為遼王擇選國朝最美的歌姬,如此,倒也不必我割舍愛女,來成兩國秦晉了?!?/br>
    遼使聞言,勃然大怒。

    大鄞替換和親之人,偷梁換柱在前,而今非但不低頭致歉,反而尖嘴利舌,拿遼王愛樂一事大做文章,妄圖用那最下等的歌姬來成和親大事,豈是大國之風、仁義之舉?

    一名遼使臉色鐵青,便將發(fā)作,使團中央斂眉端坐的青年揮手打斷,開口道:“皇后娘娘,兩國和親,茲事體大,您真的認為,一個坊間的歌姬就足以撐起貴國的顏面,替陛下定邊疆、安社稷嗎?”

    呂皇后蹙眉,不及反詰,官家沉聲截斷她:“上來坐下?!?/br>
    語氣顯然不豫。

    呂皇后白著臉把話吞回肚中,示意靈玉、巧佩撤退箜篌,又讓剪彤去拉賢懿,母女二人一并退至官家身邊入座。

    大鄞這邊,暫代相位的知樞密院事吳縉道:“小王爺息怒,我們換人和親,絕無半絲輕侮怠慢之意,恰是因尊重遼王,看重此次聯(lián)姻,方行此無奈之舉?!?/br>
    青年挑眉,有遼使冷嗤:“無奈之舉!”

    吳縉道:“實不相瞞,前去和談的使臣把貴國的聯(lián)姻之意稟告陛下后,陛下雖然不舍,但還是決定慨然割愛。只是,旨意傳達至內(nèi)廷時,我等突然獲悉嘉儀帝姬早在清明節(jié)金明池游春時,便已和朝中名門之后私定終身。便如小王爺所言,和親事關(guān)國顏,嘉儀帝姬雖然尊貴,但如非完璧,恐也難當和親重任,即便勉強,折辱的,也是遼王。您說老朽所言,可有幾分道理?”

    青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