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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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取舍 消息傳至忠義侯府時,皮開rou綻的褚懌正奉文老太君之命在屋里臥榻休養(yǎng)。 一個檀木八卦鎖在手里翻轉(zhuǎn)了不下千回,開了鎖,鎖上又開,正在厭惡之際,屋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仆從百順腳打后腦勺沖進屋里來,驚天動地般道:“郎君,天、天大的消息??!……” 褚懌趴在床上,眼沒動,只眉微蹙,聲兒淡漠:“有屁就放?!?/br> 百順激動萬分,氣喘如牛,一時竟是“放”不出來,上前扶著圓桌又喘一陣,方道:“一好的,一壞的,您先聽哪個?” 褚懌:“壞的?!?/br> 百順吞口唾沫,上前半步:“大遼的和親請求,官家應(yīng)了!” 手里八卦鎖“啪”的一聲,再度鎖上,褚懌沉默,暗影里,一雙眼盯著手里那紫褐色的物件,靜如山伏。 百順:“郎君?” 八卦鎖又響,聲音鈍悶,褚懌雙眼幽沉,把那抹艷影從心里抽走。 不算什么意外的決定,不然,也不必讓他挨這五十杖了。 心里卻還有點兒莫名的躁,褚懌蹙眉,想起另一截:“好的?!?/br> 百順嘿笑一聲,這回直上前來一大步,彎腰道:“官家讓您尚主呢?!?/br> 褚懌眉峰一時蹙得更緊,手不再動。 百順笑呵呵道:“大鄞第一美人嘉儀帝姬!郎君,您這回回京,可是腳踩狗屎,走大運來咯!” 褚懌臉色低沉,一雙斜飛入鬢的劍眉蹙了又松,松了又蹙,百順這才想起來其中關(guān)鍵沒有點明,忙一股腦補充。 “呃,是這樣的,官家今日下了三道圣旨,大概意思就是,冊封呂貴妃為皇后,如此一來,賢懿帝姬便也成了嫡帝姬,正好代替嘉儀帝姬往大遼和親去。 “至于嘉儀帝姬嘛,為免東窗事發(fā),遼王反悔,務(wù)必得趁早成婚。這不,官家在眾多世家公子挑來挑去,最后便挑中了氣宇軒昂、前途無量的您!” 百順一口氣兒道來,眉梢眼角盡是燦爛笑意,褚懌冷冷盯著他,半晌沒動。 最后,松開的眉頭又狠狠往一塊絞去。 偏百順不識時務(wù),“嘖”一聲,拍大腿道:“郎君,喜事兒!笑一個啊,您不是樂傻了吧?” “……” 褚懌側(cè)目,朝他勾一勾手指。 百順笑嘻嘻探身過去。 下一刻,一串嚎叫爆出窗外,天崩地坼,驚心動魄。 ※ 不同于忠義侯府的喜憂參半,這一日的玉芙殿、金桂殿只有晴天霹靂,狂風(fēng)暴雨。 嘉儀、賢懿兩位帝姬平生頭回心有靈犀,不約而同趕至官家朝后小憩的文德殿,對著緊緊封閉的殿門放聲陳情。 一個喊:“請父親收回成命,孩兒愿去大遼和親!” 一個也喊“請父親收回成命”,喊完愣一下,接一句“孩兒……孩兒來嫁褚將軍!” 侍立殿外的兩個小內(nèi)侍滿頭冷汗,簇擁邊上的幾個宮女也終于無地自厝,開始上前來各拉各的主子,各發(fā)各的勸辭。 喊“孩兒來嫁褚將軍”的那位痛叱一聲“滾開”,踉踉蹌蹌?chuàng)浠亻T檻前,滿臉淚痕地繼續(xù)朝那冷冰冰、硬邦邦的殿門內(nèi)控訴。 喊到一句“您怎能如此”時,殿門“吱”一聲響,一人自暗影里走來,邁開的一只腳險些踩在賢懿臉上,忙挪開。 賢懿兩眼發(fā)亮,匍匐過去把那只腳抱?。骸按迌?nèi)侍!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見官家……我不要去和親,我不要!……” 崔全海頭大如斗,使眼神示意邊上那倆小內(nèi)侍上前拉開賢懿,急急關(guān)上殿門,抱著拂塵暗嘆口氣后,方斂容朝兩位帝姬道:“二位殿下,官家心意已決,還請速回宮去,各自備嫁,如此放聲喧嘩,言行無狀,實在有損皇家顏面。” 賢懿被倆小內(nèi)侍拉著,聞言眼已紅如火燭,聲淚俱下:“顏面……什么顏面?我不要顏面了我只要不嫁去大遼!” 崔全海臉色鐵青:“殿下慎言!” 賢懿神情冰冷,突然掙開那兩名小內(nèi)侍朝殿門撲去,眾人大驚,立刻追的追,攔的攔,勸的勸。 賢懿瞪著殿門,瀕臨失控:“憑什么是我?!憑什么要我替她去?憑什么讓我來全這顏面?!” 崔全海立刻沉聲:“殿下累了,還不快扶回宮去!” 他伺候御前多年,此刻放話,分量自不必提,靈玉、巧佩也不敢讓賢懿繼續(xù)在此造次,不然下一個口無遮攔時,便很可能成了大禍降臨之日,當(dāng)下在兩名小內(nèi)侍的幫襯下,半拉半拽著賢懿離去。 去時,少女嘶啞的聲音依舊盤桓四周,一聲聲從乞求到怨懟,從怨懟到絕望 “哪怕不做大鄞的帝姬,不做他的女兒,我也再不要什么顏面了!……” 回音凜凜。 殿外一時闃寂。 崔全海心中郁結(jié),看向丹陛下默然無聲的嘉儀帝姬,調(diào)整少頃,緩步上前。 “殿下冰雪聰明,官家為何、為誰頒發(fā)這三道圣旨,您應(yīng)該心如明鏡。有道是‘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世間兩難之事,不可枚舉,情急之下,只能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望殿下能體諒官家的不易?!?/br> 正是午時,分明春光一片,暖風(fēng)撲在身上卻是砭人肌骨的寒,容央先擦去臉上的淚,然后道:“謝崔內(nèi)侍提點,我……我正是因體諒官家的不易,才冒昧前來請求他收回圣命的?!?/br> 崔全海皺眉。 “您剛剛也看到了,賢懿對和親一事深惡痛絕,強迫行事,必然弄巧成拙。爹爹自幼教我‘急人所急,想人所想’,教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今卻要我龜縮人后看人替我受難,我……” “殿下,”崔全海打斷,“您若如此想,那還是沒有體察到官家的苦心?。 ?/br> 容央遽然抬頭,還待再辨,崔全海斬釘截鐵道:“圣旨已頒,時局已定。還請殿下用心思量,萬萬不要辜負了官家!” 語畢,竟不再多留,就此拂袖而去。 “崔內(nèi)侍!”容央大喊,被荼白、雪青從后拉住,盯著那扇決絕關(guān)閉的門,悲恨交集。 ※ 趙彭來到玉芙殿時,容央正頂著一雙又紅又腫的眼坐在桃樹下走神。 小石桌上沏有香氣裊裊的花塢茶,一杯被容央雙手捧著,一動不曾動過。 趙彭上前坐下,想著今日的那三道圣旨,也是神情黯淡,顧自倒了一杯茶潤口后,盯著近處的一地落花,第一次這樣久久不開口。 最后,還是容央先出聲,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悲喜:“這荒唐的主意是誰出的?” 趙彭默了默,答:“范相公?!?/br> 容央冷哂:“就是那位號稱國士無雙的范大丞相?” 趙彭點頭,知她此刻對范申很不待見,開解道:“因褚家軍大敗,遼軍這回在關(guān)外士氣大振,對中原已是虎視眈眈,可大鄞剛經(jīng)歷幾場大戰(zhàn),朝中又要推行新政,實在不能再在軍事上有所折騰。爹爹舍不下你,又不得不答應(yīng)和親,只能聽從范申的下下之策,荒唐……是荒唐些,可就當(dāng)下的情形來看,已是最明智的抉擇了?!?/br> 明智? 把她的幸福凌駕于那么多人的犧牲和痛苦之上,就是所謂的明智嗎? 用賢懿的一生為代價換來的自由。 用呂氏的犧牲來成全的自由。 用父親背叛對母親的承諾鋪就的自由。 就是那所謂的幸福嗎? 容央胸口如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覆,抬頭道:“都是偷來的,損人利己,茍且偷生,算什么明智的抉擇?!?/br> 趙彭張口結(jié)舌,因為知道她說得對,所以一時間找不出話來反駁,也就再找不出話來開解勸慰。 于是索性就不勸了,改回往日的做派:“福禍相依,得失有數(shù),你也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這一招果然還是奏效,容央心頭立刻火起,三分低迷被惱怒占去,冷然道:“你以為對你而言,這抉擇又算明智嗎?” 趙彭淡哂,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和我有何相干?” 容央哼氣,不知是該惱他自負,還是恨他無知:“貴妃雖然痛失愛女,但終究獲利最大。爹爹為守住對嬢嬢的承諾,這十年來,無論大臣們怎么勸、怎么逼,就是沒動過一絲立后的念頭,你這唯一之嫡子、板上釘釘?shù)幕侍由矸莘侥苁氐浆F(xiàn)在??裳巯沦F妃晉升,禁廷里任何一個皇子,她都可以收至膝下?lián)狃B(yǎng),指不定哪一天,還能自己生下一個,到那時,你,又會是什么?” 趙彭喝茶的動作一怔。 容央一雙黑黢黢的大眼直直盯著他:“大哥早幺,二哥雖被封王,但一無封地,二無兵權(quán),如果貴妃不做皇后,朝中根本無人可撼動你的前程??裳巯滤铏C上位,日后一旦扶持他人,你該如何自處?” 在禁廷,沒有母親照拂庇護的孩子,從來都是勢單力薄的。趙彭和她能平安恣意地成長至今,除官家的偏愛外,一份最正統(tǒng)的血脈也功不可沒。 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這世上有了另一個和他們同樣尊貴、甚至于更尊貴的血脈,趙彭觸手可及的東宮之位會怎樣? 攫金不見人。 屆時,只怕就算他不去爭,不去搶,也會成為某些人必拔的一根刺吧…… 容央越想越感后怕,心頭的三分火再度化為沮喪茫然,趙彭看在眼中,靜默半晌,還是明亮一笑:“你這杞人憂天的本事,是越發(fā)見長了,別說現(xiàn)在還是風(fēng)平浪靜,就算日后暗流洶涌,風(fēng)雨如磐,你又怎知我無力自處,無力披荊斬棘? “難道我在你眼中,就如此庸懦無能,不堪一擊?” 春暉燁燁,他坐在燦然桃花下,十六歲的少年,眼神第一次這樣銳而亮,倔強又溫暖。 容央眼眶一熱。 趙彭便朝她一眨眼,壞笑:“再者,也得她生得出來兒子不是?” 容央眼邊打轉(zhuǎn)的淚頃刻被逼回去,悶聲:“你又知道她生不出來了?” 趙彭:“能生早生了?!?/br> 呂氏進宮至今,膝下僅賢懿一女,縱然最近這些年靠著和先皇后越發(fā)神似的脾性從四妃中脫穎而出,圣寵不斷,也并沒有再妊娠過。 照理說,就呂氏如今的年齡,再度生產(chǎn)的可能性并不大,可正所謂世事難料,事在人為…… 能生早生? 當(dāng)人家不懂似的,指不定此刻就在預(yù)備著了。 容央嘟囔:“你就烏鴉嘴吧?!?/br> 趙彭揚眉:“我這嘴可沒你那雙眼睛靈光。” 容央怔忡,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揶揄自己眼光不好后,一腳踢去。 趙彭忙躲,手里茶杯濺開茶漬,燙在白嫩嫩的手背上,立刻紅開一片。 “啊……你!” 掏出絲帕來擦,一邊碎碎念:“好在那褚懌是個皮糙rou厚的……” 容央正心虛兼心疼,聞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