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他是那種因為怕被連累,就不會娶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嗎? “將軍這話有趣,王爺若是真心有你,即便怕皇上降罪于你,也大可以與你私奔吧?”馮歲歲撫開肩膀上墜落的一片桃花瓣,似笑非笑的看著張聰天。 張聰天咬著牙瞪她一眼,恨不得給她來一嘴巴子。 她如何沒有求過嶺哥哥,她當然愿意和嶺哥哥私奔,不過嶺哥哥直接拒絕了她...... 她咬了咬唇,眸中含著些水霧:“嶺哥哥說奔則為妾,他是要娶我做王妃夫人的,怎么能委屈我做妾室?” 馮歲歲差點沒被她的話逗得笑出聲,若不是她那日在韻梅苑親耳聽到了東方嶺說的話,她險些就把張聰天的話當真了。 她沒記錯的話,東方嶺的確是告訴了張聰天奔則為妾,然后張聰天頭腦一熱便說什么她不在乎,而后他毫不留情的嘲弄的告訴她,他不愿意為了跟她私奔,便放棄了權貴勢力。 馮歲歲對那句話記得極為深刻,尤其是在每每被東方嶺的所作所為動搖心智的時候,她都會想起他說的那句話。 也許,那句話不光是說給張聰天的,也同樣是說給她聽的。 她愛自由,不想因為嫁給他便被拘束住。他便用這話告訴她,他心悅她,所以她必須是他的。而且他不會因為她愛自由便放了她,更不會為了她放棄他步步為營要爭奪來的一切。 她覺得好笑,便笑出了聲,許是笑的太久,有一滴溫熱的淚水都溢出了眼眶。 她嘲弄的笑容,令張聰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她在韻梅苑被嶺哥哥拒絕的樣子,張聰天惱怒的往前走了兩步,將她拋在了身后。 既然馮歲歲冥頑不化,她也不再勸說了。那日太后誕辰的宴會,她若不是因為抱病在身沒有參加,必定不會讓馮歲歲的jian計得逞嫁給嶺哥哥。 即便是現(xiàn)在,馮歲歲也休想嫁給嶺哥哥! 張聰天滿肚子里的氣,想發(fā)泄又發(fā)泄不出來,她郁悶的悶頭往前快步走著。走著走著,便抄到了端平公主的前面。 她猛然注意到,端平公主因為習武的原因,并不把腳下的石階當回事,不光不踩實了走路,反而還蹦蹦跳跳的。 張聰天的眼珠一轉,腦子里形成了一個主意。 端平公主也注意到了她,笑嘻嘻道:“聰天jiejie,你們可走的真慢?!?/br> 端平的話中依舊帶著骨子里的傲慢,她高高的抬起頭顱,像是一只驕傲的白天鵝一般高貴。 欣貴人是張聰天家族里出來的女子,也算得上是張聰天的姨母。因此張聰天與欣貴人來往的密切,端平公主和張聰天的關系也不錯。 但是張聰天其實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雖然嘴上喊著jiejie,但她始終就沒把自己當回事。在她的眼里,恐怕自己和馮歲歲這些卑賤的女子并沒有什么兩樣。 而且最讓人惡心的是,即使她討厭端平公主這幅做作的模樣,卻還不能說出口,反而要擺出知心jiejie的樣子去陪著端平這個蠢貨。 端平公主見她失神不答,有些微微不高興的又說了一遍:“你怎么不說話啊?” 張聰天眸光閃爍了幾下,她笑了笑:“沒有,我不過是在想公主若是嫁到了南清國,只怕不能像是在咱們北魏國里享福了?!?/br> 她是在試探端平公主的態(tài)度,如果端平表現(xiàn)出來的是對馮歲歲極端的嫌惡,那她倒是可以考慮著先不行動,讓端平去對付馮歲歲。 端平公主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受欺負,微微嘟了嘟嘴,像是在撒嬌一般:“什么啦,不管在哪里,本公主都不會受欺負的?!?/br> 張聰天皺了皺眉,明明端平剛才還對馮歲歲極為厭惡,怎么這才一個時辰的事,便似乎對于和親之事還有馮歲歲沒有原先那么大的反應了? 看起來,端平似乎還想妥協(xié)? 張聰天忍不住了,她聲音有些尖利:“公主怎么不想想,若不是她馮歲歲,您如何會被送過去和親?更不要提受委屈了,要受委屈也應該是她,而不是您!” 雖然她這話聽起來是為了端平好,但端平公主平日里都是被太監(jiān)宮婢哄著的,就連軒皇對他這個小女兒也是百依百順的,何時被人用這般尖銳的語氣訓斥過。 端平公主停住腳步,咬了咬牙,不耐煩的吼道:“那又怎么樣?反正本公主嫁給誰都是一樣的!你管的太多了!” 張聰天震驚了,她沒想到端平竟然會頂撞她,還是用如此不耐和煩躁的語氣。 她衣袖中的手指狠狠的掐進了手掌心里,她咬了咬牙,看來端平應該是利用不上了,既然如此,端平便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活著也沒有什么用了。 張聰天這樣想著,她面上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她語氣柔和了些,面帶歉意道:“是我太過心疼公主了,公主莫要生氣。” 端平公主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一聽她服軟,心中的悶氣來得快去的也快,頓時便消失不見了。 她笑嘻嘻的摟住張聰天的胳膊,笑道:“聰天jiejie是為了本公主好,本公主都知道的。” 張聰天垂下頭連連應是,兩人就這樣互相摟著對方,兩人很快便和好如初了。 端平公主絲毫沒有注意到,張聰天垂下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狠毒之色。 在快要走完石階時,端平公主微微松了口氣,雖然她從小習武,但一口氣登了這么多的石階,也是累的氣喘吁吁的。偏偏她又好面子,總覺得自己和那些嬌生慣養(yǎng)的深閨千金不同,她不愿顯露出自己的疲憊,只好轉過身子,裝出等馮歲歲的樣子。 張聰天見她松開自己的手,轉過身了,不由得瞇了瞇眼睛。這個機會真的是不錯,將端平從石階上推下去,端平就算不死也得摔殘,屆時皇上問起來,便說是馮歲歲非要叫端平一路去清遠寺,這才出了這種意外。 這樣一來,耽誤了和親,皇上定然會降罪于馮歲歲的。 一邊想著,張聰天還有些猶豫,她需要找到一個好的機會,既能讓端平從石階上摔下去,最好還能讓端平感覺不到自己是如何摔倒的。這樣的話,即便端平?jīng)]有摔死,也不能將此事跟她聯(lián)系上。 若是端平摔個殘廢,到時候她再去給這個蠢貨吹吹耳邊風,端平定然會認定是因為馮歲歲,她們才回去清遠寺,若不去清遠寺也就不會從石階上掉下去。 只要端平夠慘,就會記恨馮歲歲一輩子。 張聰天越想越興奮,惴惴不安的手指也在衣袖下有些蠢蠢欲動了。 這清遠寺有一大妙處,站在上面仰望下方,只能看到云霧繚繞,神似仙境一般。而從下方往上面,卻能看清楚層層疊疊凹凸不平的石階。 端平公主站在高處往下面望,根本就看不清楚馮歲歲的身影,她只好墊著腳伸長了脖子觀望。 這一觀望不要緊,她腳下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往前一滑,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整個人便翻滾了起來。 因為習武之人不管是打架或是對戰(zhàn),都習慣將傷害降到最低,所以在端平反應過來的一剎那,她便用手臂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她像是個球一樣,咕嚕咕嚕的滾了下去。那一刻雖然她護住了自己最重要的部位,她還是慌張了,她有預感,自己若是這么從高處滾下去,只怕全身的骨骼都要摔斷了。 馮歲歲因為走得仔細,所以被兩人落出了老遠,她倒也不在意被兩人忽視。本來她今天的任務便是為了走個程序和過場,這兩個自己冒出來的人,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走著走著,往上一看,發(fā)現(xiàn)兩人還沒登上最高處的寺廟,便停住了腳步。 她有些疑惑,難不成她們還想等她上去不成? 想歸想,她的腳步也沒有停,她一邊仔細的觀察著上面高處的兩人,一邊踩實了石階,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走著走著,她離兩人的距離越近,她突然發(fā)覺到有些不對勁。張聰天的手臂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想往端平公主的背后放,憑著她的第六感,她猜測這定然不是張聰天的無意之舉。 而后,張聰天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她不光是手,就連整個身子都看起來似乎蠢蠢欲動的樣子。而端平公主則認真的觀望著下方,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馮歲歲眉頭一皺,她急忙對映月和翠荷吩咐道:“我蹲在這里,你們兩個人往上兩步站在那里,拉住我的手往上用力?!?/br> 映月一向是對她的話很信任,二話不說便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而翠荷先是猶豫了一下,見自家小姐堅定的表情,便也聽話的站了上去。 此刻她們?nèi)齻€人圍成了一個‘凹’字一樣,映月和翠荷往臺階上站了兩步,身體微微下傾,而馮歲歲則在原地蹲下,三人牽住了手。 “一會我往哪個方向移動,你們就往哪個方向移動。記住,要緊緊的拉住我的手,往上使勁的拽住?!彼行┎淮蠓判?,又叮囑了一遍。 翠荷和映月從來沒見過自家小姐這么嚴肅的模樣,連忙將注意力集中,手臂向上發(fā)力。 馮歲歲預料的果然沒錯,張聰天果然是想要對端平公主下手,她們?nèi)齻€人還沒剛守住自己的位置,就聽到一聲響徹天空的慘叫。 馮歲歲蹙眉往上一看,端平公主像是個球一樣咕嚕嚕的從上面無助的翻滾了下來。 她估摸著距離,像是打羽毛球一樣,左右的移動著,映月和翠荷兩人十分配合,不管她往哪個方向移動,她們都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往上使勁。 眼看著端平公主就要滾過她蹲著的石階,馮歲歲咬著牙往右一動,便有一股巨大的沖力將馮歲歲整個人往后一擊。 她因為是蹲著,身子用不上勁,只能任由那股沖力砸在她身上,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往后快速的傾斜。好在映月和翠荷兩人死死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才勉強沒有與端平公主一起滾下去。 一直到端平緩過神來,懵懵的,無措的看著眼前無盡的天空。 而馮歲歲則斜斜的倒在了石階上,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剛才端平公主滾下來的時候,剛好用腳踢到了她柔軟的腹部。 翠荷著急的扶起自家小姐,慌張的問:“小姐你怎么樣?” 馮歲歲喘著粗氣,煞白的小臉上滑落了幾滴冷汗,她掙扎著被翠荷和映月扶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你們看看公主怎么樣。” 端平公主似乎是被這件事嚇到了,整個人都傻傻的呆滯的愣著。 翠荷不愿去看端平,只是心疼的幫自家小姐動作輕柔的揉著肚子。映月輕嘆口氣,去一旁將端平公主扶了起來。 端平怔怔的看了一眼映月,而后才反應過來一樣,抓住了她的胳膊:“我沒事?我還活著?” 端平公主的情緒有些激動,甚至連自稱都忘記說。不過映月倒也能理解,畢竟從那么高的地方滾下來,要不是她家小姐攔住了端平公主,只怕端平的骨頭都得摔斷。 映月被她的手抓的胳膊都泛紅了,馮歲歲見映月皺著眉,掙扎著站起來將端平的手指扒拉開。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自然平安無虞。”馮歲歲拍了拍端平的手背,安撫道。 端平公主似乎還有些心有余悸,她的雙腿都打著顫,像是隨時都會摔倒一般。 “你......你還好嗎?”端平見馮歲歲一臉痛苦,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馮歲歲勉強著點了點頭,笑道:“我沒事?!?/br> 翠荷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憤憤的嘟囔道:“怎么可能沒事,公主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小姐您用自己的身子擋住......” 翠荷的聲音不算大,但卻足夠端平公主聽清楚。 端平公主許是剛從死里逃生,也忘記了擺自己公主的架子,她聽見翠荷的嘟囔聲,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些愧疚之意和感激之情。 “謝,謝謝你......”她別過頭,小臉有些泛紅。 馮歲歲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她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救端平,畢竟雖然端平人不壞,但端平跟她也沒有什么關系,她還沒有善心到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去救一個陌生人。 她在張聰天將端平推下去的之前的一瞬間,便已經(jīng)判斷出了張聰天打的什么算盤。 雖然端平跟著她來清遠寺是端平自己的意思,但若是端平摔了個好歹,軒皇他們那些人可不管端平是不是自己非要跟著的。他們會將端平摔壞的事全部賴在她的頭上,而張聰天卻可以將事情摘個干凈,甚至還可以在軒皇身邊添油加醋的給軒皇火上澆油。 另一方面,端平是軒皇最寵愛的女兒,同時還是要被送去南清國和親的公主。軒皇能將自己最寵愛的女兒送去,便是在向南清國展現(xiàn)自己結盟的誠意。若是在這關鍵的時候出了意外,不說軒皇怎么想,便是南清國也會認為北魏國是故意為之,誠意不足。 馮歲歲考慮了許多方面,她才決定要試一試救下端平公主,并非翠荷和端平認為她是出于好心。 端平公主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關心的問道:“你還能上去嗎?不然本公主先上去,將清遠寺的和尚喊出來,幫忙把你抬上去?” 馮歲歲暗暗苦笑,這公主果然是神經(jīng)粗線。不說在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名節(jié)為上。便是從別的方面考慮,她若是被和尚抬了上去,只怕是給張聰天遞了個話柄,屆時給她扣下一頂對佛祖不虔誠的帽子,她可吃不消。 她搖了搖頭,淡淡道:“公主無需如此,小女能上去。倒是公主,身子可有磕著碰著之處?” 端平公主撓了撓頭,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除了被石階磕碰的胳膊和腿都有些疼,可能將肌膚摔得青紫了之外,似乎也沒傷到什么地方。 “多虧了你將本公主攔下,本公主習武,這些小傷不算什么。”她爽朗一笑。 馮歲歲微微頷首,她佯裝無意的問道:“公主怎么這么不小心,小女方才還見您站在上面挺穩(wěn)當?shù)?.....” 她話只說一半,另一半則留了些余地讓端平公主自己想象。 端平皺起了眉毛,說起來也是奇怪,她方才雖然踮起腳在尋望下方,但她因為幼時習武的原因,下盤的根基極穩(wěn),不可能沒站穩(wěn)自己摔下去的。 她的隨身宮婢因為體能不好,都在吭哧吭哧的往上爬著石階,上面剛才只有她和聰天jiejie,也許聰天jiejie看清楚了她是怎么摔下去的呢? 這樣想著,端平公主又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許是風太大了,將本公主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