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他在渴求著、挽留著誰。 “所以,雖然和你分手,但是我并不討厭你。”沈司看著他,聲音里罕見的帶上了一點溫和。 雖然簡念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他的愛戀偏執(zhí)又瘋狂,帶著難以想象的可怕欲望,但同時,簡念也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拋卻那些激烈的手段,他的愛意純粹又深刻。 沈司從來沒有否定過這一點。 第27章 吞噬 刺鼻的味道充斥在整個空間里, 到處都是慘叫打滾的人,云來用沈司的衣服擋住自己和易明知,他臉色蒼白, 甚至都不知道是睜著眼睛好還是閉上眼睛好。 即使是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殘酷的事情。 那么多人都在死去,他們無能為力的掙扎著, 卻沒有任何辦法, 那些求生者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中努力活下去的嗎? “沈司……”云來擔憂的喊了他的名字,“躲起來?!?/br> 趕緊躲起來。 在這種殘酷的情況下, 沈司如同一個外來者一般站在雨中沒有任何異樣,他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刺,云來很清楚,在極端的情況下, 這些人的怨恨可能會因此轉嫁到沈司身上。 槍打出頭鳥, 沈司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其他辦法了, 如果這場雨繼續(xù)下,到時候怕是只有沈司還活著, 其他人都會被腐蝕成一堆骨渣。 “沈司?”云來看著他,“你在干什么?!” 一把抓住簡念的手,沈司平靜的站在那里,“我在嘗試。” “什么?我不明白?!痹苼砥嫣氐目粗X得自己根本就不理解沈司的腦回路, 他為什么要跑到簡念身前,為什么要握住他的手?像童話一樣試圖以此來喚醒沉睡的公主?可是這里不是童話。 而是現(xiàn)實。 并沒有回答云來, 沈司攥著簡念的手,他能夠感覺到他的手像是冰一樣冷,就這樣安靜的攥著, 在交握的時候,他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簡念的手指在動,他在回握自己,沈司看著簡念的手,接著小心的將他的手放回去。 不再像是剛才一樣渴求挽留,而是雙手交握,仿佛更改了那個雨夜的記憶。 雨停了。 這個游戲場里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由簡念的記憶為基礎,拿出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來扭曲塑造世界,但非常湊巧,簡念印象深刻甚至是執(zhí)著的人就在這個游戲場里,所以沈司才會冒險上前。 做出和現(xiàn)實完全不同的舉動,在夢中的話,沒有問題。 滿身都是雨水的人們從地上爬起來,在那一瞬間,雨停了,身上那些帶來疼痛的雨水也不再腐蝕他們的皮膚,仿佛變成了普通的水,他們茫然的看著周圍,為了自己能活下來慶幸的哭泣著。 沈司低下頭,他放下簡念的手,接著小心翼翼退回云來身邊。 “為什么?”云來震驚的看著沈司,“你成功了?” “這是我和他分手的那天?!鄙蛩静林樕系乃瑒?chuàng)可貼全都被水泡了,沒辦法只能頂著額頭上的傷守在易明知身邊,“在夢里的話,他可以當作我沒有和他分手?!?/br> 云來:…… 分手? 云來震驚的看著沈司,又回頭看了一眼簡念,他們竟然是這種關系?!分手后沒有老死不將往來不說,這樣相處還完全不會尷尬…… “之后還能這樣做嗎?”云來迅速反應過來,他看著沈司,眼里帶著些微期待,“大家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你這個同事也就只有一口氣在,再來一次差不多所有人都得死。” “……我真是太小看這地方了。” 沈司的外套很長,但是再大也蓋不住兩個人,云來給易明知擋了大半雨水,他身上也滿是被雨水腐蝕出來的傷口,現(xiàn)在像是被螞蟻啃咬一樣又癢又痛,他只是普通人,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繼續(xù)撐下去了。 在云來略帶希冀的眼神里,沈司搖搖頭,“不行?!?/br> “不行嗎?” “目前我們經(jīng)過了兩個場景,一是簡念突發(fā)的心臟病,這是基于他本身的疾病以及對于頻臨死亡的恐懼?!鄙蛩静恋裟樕系乃?,“第二個就是這場雨,是因為我和他分手,因為對象是我,所以我才可以試著阻止,但接下來的事情……” 云來看著沈司,片刻后他眼神有些暗淡的低下頭,“接下來,無限流世界嗎?” 求生者進入無限流世界,不斷的經(jīng)歷死亡游戲,但無論如何,第一次進入無限流世界,也會像他們這些普通人一樣驚恐無措,最起碼云來覺得,他這輩子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這個游戲場。 在游戲場里體驗新的游戲場?這算是哪門子的笑話。 云來皺著眉頭坐起來,游戲場里活著的所有人都帶著傷,傷的輕的還有力氣哭泣,傷的重的只能躺在地上勉強呼吸,他抓著自己的頭發(fā),陷入一種很難形容的絕望中。 要,死了嗎? “不要這么絕對。”沈司的聲音響在他耳邊。 云來一愣,他看向沈司,沈司坐在地上摁著易明知的脈搏,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剛才的猜測只是小孩子打碎一個碗一樣輕描淡寫。 “不要隨意揣測一個人,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擁有獨立的思想,或許你認為可怕的事情對其他人來說并沒有多驚恐,反而是你覺的無所謂的場景,對一個人來說就是影響他一生的大事?!?/br> “在人類身上貼標簽是最愚蠢的行為。” “可是,怎么想都是無限流世界,難道還有比進入無限流世界更可怕的事情嗎?”云來挪動身體到沈司身邊,“你比我了解他,難道你知道點什么?” 沈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唉?” “我們不知道這個游戲場選擇的是哪段記憶,就算是無限流世界也很正常,所以,聽天由命吧?!鄙蛩具@樣說。 這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嗎? 之后再也沒有事情發(fā)生,時間大概過去了半個小時,或者是一個小時,在里面的時間異常漫長,易明知的呼吸越來越虛弱,有時候甚至都感覺不到他在呼吸,在恐懼中,有些人終于忍不住了,他們尋找著可以動用的工具一瘸一拐的走到黑色人影面前,試圖用人類的力量擊倒它。 可惜,不止沒有成功還讓他們徹底倒下。 于是又引起一陣sao亂,一直到現(xiàn)在,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fā)著呆。 云來數(shù)了一下尚還活著的人數(shù),加上易明知和簡念,只有九個人了。 “這個游戲場除了簡念和曾任外,沒有其他求生者在?!鄙蛩咀诘厣闲÷暷剜昂喣畋贿x為夢的主人和怪物融合,曾任在那場雨里死了,無限流世界擁有新手限定游戲場,我們沒有,所以才會死這么多人?!?/br> “……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無限流世界崩潰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了,不,應該說,這絕對是一件非常壞的事情?!?/br> 云來苦笑一聲。 “或許吧。”沈司看著昏迷的易明知,“這到底是誰的錯呢?” 咔嚓。 像是停擺的鐘表換好新的電池,一道聲音傳進所有人的耳朵,尚還活著的人驚恐的看著周圍,白色的墻面在移動,它們在所有人的視線里旋轉著,沈司微微瞇起眼睛,這些墻面旋轉的速度太快,搞的他有點頭暈。 仿佛摁住暫停鍵,墻面猛地停止,有黑色的霧氣從墻的底部一點點把那片白色染黑,原先白到刺眼的房間瞬間變得漆黑。 “看上去是無限流世界沒錯了?!痹苼碚酒饋?,“我們都沒辦法從這里活著離開?!?/br> “還不能確定?!鄙蛩疽琅f坐在原地,“再等等?!?/br> “當然,畢竟除了等等之外我們也做不了什么。”云來苦笑著。 雖然這樣說,但是云來已經(jīng)確定之后迎接他們的一定是無限流世界,那個尚未崩碎的可怕地方,有著冰冷的光和金屬的墻面,每個求生者都在里面掙扎著,在那里,生命的價值無足輕重。 云來抬起頭來,在觸及到頭頂?shù)乃查g他睜大了眼睛,天花板上不是純黑色,而是帶著一個月亮型的光斑。 月亮? 不是無限流世界,而是現(xiàn)實世界嗎?! 云來連忙看著周圍,就在這時,在游戲場的一角,一張桌子不知什么時候被擺在那里,桌子后面,一個白色的人影在翻閱著書籍,那道人影模模糊糊,看上去像是快要消失的數(shù)據(jù)流,云來伸手揉揉眼睛,片刻后他看向沈司。 “那是你嗎?” “不是。”沈司回答:“最起碼,我沒有在這種時候和簡念見面的記憶?!?/br> “不是你?那會是誰?” “是他自己?!?/br> 從小一起長大,作為簡念唯一的朋友,沈司和他相伴走過十多年的時光,即使有三年的空檔期,但沈司依舊能夠第一時間看出簡念的習慣動作。 比如他習慣在看書的時候捻著書頁的尖尖,比如他坐在椅子上的時候總是無意識的弓著腰,比如他看到有趣的部分總是要做下標記要沈司看一遍……這個人影無疑就是簡念自己。 “他會醒過來嗎?”云來呢喃著。 沒有任何人回答,因為沒有人知道答案。 …… 游戲場外,特異組正在焦急的等待著,游戲場開啟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小時,到目前為止他們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因為情況實在是特殊,連上面的人都被驚動了,但他們毫無辦法。 特異組嘗試著用各種方法往里面?zhèn)鬟f消息,甚至試圖破開這個游戲場,但全部都無濟于事,它根本就沒有實體,只會隨著夢主人的夢境變化。 也就是說,這個游戲場在某種程度上是無敵的。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哪怕只是想法!”寧陽澤手指都在顫抖。 在無限流世界里,求生者們不會考慮如何破壞游戲場,因為他們都是被決定命運的人,只能在無限流世界拼殺下去,他們是孤狼一般的存在,沒有人幫助,也沒有人同情。 現(xiàn)在不一樣,他們離開了,從那個恐怖的無情的地方回到人間,寧陽澤相信大部分求生者都渴望回來,也會努力愛護這個世界。 但卻在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小穎還能傳遞消息嗎?” “不行。”楊益搖搖頭,“小穎試過,但是被直接擋了回來,里面已經(jīng)是完全隔絕的狀態(tài)了。” “如果游戲場選的夢主人真的是簡念的話……” “不要這么失態(tài),陽澤,你可是特異組的組長,這種情況你應該早就預想過?!蔽⒗涞恼Z調(diào)從身后傳來,寧陽澤回過頭,和信穿著白大褂從車上下來,他招招手,伸手同樣穿白大褂的人搬下一臺儀器。 寧陽澤睜大眼睛,“和信?” “我們重新檢測并分析了這個游戲場,發(fā)現(xiàn)了點不一樣的東西?!焙托糯蜷_儀器,下一瞬間,儀器的屏幕上顯示出一副奇怪的畫面,一片灰色的東西加上一些小紅點,“這個游戲場以夢為主導,我之前說游戲場第一階段被喚醒,這其實不正確?!?/br> “找到做夢的人并喚醒他才是這個游戲場通關的標準,所以,第一階段并沒有真正把人喚醒,只是確定是誰而已?!?/br> 寧陽澤湊過來,“也就是說,第二階段的夢主人其實也是在夢里?” “沒錯,你來看?!焙托胖钢聊簧系漠嬅?,“這些灰色的東西就是夢,和夢糾纏在一起的人就是夢主人,至于那幾個小紅點,這是尚還活著的人,是現(xiàn)實?!?/br> 寧陽澤心揪了一下,“你說什么?這是還活著的人?” “我以為你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太夸張了。”寧陽澤聲音里帶著顫抖。 和信搖搖頭,“實際上還能活著這么多人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在無限流世界中,并不知名的游戲場一般只有兩種,第一種是無限流世界新誕生的游戲場,第二個就是:經(jīng)歷者全部死亡的游戲場?!?/br> “很顯然,這是后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