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汐抬抬下巴：“說你蠢你還不信，多花點時間在人家身上吧。開車，不想看你這張笨臉，哪來這么蠢的弟弟，看著就鬧心！”

    帕加尼穿過車流的時候，小電驢也穿過城市回到了小出租屋。

    林靜才將電車停下，房東阿婆就出來了。

    “501，你回來啦？”

    “哎?！绷朱o點頭，給她遞了一個袋子?！鞍⑵?，給，今天去一家高級店吃飯了，給你打包了奶黃包?！?/br>
    “哎呀，謝謝啊。”房東阿婆一看上邊望江樓三個字，登時歡天喜地地接下了?？丛谀厅S包的面子上，她多說了幾句。“501，你是不是電視上那個科學家啊？我看你長得挺像?！?/br>
    林靜不置可否，只是問：“阿婆，你怎么這么問？”

    “沒事，今天下午忽然有好多人來附近，舉著相機說要采訪科學天才，但是沒多久，又被附近的片警攆走了，說是擾亂社區(qū)治安?！?/br>
    阿婆說得吞吞吐吐，不好意思把目的說出來——你要是那個科學家，整天招人來采訪，鬧哄哄的，影響租客休息，我可不想租房給你了。

    一來，采訪的人才剛來，就被片警攆走了。二來，她不是才接了人家?guī)装賶K的包子么！

    但是，林靜卻已經(jīng)明白了。她略一點頭，拎著菜上樓去，一邊走，一邊取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電話一接通，不等那邊說話，林靜先冷硬出聲：“行啊，楚明淵，軟硬兼施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這兩天姨媽痛得厲害，今天更的晚也更的少。明天恢復21點更新，日六千。

    第27章

    “……”電話那邊, 傳來一聲無奈的呼吸聲。

    此時的楚明淵難得有空在家, 正坐在花房里陪楚明汐，手機響起，他一看號碼, 手一抖, 差點將手機摔了。

    自從真假千金事件之后, 這還是林靜第一次打電話給他。

    她要說什么？難道知道送房子是他的主意？還是有案子上的事要找他？

    楚明淵的心跳微微加速, 不自在地看了楚明汐一眼, 拿著手機走到花房門口, 壓了壓情緒將電話接起，聲音還是不穩(wěn)的。

    “……喂，我是……”

    可對方的語氣, 卻是又冷又硬, 興師問罪：“行啊，楚明淵，軟硬兼施是嗎？”

    楚明淵沸騰的心情如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瞬間跌落谷底。他還沒想好怎么解釋，林靜又冷冷地開口。

    “不要說我誤會你。今天楚總又請我吃飯又送房子車子，軟言溫語，回來讓房東警告我, 因為我出名了，媒體sao擾小區(qū)，如果不是你讓片警過來趕人，我現(xiàn)在不光被記者包圍sao擾, 還已經(jīng)被房東趕出去了，是嗎？我被趕出去，剛好住進你送的房子，是嗎？”

    一頓搶白，楚明淵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是如此尖銳的人，從前那個溫柔寧靜的林靜呢？

    楚明淵試圖解釋：“我沒有軟硬兼施……”

    林靜再度截斷他的話：“那是不是你做的？”

    楚明淵捏緊手機，煩躁地往后抓了一把頭發(fā)。他從未被人逼得如此狼狽，卻不得不坦白?！笆俏遥抑皇窍搿?/br>
    “楚明淵，你還不死心嗎？”林靜的聲音里滿是嘲諷，“楚總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也不好明說，只能先應下來。但你明知道我不是原身，現(xiàn)在追求我，補償我，有什么意思？難道追到我，你就能追回從前的林靜嗎？我不是她?！?/br>
    最后四個字落在耳中，楚明淵驟然一陣刺痛，低頭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不知怎么的竟然抓住了伸出的月季。

    深冬時節(jié)，月季休眠，園丁已經(jīng)全部將其修剪。除了深色蒼老而遍布尖刺的藤蔓，什么花葉都沒有。

    好像去除偽裝的真相，清楚明白得傷人。

    楚明淵捏了捏指尖，擠出一滴血，掉落在白色的地磚上。痛從指尖傳到心里，楚明淵仿佛看到自己一邊清醒一邊沉/淪。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你既然繼承了她的身體，也繼承了她的社會關系，不應該為她做點什么嗎？至少，不要讓她的身體受苦?！?/br>
    林靜一瞬間屏住了呼吸，可見氣得不輕。

    楚明淵也不知怎么的，忽然無師自通、福至心靈，退了一步，說：“就當你我都償還她的，我償還傷害，你償還占據(jù)她的身體和因果。”

    電話那邊停頓片刻，楚明淵覺得自己在一張賭桌上，對方隱藏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而自己孤注一擲。

    “這并不需要太久，或許就一兩次罷了。償還之后，從前的事，包括婚約和感情，都一筆勾銷。”

    這對姐弟怎么都喜歡用一筆勾銷這個詞？當然，這個詞確實很有吸引力。

    林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選擇了掛電話。

    她捏著電話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心里有些拿捏不定。

    楚家姐弟不同于其他人，他們是言出必行的，那么，她要不要為了以后的安寧，先答應下來？

    正思考著，忽然面前的門打開了，狐貍精探出個腦袋：“靜靜，你回來了怎么不進門呀？今天好晚哦。”

    他將門大開：“靜靜，昨晚我聞到你身上有燒鹵的味道，今天學著做了廣式糖醋炸蛋，還有蒜蓉蒸娃娃菜……”

    他語氣期待，林靜不覺歉疚：“對不起，我忘了跟你說，我今天在外面吃過了?！?/br>
    狐貍精的表情瞬間凝固，好像頭上不存在的耳朵都耷拉下來了。他扯扯嘴角，強打著精神說：“啊，沒事，那個，你也沒辦法聯(lián)系我嘛。那個……總之先進屋吧。我，我剛剛還想菜涼了要不要回鍋熱一下，現(xiàn)在我把菜敷上保鮮膜，明天……嗯，明天我拿去給房東太太吃吧。今天我出門和她聊了兩句……”

    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馬上解釋：“我沒有讓她看到我的臉，我一直頂著國字臉大叔的樣子，說我是你鄉(xiāng)下來的表哥，準備找工作的。她挺喜歡你的，嗯，明天我給她送去?！?/br>
    一邊說，狐貍精一邊快速將飯菜用保鮮膜覆蓋上，拿到冰箱去放。

    關上冰箱門的時候，他眼睛閉了閉，身體略微僵硬。

    “怎么了？”林靜問。

    “沒事?！焙偩珦u搖頭，“就是今天沒有碗可以洗，我還能不能化形，留在身邊陪你？”

    說著，他還可憐巴巴地笑了一下。

    這演技，不去當演員真的可惜了。林靜將包放下，坐在沙發(fā)上敲敲桌面，吐出兩個字：“手?！?/br>
    狐貍精乖乖地走過來，將手腕亮出來。

    林靜伸出兩根蔥管也似的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片刻后，皺起了眉。

    “靜靜?！焙偩崧晞竦?，“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你也要明白，人力終有不及?！?/br>
    作為醫(yī)生，林靜就不愛聽“不行”兩個字。她收回手指，揮了揮：“你今天化形的時間太長了，再勉強下去，明天就不能再化形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會給你做一個更大的聚靈陣，幫助你吸收靈氣?！?/br>
    狐貍精的神色蔫蔫的，一雙狐貍眼睛水汪汪的，千言萬語地看了她一眼，老老實實回到林小骨身體里休息了。

    林靜看看自己的房子，一房一廳一衛(wèi)，冰箱是房東廢棄下來的，客廳里除了餐桌和兩張椅子，只有一張老舊的單人沙發(fā)和茶幾，地毯還是超市打折買的。窗外傳來嘈雜的喧嘩聲，一樓的道路上，全都是擺攤的夜市。

    她并不介意自己住的是豪宅還是破屋，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但是這樣狹窄破舊的空間，對林小骨來說，確實委屈了。而且，如果她要做更大的聚靈陣，勢必會影響周圍的住戶，萬一周圍也住有妖族，她影響了他人，就不好了。

    還有被記者sao擾的事，身為醫(yī)院重視的科研人才卻租小破屋住這一影響……

    種種思考涌上心頭，林靜眉頭微微皺起，就在這時，手機還響起了。

    來電顯示，是一直器重她的孫副院長。

    “孫副。”林靜接了電話。

    “林靜，是我啊?！睂O副院長笑呵呵地說，“我知道你最近忙著給玄學局建立dna鑒定模型，就不跟你啰嗦了。是這樣的，這段時間呢，你在科研上取得了非常優(yōu)異的成果，不管是獨角獅毒素的治療，還是妖族dna鑒定技術，都值得獎勵。醫(yī)院也已經(jīng)拿出了方案，玄學局也跟我們聯(lián)系了，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虧待人才。不過就是……”

    林靜明白了：“是云夢集團插手了？”

    “不只是云夢集團，還有青丘集團。我覺得，這不是個好的兆頭，是逼你站隊了。”孫副院長擔心地說，“我已經(jīng)先幫你扛了下來，云夢集團雖然跟你牽扯很深，也背靠玄學局，但如果你不想牽扯，我們也會幫你回絕的。作為單位，我們會保證你最大的科研空間，幫你排除雜事?！?/br>
    林靜心里也清楚，成績做到她這個份上，是不會缺獎勵，任何單位都不會虧待她的。這是她拒絕楚明淵和蘇遠夢的底氣，但現(xiàn)在的情形很明白，人族和妖族之間，楚家和蘇家之間，她必須選一個，否則以后還有無數(shù)的爭端發(fā)生。

    從這點上說，她更愿意站在玄學局這邊，和楚明淵為伍。至少，玄學局是執(zhí)法機關，青丘集團，只是資本。

    而且是幾乎沒有法制觀念的資本。

    更何況，接受楚家的條件，還可以跟從前一刀兩斷。

    “孫副，我愿意接受楚家的東西，我相信你，你幫我把關吧?！?/br>
    孫副見她如此堅定，也松了口氣：“你一向決定果斷，我相信你。我也跟你明說吧，蘇家給你一輛600萬的賓利、一棟三億別墅，而楚家給的，是20萬別克和500萬套房。林靜，別怪我多嘴，我自認是你長輩了——楚家，為你著想啊。”

    林靜沒回答，只說：“明早我會去醫(yī)院接受獎勵的，孫副，早點休息，不要太累?！?/br>
    “哎，好。”孫副也沒有多話，他知道，小姑娘聽進去了。

    林靜掛了電話，坐在沙發(fā)上，輕輕地舒了口氣。

    沒錯，楚家確實為她著想。

    蘇遠夢做事，是從他自身的角度出發(fā)，考慮的是他想得到什么，所以擺出條件。并沒有想過，自己這么多，會給她帶來什么后果。

    他是妖族少主，如果外界知道蘇遠夢給她送價值幾個億的別墅、近千萬的豪車，會怎么說？她是蘇遠夢安插在玄學局里的一顆釘子？

    都是借助醫(yī)院的手給她送東西，一開始并沒有誰比誰高貴，不過都是想從她身上討得好處罷了。

    只是楚家的禮物借了醫(yī)院的遮蓋，與她的貢獻、身份都相符。楚明汐想補償從前犯下的錯，楚明淵想挽回她，一切還算在私情里。他們想給又擔心連累她，哪怕跌了頂級豪門的份，也要送得小心翼翼。

    而蘇遠夢呢？他不過將她當成一個可攻略的對象，出手就用錢砸，至于她收禮之后會不會被公眾罵死，他并不在乎。因為蘇遠夢想要的，僅僅是她手里的技術罷了。

    “真是太可笑了?！绷朱o摸摸林小骨，低聲說，“有一天我竟然得在矮個子里挑將軍，本來厭惡番茄，結果番茄和翔一比，番茄還可愛了。沒有對比，還真就沒有傷害了?！?/br>
    “靜靜?！绷中」呛鋈惶ь^，發(fā)出狐貍精的聲音。

    林靜渾身一炸毛，差點將親兒子丟下膝蓋去，她厲聲問：“你偷聽我電話？！”

    “我不小心聽見的，晚上我總是有意識的，就算在林小骨身體里，也不能避免啊。”狐貍精委屈，又柔聲勸道：“我覺得……我剛聽了一下，一個悄無聲息，沒有誰發(fā)現(xiàn)，一個大張旗鼓害你遭人非議。那么，取前者也不錯。兩害相權取其輕。”

    也對。反正她和楚家，也不過各取所需罷了。只要楚家能跟他們說的一樣，她接受條件，過往一筆勾銷，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雙贏。

    “靜靜?！币娝徽f話，狐貍精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為了給我治病，才為難的？要不然……”

    “閉嘴?！绷朱o打斷他的話。她將林小骨放在沙發(fā)上，回房間準備洗漱了?！拔沂菫榱宋易约骸！?/br>
    她并不是性格糾結的人，大多情況下，權衡利弊就決定了，不會后悔。

    第二天一早，林靜就騎車去了醫(yī)院，找了孫副院長。孫副院長給她開了個表彰大會，代表醫(yī)院給予獎勵。林靜在頒獎儀式之后就拿了車鑰匙，一邊開車一邊掛著藍牙耳機，給楚明淵打電話。

    “我答應了你的條件，希望你也能說到做到。”

    楚明淵沉默片刻，回了一個字：“……好?！?/br>
    那頭便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盲音，楚明淵嘆了口氣，捏住眉心。

    從來多少人求著他青睞，求著給他送禮，現(xiàn)在輪到她了，卻變成他千方百計地想送她禮物，只怕她不收。好不容易她收下了，卻只是為了盡快跟他一刀兩斷。

    林靜啊林靜，他心里翻來覆去地念著這個名字。你可真夠能耐的。

    可即便如此，又能怪得了誰？是他自己行差踏錯，沒有珍惜她，保護她。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