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jìn)了樓下的屋子，里面安安靜靜的，外間連個(gè)值夜的丫頭都沒來，她也沒顧上想原因，進(jìn)了里間找到匣子里的鑰匙，又去了西廂耳房，把那兩本書藏在一個(gè)嫁妝箱子的最底下。

    她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回了屋子去洗澡。

    她有點(diǎn)后悔，剛才不該就這么跑了的，他肯定是生氣了，不過她確實(shí)沒想這么快就那什么，至少不要今天，她這會兒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只想趕快鉆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她洗完了澡，擦干身體穿好衣服，頭發(fā)只大致絞了絞，還是濕的，可她顧不得這么多了。

    她吹了燈剛掀開床上的被子，一雙手臂伸過來，把她拉過去抱住了。

    “你——”

    她的驚叫聲被他拿手捂了回去。

    “叫什么？給人聽見還以為我怎么你了?！彼砰_手，不滿地說，“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你放心，今晚不碰你?！?/br>
    “不是，你什么時(shí)候進(jìn)的屋子？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直都在啊，還看見你不久前進(jìn)來又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你干什么去了？”黑暗中他盯著她的臉。

    “……沒干什么?！彼奶摰卣f。她進(jìn)房間時(shí)根本沒往床那邊看，完全沒發(fā)覺他就在床上瞧著她，早知道就再謹(jǐn)慎一點(diǎn)了。

    “沒干什么？那干嘛鬼鬼祟祟的？”

    “我沒有！”她不承認(rèn)，略略把他推開一些，隔得太近了，她都能清晰感覺到他的呼吸和他身上逼人的熱，真是不太習(xí)慣。

    他把摟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一緊，“好吧，不問你了，也不知你一天都干了什么壞事——睡覺。”

    “你這樣我怎么睡？”他的手?jǐn)R在她的腰上，像烙鐵似的，她不自在地扭了幾下。

    “那晚在錦華山別院，我不也是摟著你睡的嗎？”還有那晚她喝醉的時(shí)候，他在心里補(bǔ)充。

    “你是摟著我的肩，沒摟我的腰！”

    “……好吧，那就摟你的肩……”他沒法，把手移到了她頸下，“這樣舒服了嗎？”

    “嗯，舒服了?！彼碇氖直?，呼出一口氣，這樣的確舒服多了，她把頭往他頸窩那兒靠了靠，完全忘了頭發(fā)還是濕的這回事。

    “那就趕快睡吧?！?/br>
    真是個(gè)麻煩的女人，他迷迷糊糊地想著，他在床上等她，早就等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這會兒人終于到了懷里，雖然頸窩那里濕漉漉的不太舒服，但他也不想再折騰了，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翌日清早聞若青剛剛練完了刀法，果然來了人宣他進(jìn)宮，他早飯也沒吃，匆匆換了官服就往皇宮趕。

    今日并未早朝，他在養(yǎng)心殿里等了好一會兒，才見璟晟帝拖著疲憊的身子進(jìn)來了，不過短短幾天左右沒面圣，皇帝看上去就像是老了好幾歲。

    聞若青趕緊跪下行禮，璟晟帝一擺手，“起來吧?！?/br>
    等他到御座上坐下了，聞若青才站起身來，低聲道：“圣上辛苦了，還請千萬保重龍?bào)w。”

    璟晟帝沒說話，盯著他看，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昨兒晚大理寺把密報(bào)呈上來了，朕的意思是，這事不要聲張，瑜王朕自會處理，你認(rèn)為呢？”

    “此事關(guān)系到皇家顏面，臣自是沒有意見，臣只有一個(gè)要求——”

    “你說。”

    “人不是陳莫和楊凡放進(jìn)來的，還請陛下下旨，為他二人摘去罪名！”聞若青撩袍跪下，“西北開戰(zhàn)在即，想來這一消息定會振奮軍心，二十萬燕云軍將士，一定會為我大璟明君身先士卒，肝腦涂地！”

    璟晟帝長嘆一聲。

    “好了，你起來吧，這事不難辦，另找個(gè)人頂了便是?！?/br>
    “多謝陛下！”聞若青叩頭謝恩。

    “這趟差事你辦得不錯(cuò)，想要什么獎賞？”

    聞若青道：“捉拿盜賊本是臣分內(nèi)之事，哪敢要什么獎賞，只是確實(shí)沒想到，捉拿盜賊竟然牽出了這樣一樁事，幸好其他幾位兵馬司指揮使并不知情，想來只要找人頂了，他們那臣也就可以交代了。”

    璟晟帝頷首，“話雖如此，該賞的還是要賞——來人！”

    潘潤趕緊小跑著上前。

    “賞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每人白銀各一千兩，宮緞各二十匹。”

    聞若青忙道：“陛下，西北戰(zhàn)事吃緊，臣這份就不要了吧?！?/br>
    璟晟帝笑道：“哪里就缺了這么點(diǎn)兒？給你你就拿著，到時(shí)若沒有錢，再找你府上要去！”

    “是，臣回去就稟明家主，把錢都備著，到時(shí)九皇子來募捐，臣家里定第一個(gè)奉上?！?/br>
    “嗯，你還有什么話說？”

    “此事中城兵馬司副指揮使徐子謙也出了大力，盜賊所在之處就是他找到的，臣的賞賜，還請圣上恩準(zhǔn)，允臣分一半給他?！?/br>
    “你這小子倒不貪功，也重義，朕另外再賞賜便是了，用不著你分，去吧?！?/br>
    璟晟帝待他走了，臉色陰沉下來。潘潤在一邊也不敢說話，等了許久，眼見香爐內(nèi)剛換上的一塊香都燃完了，皇帝這才道：“擺駕去皇后宮中。”

    他下了龍攆，進(jìn)了崔皇后宮中，迎面便打了皇后一個(gè)耳光。

    “你養(yǎng)的好兒子！”

    崔皇后被打得發(fā)髻釵環(huán)都散了，眼中含著淚，抱住他的腿哭道：“皇上，臣妾教子無方，是臣妾的過錯(cuò)，只是陛下千萬不要再為此事傷心，若是傷了龍?bào)w，叫臣妾如何自處！”

    “他做出這種事來，可見存了這分心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怎么你一點(diǎn)都沒發(fā)覺？”

    “皇上！”崔皇后哭道，“明光性子一向孤僻，自開了府搬出去后，臣妾更是鞭長莫及，他去了漴臨關(guān)，臣妾一封封信過去，他總也不回，臣妾也實(shí)在是沒有料到他有這份心??！”

    皇帝喟然長嘆，呆呆地坐到椅子上，半晌喃喃道：“朕看他在漴臨關(guān)干得不錯(cuò)，原本還想讓他回來接管巡防軍，也算是給淳兒一個(gè)助力，好歹是一起長大的兄弟……”

    崔皇后只跪在地上哀哀哭泣，不敢說話。

    “可如今他做下這事，朕只得讓他去鎮(zhèn)守皇陵了，永世不得出來。”

    “皇上？”

    他把崔皇后從地上拉起來，“淳兒本就羽翼未豐，朕怎么還能放心把這種狼子野心之輩留在京里給他添亂？”

    崔皇后細(xì)聲道：“不是還有聞家么？”

    “聞家？”皇帝冷笑兩聲，“朕還真怕淳兒拿不??！聞家人可不是好惹的，你沒見那逆子殺了聞家兩個(gè)舊部下，聞若青立刻就殺了個(gè)回馬槍，借著抓賊把這事兒抖了出來，盧世龍給朕上過折子，他早就知道夷人戰(zhàn)俘的事！一直隱忍不發(fā)，不就是要一網(wǎng)打盡拿到證據(jù)，讓那逆子翻不了身嗎？”

    崔皇后強(qiáng)笑道：“臣妾就說，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br>
    璟晟帝胸口起伏，抬手指著門口，“那聞若青剛剛又拿二十萬燕云軍來說事，逼著朕給他那兩個(gè)舊部下平反。朕還能怎么辦？如今西北靠著聞家，淳兒也靠著聞家，還不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璟晟帝越說越氣，啪的一聲把個(gè)茶盞拂落到地上，茶水濺了崔皇后一身。

    崔皇后暗自心驚，良久囁嚅道：“那，那……”

    皇帝閉上雙目，平息了片刻，睜開眼道：“罷了，朕自有安排，你也不需太過擔(dān)心，聞家人雖然桀驁，但謀反這種事，他們是不會做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069章 喝酒   這一下水漫金山，凈……

    聞若青回了兵馬司衙門沒多久, 宮里的賞賜就下來了。

    徐子謙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錢他們徐家是一點(diǎn)都不缺的，關(guān)鍵是這分殊榮, 這可是天大的臉面啊！

    他搓著手, 在內(nèi)堂里走來走去。

    “好了，別在這兒晃了, 還有事給你去辦?！甭勅羟嘈Φ?。

    他趕快跑了過來, “大人你說?！?/br>
    “以后別大人大人的，你比我大兩歲，私下里喚我蒼榆就是。”

    “是, 大人。你剛剛說什么事需要我去辦？”

    聞若青指了指桌上的一千兩銀錠, “這錢我只留四百兩, 你拿三百兩去換了碎銀交給賬房, 這月衙門里多加了巡邏任務(wù), 每個(gè)人的俸祿都加一兩, 劉越他們幾個(gè)多加二兩。另外再拿三百兩分給幾十個(gè)受傷的兄弟，輕傷二兩, 重傷的十兩, 算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 這段時(shí)間大家都辛苦了。”

    徐子謙一聽，當(dāng)即表示要把自己的那份也拿一半出來分。

    聞若青笑道：“差不多就行, 分得太多養(yǎng)出胃口就不好了，下次遇事如果沒錢分，他們還干不干事了？”

    “是是是, ”徐子謙道，“還是大人想得周到?！?/br>
    “那還愣著干什么，快去辦?。　彼D了頓, 又叮囑，“受傷的人還有其他四城兵馬司的，你派人直接給人送去，不用知會他們上司，記住一定要把錢交到人手里?！?/br>
    徐子謙走了幾步，又跑回來說：“今兒晚上我在玉華樓做東請大伙兒，大人可一定要來！”

    “好??！你請了其他幾位指揮使沒有？”

    “請了?！?/br>
    “嗯，你去吧，等等——”聞若青想起一件事，忙又道：“拿回來的那些金銀珠寶，你都交給大理寺了嗎？”

    “沒有全部拿去，你不是吩咐過我了嗎，沈大人家的東西我留下來了，要不要這會兒去給你拿？”

    “好，下了值后我先去沈大人府上一趟，再去玉華樓吃你的酒?！?/br>
    徐子謙風(fēng)風(fēng)火火辦完了事，沒等下值就忙著把收到的賞賜拿回了家里，鄭重其事地把東西交給他媳婦陸氏。

    陸氏疑惑：“這點(diǎn)子?xùn)|西，跟沒見過世面一樣巴巴兒地拿回來，我還當(dāng)是什么了不起的新鮮玩意兒呢！”

    “你知道什么！”徐子謙胸脯一挺，“這可是圣上賞賜給我的，你把東西收好了，一樣?xùn)|西都不能動！”

    陸氏一聽，掩口驚嘆：“真是圣上賞賜給你的？”

    “當(dāng)然！我這回差事辦得好，圣上賞賜的不是東西，是臉面你懂嗎？”

    陸氏連連點(diǎn)頭：“我懂，我懂。哎呀，咱們二爺也出息了！”

    徐子謙胸脯挺得更高了，“當(dāng)然！”

    這時(shí)他父親長伯侯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抓住徐子謙問長問短。

    他得意地說完了，長伯侯捋了捋剛蓄起的美須，心里真是十二分的欣慰。

    他這個(gè)次子，從小就不喜歡打理生意，爵位他沒法襲，他們徐家商賈出身，也沒什么蔭恩給他，所以看他喜歡弄槍耍棍的，他就花了大價(jià)錢給他買了個(gè)兵馬司副指揮使的官兒，但這小子性情古板，人又不太圓滑世故，他一直很為他在官場上的前途發(fā)愁。

    沒想到他進(jìn)了兵馬司兩年多，話也會說了，處事也周全了，關(guān)鍵是學(xué)會了拍馬屁奉承人，這點(diǎn)真是大大的好！他之前教了他那么多年他都沒學(xué)會，沒想到進(jìn)了衙門時(shí)間不長，倒學(xué)了個(gè)七七八八，可見官場溜須拍馬風(fēng)氣之濃。

    話說回來，他如今居然能得到圣上的賞賜，簡直叫他這做父親的又驚又喜。

    聽說兒子今晚要設(shè)宴請客，他連忙表示支持：“對，對，該請的都要請到，酒菜都撿最好的叫，錢夠不夠？不夠叫你嫂子支二千兩給你。”

    陸氏在一邊聽得直翻白眼，賞賜下來的統(tǒng)共也沒二千兩，這一頓飯就吃回去了還要倒賠。

    “爹！我就在玉華樓請客，玉華樓不是咱們家的嗎，記賬就成！”

    “那你還不快跟玉華樓的大掌柜說，叫他把最好的房間留下來！”

    “對，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