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匠大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媒，語氣有些拘謹(jǐn)。聽完李老匠的委婉之語，葉長凌也有些無語。

    大約是怕葉長凌覺得他們癡心妄想想要高攀，最后還打哈哈的說道，這不過是小民之言，求葉長凌勿怪。

    葉長凌一時無言。

    這是高攀嗎？倒也不算。

    嫁娶是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但是娶妾卻不是。但是實際上古代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納妾的。比如明代的法律，普通人只有四十歲沒有兒子才能娶妾。就連王孫貴族娶妾的數(shù)量都有限制。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錢的如商戶、地主，納妾也沒人去管。

    在古代，婚姻并不自由，他這個做師父的，雖然在人家娶妻上指手畫腳不太好，但若是做個媒讓弟子娶個小老婆，還是可以做主的。

    這要是沈天路郁高洛他們，說不定葉長凌就同意了，但是對象是陳克瑾。

    陳克瑾今年才十七歲，做媒的話，那小姑娘年紀(jì)估計比他只低不高，這么一想，葉長凌就沒了興致。

    有種包辦婚姻的罪惡感。

    見狀，李老匠大約也知道不可能了。就要將這個話題揭過不提，見此，葉長凌反倒有些好奇，李老匠他們?yōu)楹握J(rèn)定了陳克瑾，畢竟他有四個弟子，若只是想給小姑娘找個好婆家，其他人應(yīng)該是更好的選擇才對。

    見到葉長凌追問，李老匠也不隱瞞。原來是小姑娘自己看中了陳克瑾。

    那這樣，就更不需要他這個外人來做媒了。葉長凌當(dāng)下表示，李老匠可以主動與陳克瑾說起此事，若是陳克瑾有意，他葉長凌自然樂意做這個媒人。也順帶讓小姑娘認(rèn)識一下陳克瑾，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一眼，萬一看錯了，可就不好辦了。

    話里話外自然是支持的意思了。為了讓李老匠寬心，不要面對看沈天路他們幾個如此誠惶誠恐，倒是說了幾句他們愚鈍的話。倒是讓李老匠認(rèn)為這是東家的自謙之語，還把沈天路等人捧成了文曲星下凡。

    對于李老匠他們這般的小民來說，舉人老爺就已經(jīng)是不得了的存在了。比如一聽到范進(jìn)中舉了，他的岳父的態(tài)度就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了。

    有些秀才考到五六十歲勉強中了個舉人都能被鄉(xiāng)里人稱作文曲星，更不提陳克瑾這樣十七歲中舉的，以及沈天路這樣的解元公了。

    他們也就是在葉長凌面前，才一點面子都沒有。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被葉長凌當(dāng)做吃白飯的嫌棄。

    李老匠這樣態(tài)度，葉長凌也無法糾正。便又回到了化肥廠的問題上，李老匠的大孫兒李福氣，十分聰慧，最關(guān)鍵的是，大約是跟隨葉長凌日久，而葉長凌也樂得分享些關(guān)于化學(xué)方面基礎(chǔ)知識的關(guān)系，李福氣竟然能夠跟上葉長凌的思路并且舉一反三了。

    高興地葉長凌當(dāng)即就將制取燒堿的任務(wù)交給他了。

    侯氏制堿法。

    燒堿對于工業(yè)來說必不可少，有了燒堿，他首先就可以考慮大量生產(chǎn)肥皂了，而日后，制藥、電燈之類的，也可以考慮進(jìn)來了。

    當(dāng)然這一切都還比較遙遠(yuǎn)，但試一試又不會有多少損失，葉長凌當(dāng)下就點了幾個同樣腦子活泛的年輕學(xué)徒，與李福氣一起組了個研發(fā)部門，讓他們自己搗鼓去。

    葉長凌毫不掩飾的欣賞一方面讓李老匠高興一方面又有些憂心，特別是當(dāng)他聽到東家竟然要收自家蠢笨的孫兒做徒弟的時候，當(dāng)下就阻止了。畢竟在李老匠眼中，東家是何等人物，他的弟子們都是舉人老爺，他的孫兒何等愚鈍，連打個鐵器都做不好，怎么能與舉人老爺一樣作為葉長凌的弟子呢。

    聽到李老匠的話，葉長凌當(dāng)即就表示比起沈天路他們幾個蠢貨，李福氣才是真的聰慧，為了說服非常不相信自家孫兒的李老匠，葉長凌不得不舉了幾個例子，其中就有圣人朱熹所說的格物致知。還把圣人王陽明格竹七天的典故美化了一下，大意就是比起死讀書，實踐才能得出道理。

    朱圣人二字一出來，就把李老匠砸暈了，這才讓李老匠勉強相信，他的孫兒的確是個聰明人，或者說是東家所要的能夠聯(lián)系實際的人才。沈天路那些人，是只會死讀書的草包，考個舉人還是他這個做老師的煞費苦心的，如今春闈，必定一塌糊涂。

    合著李老匠將他賣了個徹底。

    “這就是你們理解的格物致知？”他當(dāng)初嫌棄的還真的不冤。葉長凌掃視他們一眼“既然觀察了這么多天的竹子，那么可曾發(fā)現(xiàn)什么道理？”

    聽到這話陳克瑾等人當(dāng)下就苦了臉。

    “既然這樣，我來總結(jié)一句，竹筒飯很好吃，粽子也很好吃?！比~長凌冷哼。而聽到他的話，跟著他一起來的方曜弈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葉長凌瞥了他一眼，后者卻很坦然。

    所以說他怎么可能不嫌棄沈天路幾人。

    格物致知，王陽明年輕的時候，因為不解其意，遵從圣人朱熹的學(xué)問，格了七天竹，終于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對權(quán)威提出了質(zhì)疑。而現(xiàn)在，葉長凌早就把答案扔在這群家伙臉上了，還一個個傻乎乎的跑去格竹，還美曰其名遵從師尊之言。葉長凌生氣是這因為群家伙不解其意，還出去丟人現(xiàn)眼，丟的還是他葉長凌的臉。

    見到葉長凌還有些遷怒，方曜弈只好道歉“先生息怒，是曜奕失禮了。只是能否請先生詳解曜奕之惑?！?/br>
    聽到方曜弈這么說，又瞧了瞧把困惑寫在臉上的沈天路。怒氣早就沒了，葉長凌原就打算提點這三人，雖然他其實也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