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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往南走,進了二月,天本就開始轉(zhuǎn)暖,南方還要更暖些,姬昭親眼看著一路上的樹越來越綠,草叢中的野花越來越多,杜師傅很了不起,什么都認識,他們經(jīng)過田壟時,杜師傅捋了幾叢野花給他,告訴他漂亮的紫色小野花叫作「紫云英」。 有那已經(jīng)結(jié)了莢的,他摘了放在嘴巴里,還能吹出口哨聲! 有他拋磚引玉,那幾位郎中大人,也有老家是種田的,紛紛參與其中,休息的時候就幫著駙馬找野花,什么顏色的野花都找來了,藍的、白的、粉的、黃的、紫的、紅的等等都有,還都有名字。 姬昭不光自己看,他還把那些花花草草壓在紙里,寄給他的徽商哥哥看。 他偷偷問杜師傅:“你們家郎君叫什么名字?。俊?/br> 杜師傅為難道:“這,我也不好說。” 姬昭嘆氣道:“我能理解嘛,他還在生我的氣呢,不愿意告訴我?!彼忠凰?,“算了算了,回頭我自己去問他吧!” 甩完手,他繼續(xù)寫信。 寫好信,他們休息完,便繼續(xù)上路。 這一路,姬昭閑下來就給宗禎寫信,講途中見聞,見到漂亮的風景,有趣的人事物,總要有人分享,姬昭自認為徽商哥哥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當然要與之分享。 他一路都住在驛館,寄信回去,倒也能收信,直接寄來驛館就成,若是人已經(jīng)走了,就直接送到下一個驛館。 因而每到一個新的驛館,姬昭頭一件事就是問驛卒,可有他的信。 然而,已經(jīng)行到一半的路,大半個月已經(jīng)過去,他也沒有收到徽商哥哥的信,姬昭多少有些失望。 離開金陵第十八日的時候,他們進了江陵府。 他的外祖,此時正在江陵府養(yǎng)病中,離城門還有三十里路的時候,就碰上了來接他的人。車還沒停穩(wěn),他就聽到有人在外面興奮喊道:“小叔!小叔!我接你來啦!” 聲音越來越近,還伴隨著馬蹄聲。 塵星眼睛亮亮地說:“郎君!是我們家大郎來了!” 這說的是姬昭的表侄殷櫞,是姬昭大舅舅的長孫,姬昭的娘親殷鶯是殷老夫人三十六歲時生的,那時候,大舅舅的兒子就已經(jīng)五六歲了。 輪到姬昭出生,自然就是和這些孫子輩的玩了,殷櫞與他年紀最相仿,兩人一起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長大,這倆叔侄長得還真有三兩分相似。 殷櫞沖到馬車前,翻身下馬,上前來掀開馬車簾子。 興許是因為天生的血緣關(guān)系吧,哪怕姬昭是后來的,一見到殷櫞清俊而又滿是爽朗笑容的臉,姬昭立馬也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哎喲!”殷櫞的嘴很貧,“我們小叔成了親就是不一樣了啊,瞧瞧這臉,終于比我好看了!” 姬昭笑道:“我本就比你好看!” 殷櫞「哈哈」大笑,根本不氣,塵星他們熟悉這倆作風的人跟著同笑。 姬昭拍拍身邊:“上來一起坐!” “好嘞!”殷櫞瀟灑地把馬鞭往后扔給身后小廝,利索地爬上馬車,車隊繼續(xù)前行。 姬昭成親前高燒得差點沒了命的事,宮里不知道,魏mama不敢瞞殷家,殷家上下都知道,老夫人那是心痛得都要碎了,直接也跟著病了。 這幾個月調(diào)養(yǎng)下來,身子好了不少,知道姬昭要經(jīng)過江陵,全家都很高興。 魏mama早與他們說過,郎君成親后,性子多少變了些,家里人都能理解,殷櫞來前,家人都叮囑他不許露出詫異。 殷櫞還當他小叔變成啥樣了呢。 結(jié)果一見,除了笑得比從前傻了點,他不覺得小叔變了多少,人變得活絡(luò)些,不挺好? 往城里回的路上,就聽他們倆在馬車里搶著說話。 當時殷老太爺病倒實屬突然,想著既然要住上幾個月,殷家索性在江陵城里買了個宅子,稍作修繕,就直接搬了進去,如今一家都住在這兒。 姬昭到了之后,跟著殷櫞進去見家人。 相比姬家,殷家其實才算是姬昭真正的家人,是姬昭長大的地方。 姬昭還是有些忐忑的,害怕被發(fā)現(xiàn)是假的,待他到了后院正房,就見滿院子的丫鬟或興奮,或抹淚地看著他,他走進屋里,還沒來得及好好抬頭看一眼,“我的心肝?。 币宦曢L嘆,姬昭眼睛也還沒顧得上眨,先聽到哭聲。 他慌忙往上看去,一位鶴發(fā)老夫人已經(jīng)哭著朝他走來,他趕緊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去扶她。 “我的乖乖心肝啊……”老夫人直接抱住姬昭開始痛哭。 只見滿屋子都是華服的女子,大小年紀都有,她們?nèi)伎粗诳?,滿眼不舍與思念,姬昭被帶的,很迅速地也紅了眼,跟著哭了,姬昭回抱住老夫人,抽著鼻子道:“外祖母,您別哭了啊……” “乖乖,好乖乖!都是外祖母不好!是外祖母沒用!”老夫人心里很怪老太爺,就不該聽姬家老頭子的話,送她的昭哥去金陵,這下好了,送過去就接不回來了! 她懷疑這壓根就是姬家的陰謀!姬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 偏偏這些話,還不能當面說,老夫人心里又開始疼了,抱著姬昭哭得更傷心。 后來是殷櫞上前來勸,說小叔坐車多辛苦,您怎么也該讓小叔洗個臉、換身衣服云云,老夫人又趕緊擦了眼淚,催道:“快去,我的好乖乖,快去換身衣裳,歇一歇,過來直接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