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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皇帝自己都不管自己的子民,又如何指望那些官員?總有瀆職之人,萬一這些人沆瀣一氣? 宗禎的身子尚未大好,沒去上朝,并未正式出現(xiàn)在百官身前,他也不著急去上朝,卻已是主動去要奏章來看。 父皇不戀皇權,他們是父子,倒是不會提防他,還勸他少看一些,多休息,不愛看就不看。從前,他的確不愛看,也幾乎不看。重生一次,他只想對自己負責,對父皇負責,對宗氏一族,對天下負責。 他此時也才明白皇權的重要性,他愛看。 宗禎看完一本奏章,寫下批復。 再翻開一本,通篇的溜須拍馬,是眉州知州周鈺,是他的良娣周氏的伯父,太后娘家弟弟。 宗禎冷笑,這是個半點本事也沒有的東西,上輩子眉州爆發(fā)疫情,周鈺拖著始終未曾上報,死了一萬多人。他心軟,周氏哭著求了幾次情,到底叫周鈺留下一條命,連功名都未曾奪去。 宗禎將那本奏章合上,往旁邊一扔,這輩子給他早些滾! 保慶站在一旁侍候,也不敢抬頭多看,就聽他們殿下那奏章是一本本地扔,心氣很不順的模樣。 說來也怪,公主大婚前幾日,為了公主的事,他們殿下cao碎了心,大病一場,好不容易公主順利完婚,他們殿下的身子也漸漸好起來,性子卻是變了。 他倒也能理解,尤其聽殿下說起京中事,他們殿下再不打起精神,又如何應對那些牛鬼蛇神呢? 保慶覺得太子就該有這樣的威儀,偶爾卻又很心疼他們殿下,還有些懷念從前那個雖也冷冰冰,卻最是心軟,連只螞蟻也不舍得踩死的殿下。 興許這就是君王成長的代價吧。 保慶感慨著,程深進來了,在屏風外稟道:“殿下,小的回來了?!?/br> 宗禎這才放下奏章:“進來……” 程深進來,將一幅卷著的畫卷放到宗禎面前。 “就這個?” “是……” 宗禎卻沒有立即打開,而是問道:“姬昭今日還做了些什么?” “呃……” “說……” “駙馬去了趟姬府,回來后,又去枇杷巷,在枇杷巷遇到鄭王世子了……”程深將事情詳細說來。 宗禎直接冷笑出聲,這兩人倒是好得很啊,知道他知道了,一點遮掩也沒有了?這才幾日,又見了第二回 面?一見就是一個多時辰?真把他當作睜眼瞎的傻子? 好,很好。 他倒是好奇,這一個多時辰是聊些什么?聊著怎么早些弄死他宗禎? 保慶與程深被他們殿下笑得啊,那個腰,不住往下彎,再彎一點,恨不得彎到地里索性消失不見。程深本還想說,駙馬還送了世子一匣子酥糖呢,這下也不敢說了。 宗禎冷笑間,一把扯下畫卷上的青綢帶,攤開畫卷。 燭光下,白色畫卷上,姬昭的印鮮紅如血,宗禎卻是看著畫上的人相,眉頭緊皺。 第13章 心軟有一 與姬昭的印一樣鮮明無比的,是畫上那人眼下的淚痣。 宗禎眉頭緊蹙,仔仔細細地與畫對視,從衣領到發(fā)髻上的簪,看來看去,他不得不承認,這畫上的人,的確是他,完全就是那日他出宮時的打扮,眉眼也頗為相似。 實話說,這幅畫看得出來畫得較為倉促,筆法相對稚嫩,也不是很精致與講究,該有的神韻竟然都有了。 宗禎看了半天,抬頭,問道:“殷鳴帶人到底去哪里?” “倒似是往徽州去的……” “為何要去徽州?” 保慶與程深全都跪到地上,他們害怕殿下生氣,殿下正好也沒問,他們就沒說。此時,他們倆只好交代了自己編的那些關于他是徽州商人的鬼話。 饒是死過一回的宗禎,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倒不是為那席鬼話,而是,姬昭拿著他的畫像,難道是派人去徽州找他? 姬昭到底在想些什么? 姬昭到底知道不知道畫里的人就是他宗禎,就是太子? 若是姬昭當真不知道,為何要去徽州找這樣一個陌生人?又是什么意圖? 宗禎不愿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被姬昭給弄蒙了。 他的境界,難道當真不如姬昭?為何姬昭會難以理解至此。 保慶顫顫巍巍地又說:“殿,殿下,小的還有話說。” “說……”宗禎聲音冷酷。 “那,那日在侯府,其實還有一事……您那日佩戴的玉佩,被駙馬給拽了……” “…” 保慶斗膽抬頭看了他們殿下一眼,也看不懂他們殿下那是什么表情,他只好繼續(xù)道:“駙馬把自己身上的玉佩也給拽了,給掛到您的腰上,說,說——” “說什么,吞吞吐吐作甚!” “駙馬說這是「信物」,說讓您以后到侯府找他!他會負責!駙馬還給了一千兩的銀子!” 宗禎這些天一直平靜無波的臉,兩道眉毛終于上揚,聲音拔高:“一千兩銀子?!” “駙馬還給了藥材……小的們有罪!”保慶與程深一同跪趴到地上。 “銀子在哪里?” “小的暫時收在自己屋里……”保慶要哭了,害怕得不敢再動。 一千兩銀子? 打發(fā)誰?他就值一千兩?! 宗禎再度想起那日被姬昭壓在身上,被氣得不??人缘哪?,姬昭還一聲聲地叫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