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屏著呼吸，不敢發(fā)出聲音。

    “他爸知道了嗎？”秦毓秀又問。

    傭人猶豫了下，弱弱的：“沒聯(lián)系上。”

    聞言，秦毓秀面容愈發(fā)冷漠，“他還記得他有個家，家里有個兒子嗎？”

    短暫的沉默后，她緩緩起身：“備車?！?/br>
    此時馮其揚接到消息剛剛趕到醫(yī)院，急診室的燈還亮著，只有他一個人在外面等著。

    狠狠抓了把頭發(fā)，他靠著墻站立，目光對著急診室的門。

    猶豫了下要不要通知衛(wèi)熠爸媽，一想他們的消息肯定是最快的，馮其揚就放棄了。

    不知過了多久，腿都站麻了，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馮其揚精神一震，立馬上前。

    衛(wèi)熠的臉上被碎玻璃割出了幾道小口，額頭包著厚厚的一層紗布，簡單看了看，馮其揚立馬伸手去摸衛(wèi)熠的腿，確認還在后松了口氣。隨后和醫(yī)護人員一起把人送到了病房。

    “他這算嚴重還是不嚴重?。俊瘪T其揚不太放心地問。

    “病人還算幸運，只是微創(chuàng)了頭部，可能會有輕微的腦震蕩，好好休養(yǎng)等恢復就好?！贬t(yī)生說到。

    “那就好?！瘪T其揚面色輕松了些。

    醫(yī)護人員離開后，馮其揚在床邊坐著守他。心下有些無奈，這都算什么事，也沒個別人來問問，當衛(wèi)熠朋友真難。

    正在他自嗟自嘆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仡^去看，竟然是衛(wèi)熠的mama，真令人意外。

    馮其揚連忙起身，禮貌地喊了聲“阿姨?！?/br>
    秦毓秀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沖他點點頭，又問：“情況怎么樣？”

    “還好，醫(yī)生說臥床休息?！瘪T其揚為她解答，又做出邀請的手勢，“阿姨您坐?！?/br>
    “嗯，辛苦你了?！鼻刎剐阏f著在床邊的座椅上坐下，目光有些冷漠地看著衛(wèi)熠，全然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

    馮其揚摸了摸鼻子，感覺氣氛有那么丟丟尷尬。

    于是，“阿姨，我去樓下買點日用品。”

    “嗯，去吧?！鼻刎剐氵€是看著衛(wèi)熠，就那么靜靜看著，目光終于有那么點變化，也說不上是什么，有點矛盾的樣子。

    一直安靜睡著的衛(wèi)熠突然皺了眉，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像是陷入了夢魘。

    猶豫了下，秦毓秀拿過桌上的紙巾，替他擦了擦，做完后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在車禍發(fā)生的瞬間，衛(wèi)熠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拉扯出體外，身體的疼痛已經(jīng)與他無關。他以為這就是死亡的感覺了，說不上難受，只是還有些遺憾，沒見他最后一面。

    有一天學長聽到這個消息，會有那么一瞬為他難過嗎？大概是不會的。

    衛(wèi)熠看著自己離身體越來越遠，連掙扎的想法都沒生出，靜靜地等待著。反正也沒有人在意他了。

    并沒有如預想中般消散，衛(wèi)熠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空間。那是一個房子，裝修得很溫馨，他有些疑惑。

    隨意看了看，突然視線觸及到桌上擺放的照片，衛(wèi)熠心臟抽了抽，那是他和學長，他們并著肩靠在一起，笑得很開心。

    一個想法浮現(xiàn)在腦海，很快就證實了，他聽見門鈴聲，“他”和學長牽著手進來，姿態(tài)親昵。這是他和學長的家。

    衛(wèi)熠就跟著他們，看他們說笑、親密，明明是他的臉，他卻只有嫉妒和羨慕，一次次橫亙在他倆中間，試圖分開他們，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他只能是異時空的看客，在這里他不是真實存在的。

    看得多了，衛(wèi)熠強迫自己接受，甚至祝福。能知道在某個空間，他和學長幸福地生活，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一天又一天，就在衛(wèi)熠以為他們能幸福下去的時候，他們的矛盾凸顯出來，分歧越來越大?；ハ嗟牟焕斫?，讓他們漸行漸遠。

    他看著那個“他”讓學長受傷、哭泣，看著學長被人欺負笑容越來越少，只覺得怒火空前的旺盛。憑什么他竭盡一切都得不到的人，要被那個自私的瘋子辜負？

    “衛(wèi)熠，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深情大度，你是不是總覺得我在無理取鬧，不解釋不辯解就是包容我？”寧晗紅著眼眶，滿臉的疲憊和失望。

    衛(wèi)熠沉默地看著他，半晌后才道：“你累了先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去散散心?！闭f完抱了抱寧晗，轉(zhuǎn)身去了書房，一夜未歸。

    衛(wèi)熠的生日，寧晗整理好心情精心準備了一桌菜，想著給彼此一個臺階下。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等來了一室空寂。

    深夜衛(wèi)熠終于回來，寧晗還沒有睡，坐在沙發(fā)上等他，看到他幽幽地問了句：“很忙嗎？”

    衛(wèi)熠換鞋的動作一頓，“還好，怎么還不睡？”

    寧晗笑了笑起身，“你生日啊，忘了嗎？”剛剛靠近他，就聞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是凌瀟雨的。

    ……

    “我和熠要訂婚了?！?/br>
    衛(wèi)熠看著他關門后坐在地上輕泣的樣子，心臟像被狠狠揪著，他想安慰他，卻連觸碰都做不到。

    “不要！”最后的那幕簡直讓衛(wèi)熠目眥盡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陽光開朗的學長，會親手終結自己的性命。那一池血水讓他雙目刺痛。

    衛(wèi)熠看到那個“他”回來了，抱著學長已經(jīng)冰冷的身子痛哭失聲。他瘋狂地報復了每一個欺負過學長的人，也再換不回他。曾經(jīng)沒說出口的解釋，再也沒有地方去訴說。

    得到了金錢、權勢，再也沒有人單純地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