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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林雪寄這個層次的修士,已隱約有了點言出法隨的意思。那天他在宮宴上,宣布要與易見青結(jié)成道侶,易見青沒拒絕,這話便在天道那里掛了鉤。 除非林雪寄親口取消,他們便會一直有這層羈絆在。 林雪寄不回答他前面的問題,只是平靜說:“我明白。” 易見青便穿衣走了。 林雪寄沒有挽留,靜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又很輕地說了一句:“我明白?!?/br> 我絕不會絆住你的去路。 易見青冷著臉回了瀟然殿。 一回去,就看見他隨手放著,許久不曾看顧過的那瓶雪里青,竟然開了花。 他一瞬間不敢相信,然而仔細(xì)看了又看,那竹枝上點綴的,的確是花。 小小的,細(xì)雪一樣點綴在碧綠的枝葉間,靜謐,又刺眼。 易見青見鬼一樣地盯著它。 林雪寄怎么說的來著? “你心意明朗之時,便是它花開之日?!?/br> 對于這種沒有一點根據(jù)的話,易見青壓根沒有信過。 可是為什么偏偏是今天? 那盈盈可愛的花簡直如當(dāng)頭一棒,逼著他看清自己,逼著他承認(rèn),他覺得煩躁,憤怒,并不是因為林雪寄不肯退婚。 或者說,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另一個原因是,他在笑著問“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的時候,可恥地為這個可能動心了。 他,時隔百年,居然被林雪寄誘惑到了。 又一次。 這一事實,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堪。 易見青跟盯仇人似的,惡狠狠地盯著那一簇小白花,終于忍無可忍,猛地一抬手,一道法力打在那瓶竹枝上。 雪白的花瞬間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地。 易見青站在落花中,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林、雪、寄!” 第30章 佳期至 易見青一夜未眠,第二天出門,便見那昨夜花朵被他掃蕩干凈的雪里青,又開滿了枝頭,多而雜,像是在嘲諷他明明不該有偏還斬不斷的感情。 易見青站在桌前,看著看著,漸漸就覺得心臟被一種悲哀的感覺抓痛了。 他不明白林雪寄究竟要做什么。 不明白林雪寄為什么總是要和他作對。 他上輩子,那么喜歡他的時候,從未得到過哪怕一點點正面的回應(yīng),永遠(yuǎn)只有拒絕,拒絕。 不,說拒絕也不恰當(dāng)。因為大多數(shù)時候,林雪寄是不說話的,他只會用那雙清澈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那樣不起一絲漣漪的目光,足以讓一切鮮活guntang的心涼透。 林雪寄,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是一塊不可能融化的冰,他的道心無比的堅定,世界上任何一個無情道修士都可能道心動搖,唯獨他林雪寄不可能; 同樣也證明了,他易見青,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而現(xiàn)在,他終于收了心,一心只想飛升了,林雪寄卻又做出這番情態(tài)。 好像他早已對他情根深種似的。 哈,情根深種。易見青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冷漠地想,既然你要成婚,那便成吧。 幾天后,他捧著那枝雪里青,踹開了林雪寄的門。 “花開了。”他說,“我們成婚吧。” 林雪寄聞言,抬眼看了過來,久久沒有說話。 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但他沉默的注視里分明帶著一絲疑惑,好像不明白易見青為什么會把“花開”和“成婚”聯(lián)系在一起,緊跟著,又仿佛才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瞬間變得十分奇怪。 但沒等易見青讀懂那眼神的真正含義,他便已微微垂眸,再抬眼時已什么情緒都沉沒了。 他只是朝著易見青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很淺淡的微笑,輕聲道:“我終于等到你了。” 易見青皺眉:“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绷盅┘奈⑿χ鴵u了搖頭,朝他伸出手來,道,“我?guī)闳プ咦甙??!?/br> “去哪兒?這玉華山山下,哪里我沒去過?!?/br> 林雪寄凝睇著他:“那不一樣?!?/br> 那的確是不一樣。 最終易見青還是握住了林雪寄的手,那只手修長而有力,但卻冰涼。他一剎那有些困惑,心想,大能修士的手,似乎不該是這種樣子。 但他沒問。 林雪寄便牽著他,把玉華山山下都逛了一遍。 玉華山極其嚴(yán)寒,也極難攀爬,但對修為高深的修士而言,這些都不成為險阻。 他帶著他去了山谷看飛流之下的冰瀑,去周邊看奇形怪狀的冰雕,所有易見青曾孤身闖過的地方,他都陪他一一重新看過,從始至終都十指緊扣,未曾有半分松脫。 最后,林雪寄帶著他登上了玉華山的山巔,看著遠(yuǎn)方夕陽緩緩西沉,看晚霞翻涌,鋪滿半邊天。 他吻了他。 易見青沒拒絕。 那吻也是涼的,唇舌交纏的時候,有種近乎絕望的溫柔。 轉(zhuǎn)眼婚期便至。 那是十分盛大的典禮,玉華山自成為圣地以來就沒有這么熱鬧過。鸞鳳啼鳴,祥云遍生,幾乎大半個修真界的修士都不遠(yuǎn)萬里而來,只為了給這對新人送上或真或假的祝福。 易見青不是很耐煩面對自己的舊敵人,禮成后便推說忽有所感,要靜坐領(lǐng)悟。 林雪寄仍是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