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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沒有去做——他無法否認,他心里確實是藏了些惡意。 他既想瞞著林雪寄到最后,利用過后就踹開了事,又想讓林雪寄早一點察覺真相,想看看那張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倘若林雪寄一開始就知道是他…… 易見青盯著林雪寄的后腦勺,拳頭緊了又松,好不容易才壓下了不理智的沖動。 開始逼迫自己去想,等回了玉華山,又該如何面對林雪寄? 同時他心里還有一絲疑惑,林雪寄明知道是他,一開始卻裝作不知,可見他必然有別的打算。 為什么卻在今夜,這么突然地暴露了真相? 他不像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 還是說……對方知道了他的目的,不愿意與他“雙修”? 林雪寄的過去,林岫曾跟他提過,后來他隔三差五地跑到白玉京來胡鬧,知道得更多,漸漸地也把林雪寄的身世拼湊了完整。 他知道林雪寄的母親,當年是被搶過來的。 準確地說,是威脅。 林雪寄的生母,據(jù)說是姒族人。這一族生育困難,但族中每一個女子,都是天生的爐鼎之體。且更神奇的是,姒族之女,誕下的孩兒大多都是天賦出眾,極少出庸人。 倘若男方也是天之驕子,那么就有可能生下世間少有的頂尖道體。 也是因為這個特性,如今姒族女已大大減少。當年李家把唯一一個正當年華的姒族女指給了還不是族長的林易,為的便是能夠誕下一個天賦頂尖的孩兒。 而林雪寄果然也不負眾望。 只不過,萬事無法十全十美。姒族女生下的孩子,盡管大多都是天之驕子,但這些孩子,無論男女,都有一個缺點:不論是什么體質(zhì),他們都繼承了母親的爐鼎特性。 林雪寄也是如此。 就算他是族長獨子,在他未長成的時候,也有不少人沖著他姒族女后代的身份,對他表露出了一些惡心的想法。雖然這些人最后都被處置了,但林雪寄依然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極其厭憎那些對他有那方面想法的人。 雖然易見青是不太敢相信,堂堂李家竟然會護不住一個孩子啦,但結(jié)果就是這樣。 他忍不住想,難道是霜竹不小心和林雪寄透露了他的無恥想法,讓林雪寄厭憎了他? 正當這時,林雪寄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怎么不說話?” 易見青心里亂糟糟的,完全被他突如其來的攤牌打了個措手不及,哪里有心情跟他說話,便敷衍道:“我有點困?!?/br> 林雪寄沉默了一下,輕聲道:“那便睡吧?!?/br> 易見青沒回答,心中五味雜陳,最終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到的玉華山。 醒來的時候天還黑著,大概是他睡過了一個白天。 易見青坐起身來,看了看屋子里的擺設——而且還不是在他的屋里。 空氣里彌漫著若有若無的冷香。說是“香”,其實并不準確,冰雪的氣息而已,跟香不沾邊。不過易見青還挺喜歡這股味道的,醒目提神。 至少易見青在這樣的氣息里浸泡了一下,昨晚猶疑不定的心思就定了下來。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在桌上看到了一個杯子,招手取來,又并指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血滴滿了一杯,這才撫平傷口。取出幾張符紙,掐訣畫符,等符紙燃成灰掉進杯中,那一杯血已經(jīng)變成了透明的水色。 空氣中的血腥氣也隨之蕩然無存。 易見青面無表情地做完了這一切,張口喊道:“林雪寄?!?/br> “在劍崖?!?/br> 大晚上的,練什么劍。 易見青撇撇嘴,起身下榻,順手把被子放在桌上。方才走出門,迎面就見林雪寄自外間走了進來,肩上發(fā)上落著幾片雪花。 他問:“你的劍呢?” “收起來了。”林雪寄走到他跟前來,“怎么出來了?夜間冷?!?/br> 他這邊可不像易見青住的地方,是一點御寒的禁制也沒有。 易見青看著他。 林雪寄面不改色地:“進去吧?!?/br> 說罷,把他帶進了屋里,關(guān)上了房門。 這才神色沉靜地轉(zhuǎn)頭看他:“怎么了?” “有事跟你說。”易見青的表情也很平靜,拿起那只杯子,“先喝口水吧?!?/br> 林雪寄不疑有他,接過飲盡。 易見青又說:“坐?!?/br> 林雪寄的居處,陳設極其簡潔,像什么美人榻太師椅都是沒有的,除了床,只有一個蒲團。 林雪寄聞言,便要去坐在那蒲團上。 卻被看穿他意圖的易見青打斷:“坐床上?!?/br> 他也沒有遲疑,不疾不徐地轉(zhuǎn)去了床邊,坐下。 下一刻,易見青緊跟著走到他跟前,一手扶著床沿,俯下/身來。 他湊得極近,鼻子幾乎要蹭到他的。林雪寄一直波瀾不驚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往后仰了仰:“你……” 易見青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按上他的肩,猛地一推。 林雪寄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床榻上,不由得微微皺眉:“見……” “叫誰?”易見青欺身而上,半邊身體壓著他的,手撐在他臉側(c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霄河仙君,你明知道我是誰,還把我?guī)Щ貋?,今晚又把我?guī)нM你的房里,我覺得,我應該沒有誤會你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