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沒想到?” “是呀?!币滓娗嘈χf,“仙君如此風姿,便如云間冷月,不應理會這些俗事?!?/br> 他記得,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他們還是朋友的那短短光景里,安排這些事情的總是他。在那時的他看來,林岫簡直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對這些俗務(wù)一竅不通。 可這么多年過去,照理來說更加高高在上的霄河仙君,竟然也會……主動去討人歡心了。 可不是出乎意料么。 林雪寄的反應卻很平淡:“應當?shù)??!?/br> 玉華山上終年覆雪,然而山下較之他過年時下來,卻已換了個景象,春風吹在人臉上,已經(jīng)帶了點熱意。 易見青走在人群里,聽著四面八方的嬉鬧人聲,猶自有些回不過神。 感覺像是一下子從冬天走到了初夏,中間好幾個月都白過了。 白玉京的花燈節(jié),晚上雖然才是最受期待的時候,但白天過來,卻也已經(jīng)足夠熱鬧了。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吆喝叫賣的小販,酒樓茶館前有小二在忙著掛格式漂亮的彩燈。 易見青被林雪寄牽著,從街頭慢慢地看過去。他倆長相出挑,同是男子偏還牽著手,引得行人時不時地扭頭打量。林雪寄卻對那些異樣的眼光視而不見,只稍稍用力,把他往身邊帶了帶,側(cè)過臉,面色如常地對他說:“我知這附近有家茶點鋪子,他家的杏仁佛手滋味尚可,你可要嘗嘗?” 稍稍一頓,補充道:“不甚甜?!?/br> 于是去吃了杏仁佛手,果然滋味美妙,恰恰符合易見青的口味。出來后,林雪寄又領(lǐng)著他去吃了丹桂花糕,槐葉冷淘,滋味都極佳。 但滋味再好,畢竟也只是凡物。易見青看著林雪寄對這些東西如數(shù)家珍,心情實在是十分復雜,同時也不得不相信,人家把他叫出來,好像是真的沒有正事…… 如此邊逛邊吃,夜幕漸漸降臨,街市兩邊的高樓小攤上,都掛起了花樣繁多的花燈,放眼望去,火樹銀花,直把整個白玉京照得迷離仙境也似。 然而人聲鼎沸,卻又實實在在,是只有人間才有的熱鬧之景。 迎面而來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氣洋洋的笑容,照理來說,不管林雪寄的異常表現(xiàn)是為何,走在這樣的大街上,易見青都沒道理不被感染才是。 可實際上,他就是有點提不起勁來。 說起來,以前他也和林岫逛過夜市。忘了是在哪個地方了,只記得仿佛是個不大的城池。城中央有一條河直穿而過,順著河岸走,不多時就能看見一座橋。那些橋的樣式也不一樣,走到一座橋邊的時候,易見青看到河對面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便拉著林岫過去看,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好幾個姑娘在河邊放花燈,一邊放,還一邊偷偷往他們這邊瞄,個個臉頰緋紅。 可能是被花燈照的。 那時易見青就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岫,煞有其事地說:“哎,林岫,我看到她們在花燈里寫了你的名字喲。” 他附耳過去,睜著眼睛說瞎話:“我聽說啊,這邊的習俗是,三月初八這一天,姑娘在花燈上寫郎君的名字,意思是說她看中你了,而郎君是不能拒絕的?!?/br> 林岫眼底頓時閃過了一絲驚慌,強自鎮(zhèn)定道:“如何會有這般習俗?你在開玩笑么?” 易見青頓時忍俊不禁,說:“你這個人,怎么別人說什么你都信啊,我們初來乍到,人家姑娘以前又沒見過你,上哪去知道你的名字?” 林岫反應過來,惱了,礙于邊上都是人,只能小聲叫他的名字:“易瀟!” 易見青忍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過那個習俗是真的,這個我沒騙你?!?/br> 林岫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易見青想了想,又拉著他去附近賣花燈的小販那兒買了兩盞花燈。 林岫不明白:“做什么?” “放花燈呀?!币滓娗嗾f,跟小販借了紙筆,臨下筆前,腦海里又冒出了一個壞點子,偏頭湊在林岫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你說,我在這上面寫你的名字,怎么樣?” 林岫先是微怔:“寫我的名字做甚……” 緊接著想起他方才說的那個什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習俗”,終于反應過來,這人又在拿他開玩笑,當下瞪了他一眼,拂袖走了。 易見青看著他紅彤彤的耳朵,笑了老半天。 等笑完,他已經(jīng)忘了自己先前要寫的是什么。 他擰眉思索的時候,小販沒忍住催了他一聲。他便索性大筆一揮,在花燈上寫了龍飛鳳舞的兩個字: “林岫?!?/br> 反正那個習俗是他編的。那個時候易見青想,何況他也不是姑娘,做不得數(shù)。 “怎么了?” 易見青回過神來,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夜景,匆匆扯出一個淺淡的笑臉,道:“沒事?!?/br> 他目光一轉(zhuǎn),看到不遠處鑼鼓喧天,是個班子在表演舞獅子,便趕在林雪寄開口之前說:“我們?nèi)ツ莾嚎纯窗伞!?/br> 林雪寄要說的話被他堵回去,也不生氣,不言不語地拉著他去了那邊。 易見青便假裝自己看舞獅子看得很入迷的樣子,心里卻在不著邊際地想,皇室子弟會喜歡看舞獅子嗎? 舞獅子是真的沒什么好看的。 很快易見青就后悔了。 那獅子在臺上騰挪跳躍,在一般人看來,是很喜慶刺激,在他看來,速度就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