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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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春入夏,中國的戰(zhàn)局迅速扭轉(zhuǎn),未到秋,便傳來日本人投降的消息。 可隨之喧囂塵上的,是國內(nèi)戰(zhàn)爭可能開始的猜測和流言。 辜騏去了一趟香港,回來之后便折賣國內(nèi)的工廠,提議辜駿兩口子和他到香港去和父母團聚。 “國內(nèi)一輪接著一輪的戰(zhàn)爭,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還是到香港保險一些?!彼f。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徐恩曾抓了姚佶 辜駿想了一會兒說:“我想先去一趟上海,處理一下婉珈和詠明的遺物,思桐,不如你和二弟先行?” 姚思桐不高興地垂目:“我和你一起去不好嗎?” “我是怕你輾轉(zhuǎn)顛簸。”辜駿小心翼翼地說:“我在上海最多停留兩日。” “好吧?!币λ纪┓浅2磺樵傅卣f,轉(zhuǎn)身退出了辜家兄弟的談話。 辜騏目送她進去,轉(zhuǎn)頭低聲問辜駿:“嫂子好像對你有意見。” 辜駿朝姚思桐回屋的方向側(cè)了一眼,沒搭話。 辜騏從他臉上看到一抹無奈:“大哥,與其這樣耗著,兩個人都別扭,不如索性把話坦白了說......” “二弟,算了,你就不要cao我的心了,去了香港,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趕緊成個家吧?!惫简E苦笑著搖搖頭,語重心長地道:“身邊那些沒真心的女人,趕緊斷了吧,不是長久之計?!?/br> “林太太那邊,有什么安排?”辜騏面色凝重了一下,“她不可能呆在重慶吧?!?/br> “她一直在尋找林君勱帶走的遠征軍的老部下,聽說他們幸存的人到了騰沖,她這幾日估計要過去?!惫简E說。 五日后,辜氏兄弟正要動身離渝,忽然聽說夕諾被軍統(tǒng)的人給抓了。 逮捕的理由是通共嫌疑,據(jù)有人舉報他與重慶的地下黨組織有聯(lián)系,提供國民政府方面的情報給他們。 消息一傳出去,輿論嘩然。 文學(xué)界的人首先坐不住了,聯(lián)名給國民政府寫信,呼吁不要冤枉夕諾。 辜駿連夜叩開了林公館的大門,對驚魂未定的喬若初道:“若初,此事說不定是姓徐的那個人沖著你來的?!?/br> “辜公子,”喬若初吸了一口涼氣道:“如今君勱的上司和同僚都在重慶,姓徐的沒這么大膽子吧?!?/br> “你還是早做應(yīng)對準(zhǔn)備吧?!?/br> “嗯?!?/br> “不如你和我一起前往上海?” 喬若初意志堅定地?fù)u了搖頭,“他帶去的部隊不可能都犧牲了,我要親自找到他們問問君勱是怎么死的。” 辜駿走后,喬若初一夜沒睡,次日,大早晨有人敲門,她忍著重重的頭疼出來開門,卻是徐恩曾滿面笑容地站在門外。 不知為何,他本人從頭到腳都是和煦的,喬若初卻感到寒戾壓頂,止不住要打顫栗。 “林太太臉色這么不好,病了?”徐恩曾不請自跨進門去,揮手讓左右在門口警戒。 喬若初強打起精神招呼他,落座后傷神地道:“我這是被徐主任給嚇的,誰不知道姚佶和我是老鄉(xiāng),平時又走的近......” “若初,”徐恩曾哈哈大笑兩聲截住她話,“姚先生只是嫌犯,現(xiàn)在證據(jù)還不確鑿,鄙人只是奉命調(diào)查,呵呵,調(diào)查而已?!?/br> “我知道他和你是老鄉(xiāng),平時又走的近,你怕被他牽連,”他點了點頭道:“不至于,不至于,共黨這些人,對外不會暴露自己身份,你一個弱女子,沒有火眼金星,哪里會知道?!?/br> 喬若初訕訕地道:“姚佶就是一個吟風(fēng)弄月的文人,要說他通共,我怎么都不信?!?/br> “我也是這么對手下的人說的,但是他們說人證物證俱在,怎么也要調(diào)查調(diào)查。”徐恩曾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要是有人出面擔(dān)保的話就好辦了。” 喬若初順著他的話問:“誰出面擔(dān)保軍統(tǒng)可以放人?” 徐恩曾瞇起狹長精銳的眼睛笑起來:“鄙人就可以擔(dān)保?!?/br> 喬若初不解其意。 “不過這件事總是要冒風(fēng)險的,”徐恩曾緩緩道:“要是你我結(jié)為連理,手下的科長們怎么也會賣鄙人個面子,不至于太為難姚先生的......” 陰謀。 喬若初頓悟,果然如辜駿所說,軍統(tǒng)的人抓了夕諾,就是沖著她來的。 夕諾和沈家的舊人這一二年沒少阻止徐恩曾找自己的麻煩,徐這次抓人一石二鳥,報復(fù)夕諾,又逼迫她就范,算盤打的不錯。 “徐主任,”喬若初無力地笑笑:“這件事要從長考慮,我一時也答復(fù)不了您......” “不急不急?!毙於髟K于聽到喬若初有所松口,樂的眉開眼笑。 事后,喬若初悄悄讓人給辜駿送信,講明此事,打算先答應(yīng)徐恩曾的婚約,夕諾放出來之后她再和沈家的舊部馬上逃到云南林君勱的同袍兄弟處。 她請辜駿到軍統(tǒng)的大牢里和夕諾通個氣,出來之后不要去見她,立刻離開重慶。 辜駿得信后左思右想,覺得不妥,徐恩曾是什么人,全國到處都有爪牙,如果喬若初真的答應(yīng)了他婚約,又跑出去的話,他用任何手段追捕她都占著理,到時候,事情就更加麻煩了。 “思桐,你還是和我一起去上海吧?!迸R上船之前,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姚思桐自然喜不自勝。 “我去和若初道個別,你到碼頭等我?!惫简E交待了句。 姚思桐的心往下沉去,沒說什么,帶著傭人懨懨地去往碼頭。 辜駿進了林公館,辜騏早就在里面和喬若初說話,他說了幾句傷離別的話,忽然輕佻地坐到喬若初身邊,“這次一別,余生還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若初,讓我抱你一下?!?/br> 喬若初被他突如其來的煽情弄得尤為不自在,正要躲,辜駿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攏住了她。 看似深情間,他迅速掏出一只注射器,扎到了她身上。 “啊......” 喬若初瞪大眼睛發(fā)出一聲驚呼,不一會兒意識喪失大半,昏倒在辜駿懷中。 “二弟,快走吧。你先到香港安置,我隨后就來?!惫简E抱著喬若初往外走,尚未出門,沈家的舊部就持槍頂住了他們,辜騏和盤拖出原委,又散了些錢給他們,他們無話可說,只好放行。 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辜騏帶著喬若初從重慶碼頭上了一首美國貨輪,雙方商業(yè)上來往密切,對他帶的“貨物”含糊放行,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边_上海,轉(zhuǎn)去香港的商船。 與此同時,辜駿帶著姚思桐乘著客船,隨后抵達上海。 喬若初天亮?xí)r分睜開眼睛,見自己和衣睡在船艙里,回憶了下,試探叫道:“辜駿,辜公子?!?/br> “林夫人?!惫简U應(yīng)聲推門進來,“你醒了?” 見是辜騏,她的心一下子懸起:“你要帶我去哪里?” “去香港?!?/br> “辜騏,你放我下來,我不能同你去香港?!眴倘舫跖鹕项^,她一直很信任辜駿,沒想到他居然和辜騏一起設(shè)套將她帶離重慶,這算什么。 “林夫人,我大哥是為了你好?!惫简U忙解釋道:“姚佶他真是共黨方面的人,你用手段從軍統(tǒng)手里保他出來,他也未必會離開重慶,到時候你怎么辦。” “姚大哥是......”喬若初驚的險些從床鋪上跳下來,“這不可能,當(dāng)年,他投筆從戎參加淞滬會戰(zhàn),怎么可能......這絕對不可能?!?/br> “可能是后來加入的吧。”辜騏只是聽辜駿這么分析過,他對政治不敢興趣,也沒細問。 “就算沒有姚大哥的事,我也不能同你去香港,我丈夫的尸骨還沒找回來,我連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喬若初凝重地道。 “到了香港,一樣可以尋找他們,不急于這一時。” 船行的很快,因是私人商船,沿途幾乎沒有???,喬若初根本沒辦法下床,長吁短嘆一兩日,抵達香港。 喬若初出來的時候錢物一點兒都沒帶,下了船,思及家中保險箱中尚有幾根金條,兩件值錢的玉器,非常不舍,“辜公子還去重慶嗎?我的一些東西沒帶出來,很惋惜?!?/br> 第二百四十八章 梧桐夜雨,不訴離殤 “那邊還有幾樣微末的事情,安頓下來有閑暇的話可能會去?!惫简U老成地說:“金銀細軟都是身外之物,香港如今百廢待興,你學(xué)的法律大有用處,不愁賺不回來?!?/br> 忽然見喬若初神色苦楚,他意識到她惦記的東西應(yīng)該是林君勱留下來的,馬上賠禮:“辜某心思粗莽,抱歉。我馬上給大哥發(fā)電報,讓他務(wù)必返渝一趟,幫夫人把東西取回?!?/br> “不必不必。千萬別給他發(fā)電報,也沒什么緊要的?!?/br> 幾日后,辜駿帶著姚思桐到港和家人團聚。 姚思桐聽說喬若初一起來港后大發(fā)脾氣,剛安頓下來就和辜駿吵鬧,口不擇言,加上夕諾被抓的刺激,她的情緒幾近崩潰,辜駿哄她,她說他假情假意,不理她,她就打罵傭人摔東西,弄的家里雞犬不寧。 辜家從上到下都頗有微詞。 辜駿實在沒耐心了,就跑到喬若初租住的公寓去,也不說話,默默坐著看報紙,印堂都鎖出褶子來了。 喬若初從辜騏嘴里聽說他們夫妻不和,也不大好安慰辜駿什么,只得勸他到外面找個事情做,她自己來港的第二天就到當(dāng)?shù)氐姆墒聞?wù)所遞交了簡歷,很快就入職上班了。 “另外,夕諾身陷囹圄,思桐心情不好,你多安慰她?!?/br> 又幾日,辜駿忽然對喬若初說:“我想離婚。” 喬若初大驚:“不會吧......你別沖動......” “我一直想做個好丈夫,可惜她不肯給我機會。”辜駿苦笑。 徐恩曾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喬若初會沒有任何征兆地離渝,等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林公館早已人去樓空,佳人不見蹤影。 抓到手的夕諾非但沒有任何用處,此時反而成了燙手山芋,全國各界都借這件事情指責(zé)軍統(tǒng)在搞白色統(tǒng)治,看誰不順眼都抓,跟法治背道而馳。 喬若初從香港秘密致電林君勱的老上司和一干同僚,將徐恩曾前后“求愛”的事情說的一清二楚,力證徐恩曾抓夕諾實是為了達到個人私欲,并非真正通共。 經(jīng)她這么一曝光,蔣介石的嫡系部隊都開始發(fā)聲,說夕諾是參加過淞滬會戰(zhàn)的軍人,為國殘了肢體,非但沒有受到表彰,反而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前提下被當(dāng)成通共分子下了大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令人心寒。 姚愿之夫婦更是從上海跑到重慶,三天兩頭去國民政府里面哭訴,控訴夕諾在監(jiān)牢里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徐恩曾弄的焦頭爛額,頂不住各方面的壓力,很快就把夕諾從軍統(tǒng)的大牢里請了出來。 出獄之后,姚愿之夫婦把兒子一頓臭罵,勒令他和他們即刻離開大陸,前往香港與meimei、妹夫匯合。 夕諾推遲,被姚愿之質(zhì)疑:“莫非你真的入了共黨?” “哪那么容易就入黨,我不過是和他們接觸了幾次,同意他們的理念,有意靠近?!毕χZ沒瞞著父親,和盤托出。 姚愿之捻須正色道:“局勢復(fù)雜,一晨一夕,城頭就可能變幻大王旗,攪入其中風(fēng)險過大,你還是不要摻和了吧?!?/br> 夕諾執(zhí)意不肯走,僵持不幾日,姚夫人忽然犯了心臟病,送到醫(yī)院,險些沒搶救過來。 重慶的中共組織得知此事后,立刻給夕諾送信,讓他到香港去,說那兒日后更有用武之地。 夕諾考慮再三,征詢姚愿之的意見,沒有去香港,回到相城,關(guān)進自家的老宅,晝伏夜出,著了一年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