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想起了沈儒南的公子和辜家的小姐訂了婚，難不成是辜家告到沈儒南那里要人去了。

    “辜家的意思是，他們可以退婚。我沒答應(yīng)。”沈儒南也摸出一支煙點(diǎn)上。

    兩個煙槍，車?yán)锼查g煙霧繚繞，只好開著窗戶。

    “辜家的意思是，既然是咱們看上的人，他們不能搶?！鄙蛉迥侠^續(xù)解釋。

    辜甫芳是個老狐貍，他本就不想讓喬若初進(jìn)他辜家的大門，當(dāng)他聽聞喬若初和林君勱的事兒后先是憤怒，緊接著立馬笑了出來。

    他獨(dú)自去了杭州一趟，拜見了沈儒南一面。

    把林君勱和喬若初的事兒，合盤托了出去。

    不會叫的狗更咬人啊。

    他們在相城屁都不放一個，暗地里直接找了沈儒南，主動提出要退婚。

    林君勱有些看不起辜駿。

    好歹她也跟你睡了兩夜，說不要就不要了，真不是個男人。

    他心里鄙視道。

    “豪門真是薄情啊。”林君勱冷嘆。

    沈儒南凝視著他，目光里滿是慈愛：“君勱，我也不同意你娶這個女人。”

    那么一個恍惚間，林君勱差點(diǎn)喊他一句父親。

    “婚姻大事，上有父母之命，下有媒妁之言。司令，您這充當(dāng)?shù)氖悄拈T子角色啊？”他問。

    第九十五章 此去經(jīng)年

    林君勱沒有父親，他的母親如今在水月庵里做住持師太，不問紅塵，他的婚事，他自己說了算。

    沈儒南被他問愣了，臉色變得很奇怪。

    “君勱，好女不事二夫。我是怕你少不更事，錯一步就無法回頭了?！彼又醚韵鄤?。

    “司令大人，您呀，就別cao這個心了，我的女人冰清玉潔，我自己知道。”林君勱不允許別人評論喬若初有過婚約的事兒。

    他竟然這么護(hù)著一個女人，沈儒南心下矛盾重重，欣喜他算是對女人開竅了，憂心的是，對方的身份，居然是別人的未婚妻。

    他到底是沒有堅(jiān)持去他的楓林公館，讓副官把車開到了自己的沈公館。

    “君勱，叫幾個小菜，咱們倆喝一杯？”他挽留他。

    都半夜了，沈儒南沒半分倦色，精神虎虎，連林君勱都不得不佩服他。

    “奉陪不了。家里嬌妻還挑燈盼著丈夫歸來呢?！?/br>
    林君勱就要告辭。

    沈儒南聽了好似心頭一震，想起了什么舊事，擺擺手讓他走了。

    夜半的水鄉(xiāng)，低頭波光粼粼，抬頭銀漢騰輝，水天之間，安謐祥和。

    林君勱前腳走，沈儒南后腳就出門了，他的車直奔水月庵的方向。

    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魂?duì)繅衾@的人兒是不是還不肯見他一面。

    他的車輪聲驚起幾只烏鴉，水月庵里的尼姑似乎睡覺淺，隨即就有幾團(tuán)如豆的光亮了起來。

    怕嚇到里面的人，他在外面徘徊了一會兒，上前輕輕叩門。

    開門的小尼姑見大半夜的一個男人過來，話都沒說，就嚇的砰怕門關(guān)上了。

    過了一會兒，門才又開了，這次開門的是妙儀師太。

    清輝下，她的臉如河湖里的芙蕖，似閃耀的夜明珠。

    “素頤，是我，儒南?！绷秩迥系穆曇艚┯玻總€字出口的都很艱難。

    “施主，這里是佛門凈地，沒有施主要找的人，請回吧?！彼f完就要關(guān)門離去。

    沈儒南上前扼住了她的胳膊。

    “素頤，我這次來是為了兒子的事兒?！彼埔曋顑x師太。

    她垂下眼眸不看他，口中念著佛號。

    “請隨老尼到茶堂來吧。”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眼眸。

    沈儒南跟著她去了茶堂。

    她掌上燭火，為林儒南沏了杯黑茶。

    他面前杯中的水，一會兒就變成了深深的琥珀色，泛著陳年舊往的漣漪。

    沈儒南的心口，堵的很難受。

    “君勱，他有女人了。你知道嗎？”無言對坐了許久，他才開口。

    “男大當(dāng)婚，君勱是俗世男女，也該了?！泵顑x師太微闔著雙目，面色平靜如水。

    “素頤，他，他如今把一個有婚約的女子搶在家中……?！鄙蛉迥弦粽{(diào)激動，連帶著燭火都隨著他的話搖曳了起來。

    妙儀師太的手微微不穩(wěn)，她睜開了秀目，眸中添了幾絲懼意，她的唇輕輕啟動了下，沒發(fā)出音來。

    “我，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我沒管好兒子……?！?/br>
    他用手帕拭了拭眼皮。

    “君勱，他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妙儀師太聽了心中亦是波瀾不止。

    “素頤，可他這次，真的那么做了。你勸勸他，不要讓他為了一個女人，把前途毀了……?！?/br>
    沈儒南如今只有妙儀師太這一根稻草可抓住了。

    “不知這女子，品行如何？”妙儀師太抿了幾口茶，依舊表情淡冷。

    “相城喬青崖的女兒，據(jù)說她母親在世的時候，美貌非凡。這女子，我還沒見過。也不方便見。”沈儒南答道。

    妙儀師太冥想了一會兒，回憶起來了。

    喬家的姨太太多年來每月初一都來庵里燒香，為了求子的事兒，捐了不少的香火錢。

    還多次請她指點(diǎn)生活中的困惑，妙儀師太和她，是舊相識了。

    去年的臘月初一，余姨太帶著女兒來燒香，妙儀師太見過喬若初。

    當(dāng)時她恭喜她鸞鴛之喜，她問她佛門不是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嗎，不是叫世人放下男女之愛遁入空門嗎。

    妙儀師太對她印象深刻。

    “喬家的小姐，我見過一次。是個可人的孩子?！泵顑x師太說。

    “姑且不說可人不可人的話，人家那邊，是有婚約的?！鄙蛉迥下犓脑捗菜茖鹤诱业呐诉€挺滿意。

    妙儀師太閉目不再開口。

    “素頤，當(dāng)初，當(dāng)初我林儒南對不起你，我不是有意隱瞞已經(jīng)在鄉(xiāng)下娶親的事兒的，我壓根就是把你當(dāng)做了正妻，這么多年，我也一直想著你……”

    沈儒南丟開林君勱的事兒，傾訴起了自己的心扉。

    久久沒有回音，妙儀師太凈白臉上，滴落幾行淚珠。

    看的出來，她的內(nèi)心，很亂。

    “老尼和紅塵，早就做了了斷。施主請回吧?！?/br>
    她啟了檀口。

    多年的相思煎熬，好不容易見了一面，他豈肯輕易離開。

    他站起來不管不顧抱住妙儀師太，抱得她幾乎無法吸氣：“素頤，跟我走吧，下半輩子，我守著你。陪著你。”

    妙儀師太在他的懷里，木然地閉著眼睛，如尸體一般。

    沈儒南只好放開了她。

    “施主請回吧。”她的聲音不帶半分留戀。

    沈儒南長嘆一聲，起身出了水月庵的門。

    走出門檻的時候，他的喉嚨一熱，像是有血涌了上來。

    候在外面的副官趕緊扶住了他：“司令，您沒事吧？”

    沈儒南扶著副官的肩膀，挪步上車離開。

    他在車上睡著了，夢到二十多年前……

    那時候他剛剛跟隨吳術(shù)成做了一名小小的副官，一次去揚(yáng)州辦差，按照父親的遺愿，他尋到了沈左的同袍，當(dāng)時已經(jīng)歸隱的林伯眺。

    林家熱情接待了他。

    當(dāng)時，林家的小姐素頤，年方二九，美貌淑靜，正待字閨中。

    林家見沈儒南儀表人才，溫文儒雅，就打聽他是否娶妻。

    其實(shí)那時候，他在杭州鄉(xiāng)下，已經(jīng)娶了一名當(dāng)?shù)氐呐樱皇撬€未把他帶到城里，別人也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已。

    他實(shí)在中意林家小姐，就誆騙說他尚未娶親。

    林家很高興，當(dāng)即表示愿意把女兒嫁給他。

    第九十六章 花事影如塵

    當(dāng)時他父母都已經(jīng)過世了，就由林家cao辦，在揚(yáng)州為他們舉行了婚禮。

    婚后不久，林素頤便有了身孕。

    沈儒南意欲帶著妻子南下浙江，林家父母怕女兒顛簸受累，就提出女兒在家里養(yǎng)胎，日后生下孩兒再走。

    礙于當(dāng)時自己的條件不好，怕愛妻受苦，沈儒南只好忍痛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