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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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喬家下人的面,辜駿沒法出口,喬青崖也知道自己問的急了,趕忙把辜駿迎進去,遣開下人,又問了一遍。 “她在林君勱的家里?!惫简E垂頭說道。 “他……家里?”喬青崖握著杯子的手一下一下地發(fā)抖,鎮(zhèn)定不下來。 喬青崖想到過駐軍辦公室,他和姚思桐去找了一遍,沒能進去,站崗的人說林君勱不在。 “他暫時不會對若初怎樣。她病了?!惫简E樂觀地安慰他。 喬青崖雙眉緊鎖,內疚地說:“初兒病的嚴重嗎?也沒個家人照顧她?!?/br> “受了激冷刺激,發(fā)高燒是人體的正常反應,吃幾天藥應該沒什么事了?!惫简E停了一下問:“到底怎么回事?” 在學校門口遭遇橫禍的事兒,姚思桐已經跟他描述過了,她沒說辜婉珈的事兒,喬青崖以為是他的同行報復喬家,故而對女兒十分歉疚。 “據初兒的同學說她們放學的時候被一個男人沖過來潑了一身臭雞蛋,初兒撿起地上澆花的水管沖了一身冷水……”喬青崖沉重地嘆了口氣。 他覺得女兒這次出事是他的責任,又想到遠在天堂的亡妻,一下子眼淚縱橫。 喬若初還在林君勱的家里,辜駿也心煩意亂,他深恨自己沒辦法對付林君勱那個流氓。 余姨太默聲張羅了頓一桌子的菜,辜駿要走,喬青崖軟硬把他留下來了吃了個晚飯。 飯后他又留辜駿坐了一會兒。 “喬家不幸啊,小女如今被軍閥的人盯上,喬某不知明天還有沒有顏面在相城露面呢?!眴糖嘌伦猿?。 “噢對了,聽說你醫(yī)院出了點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沒等辜駿接話,他又問。 辜駿說了一下醫(yī)院的事兒,提起如今方平山派了人在暗中盯著,喬青崖點點頭:“方家雖然在相城沒有產業(yè),但也沒有誰敢惹他家,有他出面,你會容易很多?!?/br> 辜駿苦苦擠了一個笑容,“喬叔叔,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賺到錢來向若初提親。” 今天喬若初出了這樣的事,辜駿還對喬家說打算提親,喬青崖抑制不住他的感動,伸手拍了拍辜駿的肩膀。 “如你不嫌棄小女,今天我就答應你。”他說。 辜駿猛地來了精神,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向喬青崖求證了一遍。 “如果若初愿意,我就帶她去上海,我同學在那里開了家醫(yī)院,早就邀請我去坐診,日后的生活不會有問題的?!彼f。 今天的事兒讓喬青崖心驚rou跳,對于辜駿帶走喬若初的想法,他很快就接受了。 “走了也好,上海畢竟是大地方,你有留洋背景,認識租界的人,不會吃虧的。”他說。 “明早我再去看看若初?!惫简E想著醫(yī)院的事兒,起身告辭了。 喬若初在林君勱家中睡到半夜,高燒退了,她出了一身的汗,頭沉沉的,渾身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她還沒接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感覺像做夢一樣,夢里她不慎掉進了全是臭味的山谷里,薰的她想死去。 她還記得自己掉進了冰窟里,冷的她骨頭發(fā)疼。 她好像是被疼醒的。 她睜開眼睛,發(fā)現噩夢過去了,她躺在陌生的房間里,很溫軟。 “好餓啊?!彼匝宰哉Z。 “小姐醒了?”在床邊打盹的李媽聽到她說話馬上醒了。 喬若初迷茫地看著她,李媽笑了笑說:“小姐想吃些什么?” “想喝湯。”喬若初說,她很渴,口中一股苦味。 李媽推門出去了。 喬若初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一會兒門又被推開了,林君勱走了進來,她下意識地往錦被里鉆了鉆。 他直接走到她床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退燒了?!彼f。 他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書,剛瞇縫住就聽見李媽出來的聲音,一問才知道喬若初醒了要吃東西,他就進來了。 喬若初裝睡不理他,他看出來了,伸手往被子里面一摸,她立即坐了起來。 “自重點行不行啊?”她說。 “乖,剛發(fā)了汗不要生氣?!彼剿拇策叄蛄藗€哈欠。 李媽煮了一婉噴香的去油雞湯小餛飩,用托盤端了過來,她本來打算給喬若初喂飯的,見林君勱坐在里面,放下碗筷就出去了。 聞著香味,發(fā)汗空虛的身體好有食欲,喬若初撐著起來要下床吃飯。 林君勱把碗端起來,“我喂你吧。”他舀起一調羹湯。 喬若初不干,從他手里接過調羹自己吃了起來。 幾口下肚,她便有了氣力,自己捧著碗吃掉了,林君勱坐在一旁看著她笑。 “有點像老夫老妻?!笨粗钏芍^發(fā)吃的風卷殘云,他調侃道。 喬若初瞪了他一眼,咬了下嘴唇說了聲“今天的事兒,謝謝你了?!?/br> 她放下碗筷,感覺渾身有了不少活力。 “是誰欺負你的?”林君勱問她。 喬若初回想了一下,什么都沒想起來,她只記得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沖過來,然后她渾身就淋滿了臭雞蛋,慌亂之中也沒有人去追那個身影。 “我也不知道。沒看清臉?!彼f。 真夠沒用的。 林君勱心里嘀咕。 “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叫人早點把你送回去。”林君勱像哄小孩一樣。 聽到他肯送她回去,喬若初有些感動,瞧著他犯困的雙眼,她有些不忍:“你也早點歇息吧?!彼f。 第五十章 父命 他出去后她又迷糊了一會兒,雄雞初啼時分,天還是黑的,李媽叫醒了她。 “小姐,少爺吩咐人給你買了幾套衣服,小姐挑一件換上吧?!彼f過來一個大大的手提袋子。 她的書包也被換成了新的。 喬若初知道他要送她回去了,也沒說什么,接過來挑出一件暗青色繡波紋的滾邊高領旗袍和一件棕粉羊絨長大衣換上,簡單洗漱了一把,等著走人。 不一會兒,周副官過來敲門,“喬小姐,走了?!彼p聲喊。 “少爺可能在睡覺呢。要不要打個招呼?”李媽遲疑地問。 “不必打擾他睡覺了。謝謝您?!眴倘舫踔浪麆偹?,不想打擾他。 出門的時候,月兒還彎彎地掛在天上,發(fā)出冷幽的清輝,黎明的氣溫很低,李媽拿了件披風給喬若初裹上。 “回去按時吃藥,別著涼了?!彼?。 喬若謝過她,上車走了。 到了妍園,她在門口看見父親的書房里還亮著豆大的燈光,知道他一夜未眠,很是內疚。 她急速按下門鈴,很快,喬青崖就出來開門了。 “阿爸?!备糁线h,喬若初就叫了起來。 喬青崖聽見女兒的聲音跑過來開了門,見她身后還站著周副官,竟一反常態(tài),很恭敬地謝了他,請周副官進門坐坐。 他的態(tài)度連喬若初都很驚訝。 周副官早上還有事,在門口客氣幾句就告辭了。 喬青崖沒責備女兒,甚至沒問幾句話就讓余姨太陪著她上樓休息去了。 喬若初回到房間,余姨太把壁爐點上,用臉頰貼了貼她的額頭,讓她趕緊睡下。 “再燒起來可就麻煩了?!彼f。 回到自己房間,喬若初很踏實,她換了睡衣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到了早晨九點,喬青崖見女兒還沒睡醒,就打電話去女校請了假,他自己沒去絲行,在家里守著女兒。 快到中午時分,喬若初才醒來了。 她的臉很燙,感覺自己又燒了起來。 用體溫計測試了一下,果不其然,她燒得很厲害,還伴著劇烈的咳嗽。 余姨太嚇壞了。 “老爺,別是引到肺里了吧?”她擔心地說。 喬若初的母親死于肺癌,喬青崖從此以后最怕聽到家里的人咳嗽,見女兒這樣,他的腿都軟了。 “我去給辜公子打個電話?!彼聵侨チ?。 喬家來電話的時候,恰巧辜駿不忙,他接到電話就趕了過來。 喬若初的病來的這么兇猛,辜駿也沒意料到。 “發(fā)了汗就出門迎風,大約是風寒進了肺部?!彼f。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說病情。 可喬青崖聽了,在心里恨起了林君勱。 他生平最怕聽到咳嗽,最怕肺部的病。 “很嚴重嗎?”他問。 “倒算不上,得注射幾天抗生素。”辜駿說。 聽說要打針,喬若初很難為情,雖說醫(yī)者面前無男女,但想到要把臀部在辜駿面前露出來的事兒,她無比抗拒。 她說要吃中藥。 喬青崖沒有同意她的意見,他相信辜駿的醫(yī)術,叫女兒不要多想,趕緊治好病要緊。 喬若初心底也有母親生病的陰影,只好從了辜駿,連著打了兩天的針,咳嗽才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