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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庸也走進(jìn)來,看這滿院次第清明,光亮璀璨如星,幽暗了數(shù)十年的舊宅重新燈火闌珊。 點燈人長衫佇立,回頭輕笑,一瞬間若故人再現(xiàn)。 他再次失神。 半晌后,踏步而入,沿著闌珊燈火走至內(nèi)宅。 床鋪茶具洗漱之物也已被整理好,他再看那側(cè)屋,便明白了為何之前只有那一間有人氣,又為何宅子里原本灰塵不厚,大概陳老太偶爾會派人過來收拾宅子,來人就住在那間屋。 內(nèi)宅正廳左右兩間臥房,一間主,一間次,當(dāng)中是廳堂,如今就他們倆人,一人一間很好分。 玄庸一直很想說什么,陵光想著無非是昔年陸家之事,他現(xiàn)在已沒興趣聽了,幾次敷衍打斷。 直到各自入榻而眠,玄庸裹著被子,終于把話說出了口:“我不是說過我怕黑么,他怎么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我之前不是吩咐過必須陪著我嗎?” 這話陵光聽見了,但他裝著沒聽見,悠閑地枕著胳膊,聽窗外的風(fēng)輕輕拂過窗欞。 可這愜意沒過多久,又聽那邊一陣哼哼唧唧,他想捂住耳朵,卻翻來覆去不安穩(wěn),最后無奈使了個洞穿術(shù),目光穿過廳堂望了一望那人。 見那人蜷在一起,眉頭緊蹙。 “做噩夢了?”他笑起來,收回洞穿術(shù),慢慢闔上眼,緩聲道,“活該!” 才要休息,耳邊猝然傳來一句話,叫他又立馬睜了眼。 那人囈語,卻在說:“水行靈器。” 他一下子坐起來,瞬移至玄庸床邊。 作者有話要說: 妖王:“神君你的洞穿術(shù)還能看見什么?” ☆、一起坐過牢 玄庸還在睡著,雙手抱在身前,身子微微發(fā)抖,頭上全是汗。 陵光晃了幾下沒把人晃醒,索性一巴掌拍了下去。 玄庸被打醒了,捂著臉猛地坐起來,眼中一片茫然,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不可思議地望著面前人:“你打我,你為什么打我?” 陵光十分淡定地道:“大老爺你做噩夢了,很不老實,我怕你傷到自己?!?/br> 玄庸慢慢捋了捋心絮。 陵光正要問話,見他里衣也都被汗浸透了,看樣子是真害怕。 他打死也想不到一個妖比人類還膽小,思來想去,起身好心給他倒了一盞茶。 玄庸大概腦子還沒完全清醒,迷糊抬手,沒接到杯盞,反把那茶水打翻。 熱茶不偏不斜,全都灑在他的肩上,微微刺痛,粘著衣襟,經(jīng)久不散。 陵光也未來得及阻,眼見那茶水全灑,他在先重新倒一杯還是先看看他有沒有被燙傷之間來回挾擇,猶疑好一會兒,方想出來哪個是重點,小心問道:“你肩膀……痛嗎?” 等他這時開口問,潑灑的茶水已經(jīng)涼了。 可玄庸卻像仍被狠狠燙過一樣,陡然抬眼看他。 那眼中神色若喜若悲,似陷入某種甜蜜又悲切的回憶。 為什么同一件事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愫? 過了許久,玄庸終于動了,他伸手在懷中摸了摸,帶勾上的玉石冰涼,觸及指尖,冷徹心扉。 他眼中又出現(xiàn)了那悲切的神色。 陵光見他這個樣子,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無奈在旁邊等著。 等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既然為下人,還是應(yīng)該做些事情,又起身去倒了杯茶。 這次沒打翻,玄庸飲了茶,連那些過往記憶也吞了下去,終于清醒起來,看向陵光的眼含滿了溫情:“我從噩夢中醒來,一睜眼,能看見旁邊有個關(guān)心我的人,甚好?!?/br> 山中無數(shù)日夜,每次醒來時只有林間的葉,寒涼的風(fēng)陪伴。 陵光聽此話卻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心道:“誰是來關(guān)心你的啊?!?/br> 或許人在恐懼過后心內(nèi)格外脆弱,玄庸這會兒很容易被感動,又看陵光沒有要走的打算,估計是想留下來陪他,更是觸動,簡直要流下兩行淚來。 他揉了揉發(fā)酸的鼻子,左思右想,一橫心,一咬牙,把陵光拉到床邊坐下,挺起脊背,鄭重道:“我要跟你講一些事情?!?/br> 陵光漫不經(jīng)心:“嗯,大老爺您講?!?/br> 玄庸深吸一口氣:“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你別害怕。” 他敷衍:“嗯,不害怕。” “真的不會害怕?”玄庸加重語氣。 他只好也鄭重回道:“真不會,你放心。” 玄庸并不放心,他按著陵光的雙肩,聲音很輕很慢:“其實……我之前一直逗你說我是神仙,是騙你的?!?/br> 陵光不動聲色,心想這不廢話嗎。 玄庸表情凝重,再度放慢語速:“其實我是……妖,一個樹妖,上古神樹成的精?!?/br> 他輕聲說完,小心翼翼盯著面前人看,連大氣都不敢出。 眼前人沒什么反應(yīng)。 他的內(nèi)心開始打鼓,要是把這小跟班嚇到了怎么辦,好不容易碰著一個十分順眼的,往后還去哪里找? 他擔(dān)憂的伸手在陵光眼前一拂:“你……你嚇傻了嗎?” 陵光咳了一聲,揉了揉臉,再抬頭,覺得自己過于淡然不太好意思,于是掛上驚懼的神色:“妖……妖……” “你別害怕,我不會害你的,我來人間不是害人的?!毙褂肿ゾo他的肩。 他的神色立即恢復(fù)如常:“嗯,好,我不害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