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守邊疆的軍人，路很遠(yuǎn)，請你們一定要批準(zhǔn)。

    于是喬四美真的拿到了一個月的大假。

    她偷偷地收拾了行李，帶了一套新衣服，一包化妝品，還有近來存的一些錢。

    四美買的是半夜的火車票，她半點(diǎn)上床，沒敢睡熟，十點(diǎn)鐘起來，一成在單位值班還沒回，三麗睡沉了。

    四美摸黑下了樓，迎頭撞上二哥喬二強(qiáng)。

    二強(qiáng)沉默得站在一片黑暗里，象根樹樁子。

    二強(qiáng)問：你去哪兒？

    四美答非所問：你攔也沒有用，我定了要走就一定會走。

    二強(qiáng)在黑暗里笑了一笑：我送你。三更半夜，你一個女娃家的，也敢一個人趕火車！

    輪到四美驚訝得傻了似地張著嘴。

    第二天，喬一成便發(fā)現(xiàn)，他的小妹喬四美不見了。當(dāng)發(fā)現(xiàn)四美連牙刷毛巾都帶走了時，喬一成覺得大事不好了。

    喬一成手里若有驚堂木早就叭地一聲拍響了，然而拍也不會拍出戲里頭老爺升堂時的威風(fēng)，有的只會是氣急敗壞：他問三麗與二強(qiáng)，你們哪個知道喬四美去哪兒了？

    三麗說：大哥我真不知道。

    一成轉(zhuǎn)向二強(qiáng)：喬二強(qiáng)，你妹去哪兒了？你說！

    第38章

    喬四美終于到了拉薩。

    在五天五夜的火車與長途汽車勞頓之后。

    四美覺得自己活象一張皺紋紙，渾身都是疲憊的褶子，每一道褶子里都寫著一路的辛苦與不易。

    可是，四美的精神卻異常地亢奮，一顆心幾乎要蹦出腔子。

    拉薩的天空，藍(lán)得簡直叫人想流淚，空氣純凈，有無限的透明感，一景一物無不色彩明艷，建筑雄偉壯麗，喬四美站在這樣的藍(lán)天下，踩著這一片陌生的土地，足足傻了有十分鐘，慢慢地才回過味來，自己，是真的來到了西藏了。

    離家?guī)浊Ю锏?，便是四美這樣不管不顧，莽莽撞撞的人都生了幾分怕意來。

    不過不要緊，四美想，這里有戚成鋼。

    那個她一見而鐘情的人，就在這里的某一個地方，某一個角落。

    她離家遠(yuǎn)了，可離他卻近了。沒什么好怕的。

    四美找了一個很小的郵局，給大哥一成掛了一個長途。

    那邊好半天才有人接起來，是大哥的聲音。

    四美在乍一聽到哥哥的聲音時，不是不慌不怕的，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大哥并沒有罵她。半句也沒有罵，大哥的聲音里的倦意從細(xì)細(xì)的電話線里傳導(dǎo)過來。

    一成說：你也不必跟我講你去了哪里，要干什么？我隨你。

    四美突然心酸起來，眼淚嘩地一下鋪了滿臉：大哥，我對不起你?？墒俏艺娴挠泻苤匾氖乱k，我辦好了就馬上回去，大哥你放心......

    那一頭喬一成打斷她的話：我沒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腿長在你身上，別說我只是你哥，我就是你老爹，也只顧得了你一時顧不了你一世。四美，你大哥也是三十多的人了，青春呀好日子呀，也沒幾年了，他顧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那邊電話嗒地一聲掛了。

    四美覺出，自己這一回，真的是傷了大哥的心了。

    喬四美又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給戚成鋼打一個電話。

    這一回，信號清楚了很多。

    戚成鋼不在，接電話的，是他們的連指導(dǎo)員。

    喬四美說，自己是戚成鋼同志的未婚妻，這次特地來找他結(jié)婚的。

    指導(dǎo)員非常地感動，說是戚成鋼出外檢修道路，要過些天才能回來，他會派人來接喬四美。

    來到拉薩的頭一夜，喬四美住在一個很小的招待所里，夜里寒冷幾乎把她凍得半死。她縮在硬得硌痛她骨頭的床上，把帶來的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依然冷得不停地發(fā)抖，只得起來倒上一杯熱水暖著手。就那么坐在黑暗里，從來沒有那么孤獨(dú)過，喬四美打小就是沒心沒肺的，神經(jīng)粗如老樹樁子，可是在這個異鄉(xiāng)的漆黑的夜里，她的手里只得一棒水的溫度，這么一個時刻，她想的卻不是她千里追尋的那個人，而是她的兄姐們，還有他們一起渡過的那些日子。

    四美捧著杯子嗚嗚的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叫：大哥，二哥，姐。

    第二天，喬四美便開始出現(xiàn)高原反應(yīng)，頭疼得像是要裂開。

    喬四美后悔了，她想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幾乎一夜未睡的喬四美便收拾了東西，付了招待所的費(fèi)用之后，剩下的錢夠不夠回家她也拿不準(zhǔn)。

    但是在招待所門口，有人在等她。

    兩個穿軍裝的人，風(fēng)塵赴赴，臉色黝黑疲累，上前來問：請問你是不是喬四美同志？

    四美這才明白過來，是那位與自己通過電話的指導(dǎo)員派來的人了。

    兩個戰(zhàn)士都極其年青，怕是比四美還要小上三兩歲，不住地用眼光打量著四美，看這個似乎連臉都沒有洗的女孩子，疲憊之下露出的那兩分秀色來，在剛才的那一剎間，她的眼睛里涌上的一層薄淚，就好象看見了久別的親人似的神態(tài)，讓衣著隨意神色不安的她顯出一種柔弱無助來。

    這兩個年青的士兵在心里嘆一聲：戚成鋼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有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千里迢迢來尋親

    。

    他們其中一個熱情地對四美說：我們指導(dǎo)員叫我們來接你，車就在外頭，還要有個個把小時的路，對了，我們指導(dǎo)員還說，你們剛來西藏的人，會有反應(yīng)，讓我們先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