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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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讓謝小姐醒來,只剩下兩味靈藥,而在他的儲物袋里,正躺著其中之一。 他必須把它送入謝府。 “對不起?!?/br> 耳邊傳來謝小姐的聲音,很低,帶了隱約的遲疑:“我一直不知道……你和天道做了交易?!?/br> 交易內容其實很簡單。 裴渡墮魔不在天道計劃的范圍內,自他屠遍修真界各大家族,引出了因果大亂。天道不能親自除掉他,唯有通過平等交易的辦法削減裴渡實力。 他是個孤僻又不討人喜歡的怪咖,提起心愿,除了遠在云京的那一個,居然想不出其它。 裴渡垂眸低頭,不讓她看清自己蒼白孱弱的模樣:“謝小姐為何要來這里?” 魔氣曾告訴過他,在另一個位面里,他與謝小姐互相表露了心意。 那她應該知道,他暗暗傾慕了她許多年。 這個念頭如同巨石壓在心口上,讓他不由想到自己落魄的名聲與殘破身體。裴渡早就習慣了當個魔頭,唯獨不愿的,是被她見到這副模樣。 他真是沒用,另一個世界里的裴渡,一定比他風光許多。 謝鏡辭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聲開口:“我知道的?!?/br> 她頓了頓,迎著少年烏黑的眸子,在腦海中迅速組織語句:“當年在鬼冢里,你是受了白婉與裴鈺的陷害……我都知道?!?/br> 從沒有誰這樣對他說過。 裴渡墜下懸崖,不得已染上一身魔氣,自那以后,仿佛連他的存在本身都成了錯誤。三人便成虎,一個是卑劣的魔物,另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裴家主母,在鋪天蓋地的謠言聲里,沒人愿意相信他。 溫暖的氣息席卷全身,似乎連碎裂的骨頭也被一根根包裹。裴渡渾身都是劇痛,眼底卻溫馴如波。 只要謝小姐選擇了相信,其他人作何想法,就都不重要。 “你的身體――” 隨著靈力途經他全身,謝鏡辭蹙了眉。 不但筋脈碎裂大半,更為嚴峻的,是裴渡所受的一道道重傷。 他被幾十上百人聯(lián)合絞殺,外傷猙獰,內傷則牽連了血rou,破開五臟六腑。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請來名醫(yī)好生醫(yī)治,否則不過多久,就會力竭身亡。 裴渡很可能挺不過今夜。 而她能留在這里的時間屈指可數,哪里來得及為他找到大夫。 謝小姐似乎在為他難過。 裴渡忍下痛意,生澀安慰:“謝小姐應該有所耳聞,我殺了不少人……以死謝罪,乃是天經地義。” 這算是哪門子的安慰。 “那是因為他們想殺你。” 她控制不住情緒,匆匆開口:“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真相,一味聽信謊言,什么天經地義,根本就是不公?!?/br> 謝鏡辭說話時驟然抬頭,電光石火,兩人視線相交。 因有魔氣入體,裴渡雙眼蒙了蛛網般的血紅,因她一句話戾氣退盡,涌上無措的驚惶。 他近乎于受寵若驚,在瘋狂生長的寂靜里,忽然聽見一道陌生嗓音:[通道快要堅持不住了,你要隨時做好離開的準備。] 謝鏡辭眸色一沉。 她不屬于這個世界,理所當然會離開,裴渡對此心知肚明。 對于他來說,像是一道稍縱即逝的美夢――然而在它結束之前,有件事必須做。 “謝小姐?!?/br> 他忍痛低頭,拿出儲物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這里面是重鑄神識所需的冰蓮仙葉,能否將它帶去云京,交到謝前輩手――” 未出口的話語被堵在喉嚨里。 當儲物袋被打開,少年驟然愣住。 他全身都受了傷,口袋里的儲物袋理所當然也遭到破壞,失去效用。 至于那片仙葉,同樣在重創(chuàng)下碎成一團齏粉。 ……什么也不剩下了。 周身氣息渾然凝固,謝鏡辭抬起視線,見到裴渡通紅的雙眼。 他低頭,一滴水珠隨之落下,在血漬上緩緩暈開,裹挾著喑啞不堪的聲線:“……抱歉?!?/br> 兩個字落地的剎那,身前突然襲來清涼微風。 裴渡毫無防備,后背被她輕輕一按,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跌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側頸落下一片guntang的水漬。 他的心口像被用力攥緊,連呼吸都靜止。 “對不起?!?/br> 謝小姐說:“……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 謝鏡辭離開的時候,裴渡已經有些發(fā)燒。 她喂他服下一粒續(xù)命的藥丸,得來少年的一聲淺笑:“謝小姐,保重?!?/br> 他想了想,很認真地告訴她:“你很厲害,一定能成為名震天下的刀客。” 謝鏡辭沉默著笑笑。 [走吧。] 系統(tǒng)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兩個位面不能融合,無論如何,你冒著巨大風險來到這里,已算是仁至義盡。] 其實要想讓這個世界的謝鏡辭醒來,只需再去一次瑯琊秘境,除掉憶靈便可。 然而秘境開閉不定,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出現,憶靈更是行蹤詭譎,很難被發(fā)覺。 “除掉憶靈”聽起來容易,要想當真做到,只怕得等個十天半個月。 十天半個月,嬌花一樣脆弱的位面通道等不起,瀕死的裴渡同樣等不起。按照這樣的速度,等謝鏡辭恢復記憶醒來,裴渡早就死在了鬼冢角落。 它心生唏噓,等謝鏡辭轉身走遠,沒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道伶仃的人影。 裴渡靠坐于角落,目光自始至終追隨著她的影子。 對于他來說,這是最后一次能與謝鏡辭相見的機會。 即便后者留給他的,唯有一簇決然離去、從未回頭的背影,那也彌足珍貴。 直到此刻,他的故事是真真正正落幕了。 只可惜這個世界的裴渡仰望那么多年,臨近結局,也沒能讓心上的姑娘明了心意。 在遠在云京的另一個謝鏡辭眼中,他不過是段年少時恍然的怦然心動、一場未曾有過起始的暗戀。 裴渡孤零零死去,她的人生卻仍將繼續(xù),待得千年百年以后,恐怕連他的名姓都不會再記起。 這是無法扭轉的命運。 它莫名感到了些許悵然,低聲道:[我會為你打開通道。記得抓緊時間,千萬不能被天道發(fā)現。] 謝鏡辭卻并未應答。 在一瞬的錯愕里,系統(tǒng)看見她拔出筆直的長刀。 [你拔刀做什么?] 它想不明白這樣做的用意,困惑之余,是毫無緣由的神經緊繃。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沖撞不休,有某種預感兀地騰起,讓系統(tǒng)音調迅速拔高:[等等,你不會是想――云、云京??。?/br> “這里沒有魔獸,我之所以拔刀,當然是為了御器飛行。” 謝鏡辭抿唇笑笑,倏地低了頭,儲物袋里微光一現,有什么東西落在她掌心。 系統(tǒng)穿梭過無數位面,對于絕大多數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都能了熟于心,此時此刻,它卻少有地愣住,因太過驚訝而說不出話。 它看見一團柔光。 在謝鏡辭手中端端正正擺放著的,竟是一個圓潤如月、散發(fā)出淡淡金色的小球,微光流瀉,極盡溫柔。 “你沒察覺嗎?當時我把這團神識握在手里,一直沒將它納入識海之中?!?/br> 修長纖細的五指輕輕一握,將它小心翼翼護在手中:“有些東西必須得囤著,你說對吧?” 系統(tǒng)聽見耳邊簌簌爆裂的雜音。 它腦子里一團漿糊,說不清如今是個怎樣的情緒,半晌才怔怔問道:“你怎么會知道……莫非打從一開始,你就打算把神識給她?” 鬼哭發(fā)出嗡然輕響,謝鏡辭安靜點頭。 當她最初來到瑯琊秘境,聽見魔氣所說的那一番話時,就已在心中做了思忖。 她之所以能醒來,是因為裴渡與天道做了交易。 這個機會被她用掉,另一個世界里的謝鏡辭要想醒來,就只能通過補全神識的法子。 而恰好,她此番前來東海,就是為了奪回那份散落的神識。 系統(tǒng)曾說過,它們會在不久后解決那團魔氣。 已知魔氣來自于另一個位面,而系統(tǒng)身為天道意志的執(zhí)行者,絕不能插手命運進程,左右每個人物的生死存亡。它無法除掉魔氣,唯一可行的解決辦法,只剩下打開位面間的通道,強制讓后者離開。 也就是說,會有一段短暫的時間,讓兩個世界彼此連通―― 于是在此地奪回神識,再用它喚醒另一處世界的謝鏡辭,這個看似天馬行空的計劃,終于擁有了執(zhí)行的基石。 而讓她徹底決定冒險一試的,是決戰(zhàn)之際的憶靈。 說來也巧,如果憶靈沒把她的記憶單獨提煉出來,等它被裴渡一劍劈開,散落的神識便會徑直融進謝鏡辭識海。 萬幸它氣急敗壞,為折磨謝鏡辭,特意凝出了這個小小的光團。 直到現在,它也沒碎開。 系統(tǒng)沉默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