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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反派未婚妻總在換人設(shè)在線閱讀 - 第24節(jié)

第24節(jié)

    莫霄陽嘆了口氣,像是沒什么力氣,頹然靠在椅背上:“江屠那么厲害,在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有人打敗他嗎?哇,修士的命這么長,他不會還要統(tǒng)治個千年萬年,直到飛升的那一天吧?”

    他說罷喝了口水,換成傳音入密,對謝鏡辭與裴渡悄悄道:“不瞞你說,我曾經(jīng)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打敗他??墒亲屑氁幌?,不對啊,我在修煉進步,他也在一路飛漲,速度還比我快得多,要想把江屠揍趴下,這不是葉公好龍嗎?”

    裴渡遲疑片刻:“那叫癡人說夢?!?/br>
    “別灰心啊,我看《江屠傳》,他不也是從小人物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終打敗上一任城主的?”

    謝鏡辭認真安慰:“論天賦,你不比他差。”

    莫霄陽一愣。

    本來還是有些沉重的氛圍,提到這本《江屠傳》,他卻情不自禁地噗嗤笑出聲:“你也看了《江屠傳》?是不是挺印象深刻的?”

    謝鏡辭看他眼底壞笑,當即明白這句“印象深刻”的意思。

    她買下這本書的時候,書店老板聽說小姑娘來自外界,特意囑托:待會兒翻開書頁,一定要保持良好心態(tài),千萬不要太過驚詫。

    謝鏡辭當然沒聽懂,懵懵應(yīng)了聲“什么”,老板摸摸后腦勺,低聲告訴她:“這個吧,咱們蕪城不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那檔子事兒嗎?江城主發(fā)了話,說話本子里不能出現(xiàn)太過血腥暴力的內(nèi)容,以免讓孩子們走上歧途,做出人神共憤的惡事?!?/br>
    謝鏡辭茫然點頭:“所以呢?”

    “所以這里面吧,凡是和‘殺’‘血’‘死’‘親’‘床上’有關(guān)的字眼,全都變成了口口。”

    老板面色為難:“你從外邊來,可能有點沒辦法適應(yīng)……總之,盡量不要在人多的地方看?!?/br>
    謝鏡辭本來覺得吧,這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文字變成口口這種情況,在她曾經(jīng)去過的一個小世界里,某個文學(xué)網(wǎng)站也出現(xiàn)過這樣的情況。

    直到她打開書,才終于明白,為什么老板不讓她在人多的地方看完這本《江屠傳》。

    開篇第一句話:這是關(guān)于一個梟雄逐漸成長,大口四方的故事。

    謝鏡辭很沒道德地當場笑出聲。

    再往下看,某炮灰倉皇逃竄,拼命大喊的是:“救命?。〗?,你不要口我!”

    謝鏡辭覺得,被屏蔽的那個字應(yīng)該是[殺]。

    江屠拿走富人錢包,在街頭拼命狂奔,旁白說的是:“這個小小年紀的少年,迫于生計壓力,只能淪落到口遍富家子弟為生?!?/br>
    真是好無奈,好迫于生計壓力,叫人心疼得兩眼發(fā)酸。

    謝鏡辭覺得,被屏蔽的那個字應(yīng)該是[偷]。

    江屠與妃子第一次相見,輕輕撫摸佳人嘴唇,眼中暴戾憐惜疼愛霸道跟led燈一樣亂閃時,妃子嘴里說的是:“別說話,口我?!?/br>
    ……這次應(yīng)該是[吻]。

    “怎么樣,你看完那本書,有沒有覺得――”

    莫霄陽樂不可支,撐著桌面問她。

    兩人眼神一個交匯,異口同聲:“江屠真是深淵巨口啊?!?/br>
    這叫什么,天理昭昭,善惡有報。

    這人非要作死弄些幺蛾子,沒想到一本《江屠傳》橫空出世,報應(yīng)來到了他自己身上。一朝之內(nèi),江屠自食惡果,徹底淪為蕪城笑柄,獲贈稱號[深淵巨口王]。

    偏偏這人遠在更加繁華昌盛的另一座城邦,因為這本書里的各種夸贊高興到旋轉(zhuǎn)飛天,對區(qū)區(qū)蕪城里的小事一概不知,拼命地加大發(fā)售量。

    就很舒服,讓人忍不住發(fā)笑。

    “你們在討論《江屠傳》???”

    溫妙柔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武館,也不多做客套,順勢坐在謝鏡辭身旁:“江屠可是差點將它列為傳世之寶,也不知道見到蕪城里的版本,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br>
    莫霄陽還是有點怵她,被這女人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猛地挺直身子。

    師父跟他說過,見到年紀比他大的女人,不管兩人之間相差多少歲,都一定不能叫出“大嬸”或“奶奶”,倘若蹦出一聲“老祖宗”,那更是會被殺頭的罪過。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一直都將師父的話好好記在心里,這會兒嘴皮子飛快一溜:“好久不見啊,溫大姐!”

    溫妙柔的眼神犀利得能殺人。

    莫霄陽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話,他只覺得氣氛不太對勁,讓他有點想哭。

    謝鏡辭也沒說話,緩緩抬了眼,淡淡一瞥裴渡。

    這稱呼她還真有點熟悉。

    在年紀尚小的時候,她和裴渡曾在同一所學(xué)宮,后來刀法劍術(shù)分了家,加之她家遠在云京,謝鏡辭便換了一處地方練刀。

    也因此,即便后來定為未婚夫妻,她和裴渡都沒有過任何交流。

    當年他們兩人都還只是瘦瘦小小的豆芽菜,謝鏡辭在年末大比中與他撞上,雖然最后贏了下來,但總歸對這小子存了點欣賞,聽說裴渡過得不怎么好,為了給他掙足面子,特意趾高氣昂去了他的劍堂,問他愿不愿意當她小弟。

    裴渡那時就已經(jīng)是只呆頭鵝,愣愣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當著劍堂所有學(xué)徒的面,用不太確定的語氣緩聲叫她:“謝大……”

    他那時緊張得渾身僵硬,本來想按照江湖路數(shù),叫她一聲“大哥”,但意識到這是個姑娘,便在中途換了個字。

    于是哄堂大笑。

    眾所周知,“大姐”無異于“大娘”的一種雅稱。

    謝鏡辭年紀輕輕,頭一回被人叫做“大姐”,氣得當場跳起三尺之高,聽朋友描述,“像一只發(fā)了瘋的大母獅,在油鍋里掙扎蹉跎的炸湯圓”。

    她那時覺得裴渡有心捉弄,實則是在惡意拒絕,再也沒特意去找過他,可是現(xiàn)如今一想,或許裴小少爺是當真沒意識到不對勁。

    ……那裴渡豈不是從好幾年前起,就已經(jīng)成了她的小弟?

    謝鏡辭輕輕一咳,往他碗里夾了個水晶rou丸。

    周館主今日的興致格外好,卻拒絕了所有品酒的邀約。據(jù)他所說,今夜江城主設(shè)了宴席,邀請他聚上一聚。

    四下自然響起滿堂祝賀。

    謝鏡辭在一片嘈雜里悄悄傳音:“溫jiejie,既然埋骨地被結(jié)界隔開,搜魂術(shù)啟動的時候,會將它也算在鬼域里嗎?”

    “你覺得付潮生在埋骨地?”

    溫妙柔斜來視線,搖頭輕笑:“埋骨地不算在鬼域之內(nèi),但他應(yīng)該并不在其中。江屠并沒有出入埋骨地的記錄,而且我在這些年間,三番四次前去探尋,從未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在埋骨地里使用搜魂術(shù)也是一樣,沒有任何效果。”

    謝鏡辭有些頹,正要繼續(xù)詢問,突然聽見一道噙了醉意的男聲:“五十年,距離我爹和兄長過世,已經(jīng)足足有了五十年――付潮生那叛徒,如今定然還在外界逍遙自在,哈哈,可笑!”

    溫妙柔周身殺氣一凝:“你說誰是叛徒?”

    “哎喲,你還心心念念想要幫他?”

    那人哈哈大笑:“溫妙柔,你尋遍蕪城埋骨地,這些年來可曾有一絲一毫的收獲?他分明就是離開了鬼域,只可憐我們家人的仇,永遠不能報了!”

    溫妙柔拍案而起:“一派胡言!叛徒明明――”

    “妙柔?!?/br>
    她話音未落,跟前便出現(xiàn)一道高大的影子。

    據(jù)《鬼域生死斗》描述,付潮生與周慎的體格相差很大,后者是傳統(tǒng)瘦高的劍客形象,用刀的付潮生則瘦弱矮小,為此被笑話過不少回。

    周慎神情淡淡,并未表明立場:“你醉了,回家歇息吧。”

    溫妙柔氣急:“我沒喝酒!”

    周慎一言不發(fā)望著她。

    “你看,還是咱們周館主好,可見面由心生,付潮生那矮子,一看就鬼鬼祟――”

    那人沒說完的話盡數(shù)卡在喉嚨。

    他被潑了滿臉酒。

    然而潑酒的人并非溫妙柔,而是另一個未曾謀面的年輕姑娘。

    “你喝醉了,回去歇息吧?!?/br>
    她將周慎的話原樣照搬,慢悠悠把酒杯放回原位,剛要繼續(xù)說話,就被溫妙柔不由分說地往外拉。

    溫妙柔走在前面,謝鏡辭看不清她的神色,等出了武館,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時至傍晚。

    “抱歉,讓你見笑了。”

    溫妙柔深深吸氣:“那人說的話……你要習(xí)慣?!?/br>
    在蕪城里,對付潮生懷有惡意的人不在少數(shù),更難聽的話,她也并非沒有遇見過。

    “我方才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些事沒做完,不如你與裴公子先回客棧,等明日――”

    她說著一頓,很快勉強露出一個笑臉:“等明日,我再好好款待二位?!?/br>
    謝鏡辭覺得她的神色不太對勁。

    仿佛過了今夜,他們就很難再見到一樣。

    因此她言簡意賅,省略其它所有繁雜的步驟,直接開門見山,用了不大確定、有些猶豫的語氣:“我猜到一個付潮生可能的去處,雖然幾率不大……但你想不想同我一起去看看?”

    溫妙柔對付潮生最是上心,謝鏡辭本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

    但不知為何,對方似是有些急躁,望一眼天邊隱隱而出的月亮,竟然搖了頭:“我今日尚有要事,既然沒有太多幾率,不如謝姑娘先行去查探一番?!?/br>
    她聽過太多類似的話,無數(shù)次地前往埋骨地,在一次次的九死一生中,逐漸喪失了耐心。

    面對區(qū)區(qū)一個來自外界、對當年所有事情都一知半解的小姑娘,溫妙柔并不信她。

    老實說,謝鏡辭本人也并沒有太大把握。

    但她還是嘗試開了口,試圖爭取一些來自對方的信任:“金武真,他就是當年出賣所有人的叛徒,也是曾被付潮生舍命相救的男孩子,對不對?”

    溫妙柔身形一頓。

    察覺到對方這一瞬間的怔忪,謝鏡辭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氣。

    她猜中了。

    當時看《江屠傳》,她曾把自己放在江屠的角度,認真思索一切事情的源頭與經(jīng)過。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以他自負狂妄、不信旁人的性子,被他特意安插在蕪城統(tǒng)管一切的眼線,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曾經(jīng)出賣過所有人的叛徒。

    那叛徒劣跡斑斑,為蕪城眾人所厭棄,這是他被江屠握在手里最大、也是最致命的把柄。與此同時,為了不讓身份敗露,他還必須時刻小心,掩埋好關(guān)于五十年前的那場真相――

    沒有任何人,能比他更加忠心,更加兢兢業(yè)業(yè)。

    而讓罪該萬死的叛變者一躍成為全城領(lǐng)袖,也恰好能滿足那位暴戾魔修的惡趣味,實現(xiàn)對整座城市的報復(fù)。

    這是一出無聲卻弘大的恥笑與羞辱,江屠樂在其中。

    確定了這一點后,就能順著所有線索抽絲剝繭,一點點往下。

    莫霄陽曾坦言,金武真是個從來都佝僂著背、矮小肥胖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