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泰山崩于前了，她還見識過顧維安崩射于前。

    趙青山又低聲問：“剛剛顧先生都和你說什么了？”

    白梔剛想回答，冷不丁覺背后一股寒氣，她抬眼，隔著人群，看到了被簇?fù)碇念櫨S安。

    于是她壓下心中的話，嚴(yán)肅臉告訴趙青山：“顧先生批評我上班時間和你交頭接耳，說再這樣下去，他就會和鄧總反應(yīng)，扣除我們獎金?！?/br>
    惜金如命的趙青山瞬間噤聲，乖的像個鵪鶉。

    送顧維安抵達(dá)包間后，又等了約莫二十分鐘，顧萬生才姍姍來遲。

    因這位糟糕的名聲，鄧崎猶豫片刻，并沒有讓白梔去迎接。

    但凡有些接觸的人，都知道顧萬生是個行走的獵艷機(jī)。

    白梔得以有了片刻空閑，在旁側(cè)休息。

    林念白今天也在，她這個年明顯吃的不錯，過的未必好。

    雖然臉頰上多了一層rou，但面色不太好。

    只是坐了一陣，便去了衛(wèi)生間兩趟。

    每次回來后，眼角發(fā)紅，口紅也明顯剛剛補(bǔ)過。

    她明顯是去吐了。

    白梔泡了兩盞茶，低頭輕輕地嗅著茶香氣。耳側(cè)聽人在聊八卦，聲音不高不低，剛好灌進(jìn)她耳朵。

    “聽說顧萬生和顧維安是伯侄呢，怎么看臉完全不像？”

    “各有各的魅力吧，你們是沒有見過顧維安的父親照片，也就是世安集團(tuán)上任董事長顧文經(jīng)，和顧維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才叫做氣度非凡……”

    “可惜了，先后娶了兩個妻子，一家子高顏值，結(jié)果都是英年早逝……”

    白梔捏著茶匙，又放回原位。

    躊躇間，又聽到一句話：“顧文經(jīng)頭一個老婆，就是叫陸靖的那個，好像和顧萬生有點(diǎn)關(guān)系?！?/br>
    “嘖嘖嘖，難怪顧維安和顧萬生關(guān)系不好，綠了自己父親的人，關(guān)系能好么？”

    白梔頭一次聽到這種話，她凝神，正待細(xì)聽，只聽見門響，拿紙巾捂著嘴巴的林念白疲倦地走了進(jìn)來。

    方才大談特談的男同事迅速轉(zhuǎn)移話題，改成了特朗普為什么會被叫做□□這件事情上。

    林念白只稍稍坐了一陣，剛補(bǔ)好口紅，就有侍應(yīng)生敲門，說顧先生請林念白過去。

    具體哪個顧先生，沒說。

    林念白走出去，她近些時日的裙子都很寬松，看不清腹部的情況。

    白梔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她狀若不經(jīng)意地接近方才正在談八卦的人中，問：“你們從哪兒聽到的？”

    那個男的笑：“白經(jīng)理，再早個十多年，這些八卦周刊上都有，后來鬧的轟轟烈烈，顧萬生動用了人脈，強(qiáng)制性停刊了，當(dāng)時可被罵的不輕啊?！?/br>
    白梔磕著瓜子，笑瞇瞇看他們：“還有什么??？能講給我聽聽嗎？我都沒聽過哎，太可惜了?！?/br>
    十多年前，她還在讀書，觸目全是無邊無際的書籍題海。

    哪里接觸過這些東西。

    男的不疑有他，只當(dāng)白梔也是熱切吃瓜的人，直接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全部和盤托出。

    從這些人的描述中，白梔也粗略地了解到大概。

    顧文經(jīng)早些年接管世安集團(tuán)后，曾娶了第一任妻子，名叫陸靖。

    白梔曾看過陸靖的照片，一雙小鹿眼，卻帶了一股倔強(qiáng)的氣質(zhì)。

    婚后不到一年，陸靖生了重病。她身體原本就不適合生育，在臨產(chǎn)時過世，生下一個死胎。

    有部分八卦周刊信誓旦旦地說，陸靖的這個孩子是顧萬生的，顧文經(jīng)為了遮丑，才弄死孩子。

    陸靖死后不到半年，顧文經(jīng)火速和陸靖的meimei陸晴結(jié)婚，次年生下顧維安，后來又有了顧清平。

    顧維安十三歲的時候，顧文經(jīng)因食物過敏意外去世；同年八月，陸晴溺亡。

    白梔磕瓜子的手一頓。

    她記得上次顧清平告訴過她，顧維安的真正母親是陸靖。

    她當(dāng)然知道傳聞不盡可信，顧清平所說也未必是真相，卻還是忍不住為顧維安心疼。

    這么多年，他是怎么過來的？

    白梔見過缺乏父母管教的孩子，尤其是男生。

    一個個囂張不已，從父母處得不到關(guān)愛，他們更容易變得墮落。年紀(jì)輕輕就拉幫結(jié)派，呼朋喚友地走，彼此稱呼不是“哥”就是“爺”。

    自以為天下無敵，結(jié)果沒多久齊齊進(jìn)了警局。

    r大附中少有這樣的孩子，但白梔見過職高和其他學(xué)校的男生，一口一個“你丫傻叉”，閉口張口“孫zei找ci”。

    說好聽了叫飛揚(yáng)跋扈，難聽點(diǎn)就是純種24k傻逼。

    他們?nèi)粘＞褪蔷墼谝黄鸫蛉杭?，后來驚動公安局，一個個帶回派出所批評教訓(xùn)。

    顧維安不同。

    除卻情動失控時，他甚至沒有說過臟字。

    成績永遠(yuǎn)排在前列，奧賽拿獎，體育全能，練的一手好字。

    展示給大家的，永遠(yuǎn)是彬彬有禮，低調(diào)沉穩(wěn)的一面。

    沒有人照顧，沒有人關(guān)心。

    他是怎么過來的啊。

    白梔只覺眼睛有點(diǎn)酸酸澀澀的疼，連帶著呼吸也有點(diǎn)抽抽的、不穩(wěn)定的跳躍。

    嘴巴里的瓜子也沒了味道，苦的像是在向日葵和苦瓜偷情生下來。

    她不嗑瓜子了，笑著和幾個人聊了聊其他的事情。

    有個男人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偷偷告訴白梔：“白經(jīng)理，我前些天看見顧萬生的助理和林念白站在一起說話?！?/br>
    白梔：“??？”

    “說不定林經(jīng)理現(xiàn)在還做著嫁入豪門雞犬升天的夢呢，”男人頗有些不屑，“這是勾搭顧維安失敗了，開始把目標(biāo)對準(zhǔn)顧萬生了。”

    白梔沒有附和，她捏著瓜子。

    這時，有人再度敲門，提醒：“白經(jīng)理，顧先生那邊讓您去一趟?！?/br>
    白梔應(yīng)了一聲，擦擦身上不慎沾落的瓜子皮，這才過去。

    顧萬生和顧維安這次談話要求保密，事先關(guān)掉了房間和走廊上的攝像頭。沒有人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白梔定定神，敲敲門，聲音脆生生：“您好，我是營銷部經(jīng)理白梔。”

    里面人為她開了門，白梔挺胸抬頭進(jìn)入。

    林念白不在里面，倒是先前在酒吧中搶過男人的珍可，如今坐在顧萬生身旁，正冷著臉喝酒。

    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顧萬生身旁還有個美女，看上去年紀(jì)不大，肌膚如雪。最吸引人的是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像含了一層水霧。

    聽見動靜，美人兒轉(zhuǎn)身，看白梔的目光有些不善。

    誰都沒有介紹白梔身份，顧維安示意：“白經(jīng)理，今天辛苦你了，不如一起坐下來吃飯?！?/br>
    他臉上是極輕淺的笑容，眼眸深如窗外星夜。

    珍可看白梔時的眼神頓時和顧萬生的美人兒差不多了。

    刀子一樣，嗖嗖嗖的。

    白梔推辭：“為客人提供優(yōu)秀服務(wù)是我們的職責(zé)。”

    顧維安不置可否：“過來?！?/br>
    他又補(bǔ)一句：“這是客人的請求?！?/br>
    白梔這才走過去，坐在他身側(cè)的空位上，仍不忘盯著他看，用眼神詢問——找我做什么？

    顧維安沒有回應(yīng)，他叫來侍應(yīng)生，重新為白梔添了餐具。

    順便拿走白梔裙子上沾到的瓜子皮。

    白梔：“……”

    噫，她沒有看到，難道剛剛這瓜子皮就一直在她身上嗎？

    顧維安低聲說：“瞧我抓到什么？一只偷吃瓜子的小松鼠。”

    白梔保持微笑，低聲回應(yīng)：“閉嘴吧您?！?/br>
    桌子離得太遠(yuǎn)，顧萬生聽不到這邊兩人的說話聲，倒是能看清楚他們的表情。

    他大笑：“沒想到維安對白經(jīng)理這樣照顧啊?！?/br>
    白梔心想。

    當(dāng)然要對我照顧了，畢竟我是他老婆嘛。他不照顧我難道還要照顧你個齷齪至極的哦吉桑嗎？

    當(dāng)然不能這么回答，她謙虛：“多虧了顧先生脾氣好。”

    “我可沒見維安對誰脾氣這樣好過，”顧萬生別有深意地打量著白梔，“不過白經(jīng)理姿色絕佳，也難怪維安另眼相看?！?/br>
    白梔感覺自己受到冒犯。

    不知為何，她和顧萬生說不了幾句，就會涌出這種不適感。

    沒等她說話，顧維安先開了口：“見色起意和畜生有什么區(qū)別？大伯別誤會，我不是指你那四任妻子，還有你數(shù)不清的金屋藏嬌?！?/br>
    聞言，珍可驚悚地看顧萬生一眼，不著痕跡地往外挪了挪。

    顧萬生面色不改，但被顧維安這么一諷刺，他的注意力終于從白梔身上挪開，開始和顧維安聊些其他白梔聽不懂的事情。

    兩人提到的人名，白梔一個都不認(rèn)得。什么董事會什么股權(quán)，還有什么繼承、遺囑之類的，巴拉巴拉一大通，聽的白梔腦仁發(fā)疼。

    兩人正聊著，有個服務(wù)生上菜，她本就緊張，恰好顧萬生身邊的美人抬頭，一不留神打翻了碟子，甜果湯被打翻，湯汁瞬間流下來，滴落在美人的裙子上。

    服務(wù)生嚇壞了，連忙鞠躬道歉，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如土色。

    美人憤怒不已，站起來，一個巴掌扇在服務(wù)生臉上，斥責(zé)：“你干什么吃的？不長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