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她又不傻,才不會做白白給人做嫁衣裳的事情。 怎么著都要討些好處過來。 恰在此時,助理匆匆過來,附在總經(jīng)理和鄧崎耳邊低語幾句,他等不到林念白回答,只吩咐:“去選些顧先生喜歡的花,花藝師就在樓下,還剩一小時,時間來得及?!?/br> 他剛走,林念白就想去拉白梔的手:“白經(jīng)理,我們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酒店好——” 白梔移開手,讓她撲了個空,淡聲:“就咱們倆,你在我面前還裝什么?” 冷不丁碰了硬釘子,林念白咬牙:“你想要什么?” “以后別插手客房部的事,”白梔斜睨她,“做不做得到?” 林念白毫不猶豫地點頭。 “顧先生最愛百合,”白梔說,“尤其是白色的?!?/br> 林念白連聲謝謝都沒說,快走幾步,開始聯(lián)系花藝師。 她沒有問白梔為什么知道這么多,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抓緊時間重新裝飾宴會廳。細節(jié)之處見真章,林念白打定主意要拿下顧維安,好叫總經(jīng)理對她刮目相看。 大量的新鮮白色百合很快被抱過來,白梔看那百合花瓣上的露水,忍不住想起件舊事。 當初,正式確定關(guān)系那天,顧維安送她的第一束花,就是白色百合。 那時正是暑假,高挑清瘦的顧維安抱著滿滿一束百合花,在樓下耐心等待。 六月晚風微涼,他只一件白襯衫,被風吹透,指節(jié)都泛著冷掉的紅。 白梔急急匆匆下樓,快到他身邊時腳下一滑,被顧維安及時扶住。 她抬頭,一眼望進顧維安含笑的眼睛。 那晚夜色很好,但沒有星星。 所有的星星都在他眼底了。 - 八點整。 顧維安剛下車,就受到了以總經(jīng)理為首的熱烈歡迎。 君白分店的多半中高層站在門口頂著寒風迎接,這場面過于宏大,以至于被擠到角落里的門僮凍到臉頰發(fā)疼發(fā)癢也不敢伸手去碰。 白梔用紙巾捂著鼻子,重重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鼻尖都被擦紅了。 在她用掉第三張紙巾時,顧維安的車終于停下。不等副駕駛的特助夏雅之下車,鄧崎搶先打開后座的車門,彎腰笑:“顧先生?!?/br> 黑西裝、白襯衣、濃藍暗紋綢緞質(zhì)地領(lǐng)帶。 顧維安肌膚如玉般白,他抬眼看了看總經(jīng)理,旋即越過人群,定格在白梔身上。 白梔還在打噴嚏——她天生怕冷,冷空氣刺激的她很不舒服。 鼻尖被粗暴的對待,紅的可憐。 站在白梔旁側(cè)的林念白臉頰微紅,一縷發(fā)絲脫離發(fā)網(wǎng),她微微低頭,右手無名指和小拇指翹起,用食指溫婉地將發(fā)絲掖在耳后。 鄧崎迎顧維安進宴會廳,一路上不忘笑著說:“聽說顧先生喜歡百合,所以鮮花的布置上……” 夏雅之神情古怪,盯著白梔,若有所思。 顧維安沒聽他說完,微微轉(zhuǎn)身看白梔,一頓,眉梢有笑意:“哦?誰說的?” 白梔并沒有看他,而是嚴肅地盯著電梯壁清晰的反光。 剛剛擦的太用力了,鼻子都紅了等下該用什么才能蓋住呢…… 鄧崎殷切地將林念白推出來:“是念白提醒——” 顧維安笑容漸隱,眼神也一點一點沉下來。 白梔還在盯著自己的鏡面影像思考。 她壓根就沒聽這些話。 “念白對先生您的愛好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顧維安笑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臉頰微紅的林念白,“的確?!?/br> 鄧崎陷入撿到寶的狂喜中,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只聽顧維安的特助夏雅之微笑著提醒:“總經(jīng)理,我們先生對百合花嚴重過敏。” 鄧崎:“???” 所有激動在夏雅之這句話后凝固成冰。 林念白臉上血色盡失,下意識地看白梔。 白梔一愣。 過敏?她記得顧維安的過敏原是菠蘿啊?什么時候又加了個百合? 她看顧維安,卻只瞧見他的背影。 高大頎長。 與少年時比,他肩膀?qū)捔诵?/br> 身材更優(yōu)秀了。 唯一不變的是挺拔的姿態(tài)。 像一株小白楊,生長愈發(fā)旺盛,成熟,沉著穩(wěn)重。 滴。 電梯到了。 顧維安第一個走出去,沒有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只剩下夏雅之彬彬有禮地向驚慌失措的鄧崎解釋:“先生無法在有百合花的地方就餐,而我們與杜先生約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您是否能為我們提供其他的房間?” - 時間過于緊迫,鄧崎忍住火氣,只是瞧林念白的眼神變了,有些遷怒的意味,暫止難以壓制—— 好在,白梔方才布置好了備用廳。 早在一小時前,鄧崎和餐飲部等人還對白梔做備選方案這件事情有些微詞,認為她是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資源??v使總經(jīng)理應(yīng)允,他們也只當總經(jīng)理上了年紀,竟然會采納新人的建議。 如今狀況突發(fā),備用方案及時力挽狂瀾,先前的抱怨和不解全涌成蓬勃的喜悅,以及慶幸。 白梔做備選方案的時候可沒想這么多,她只是下意識地按照顧維安的思路走——早在讀書時,他就教導白梔,要記得plan b。 有了白梔的提前準備,外加工作人員的共同努力,在杜數(shù)抵達前,新的宴會廳已經(jīng)布置妥當,沒有絲毫延誤。 這場意外事故令鄧崎對林念白專業(yè)能力的信任值嚴重下降,他臨時更換人員安排。 原定由林念白在門外配房待命,時刻處理突發(fā)情況,如今也換成了白梔。 林念白什么都沒說,只是臉色很差。 不過短短幾分鐘,她大肆使用讓顧先生致敏花材的事情已經(jīng)悄然傳遍酒店。 君白的員工都知道顧維安對酒店而言有多重要。 眾人齊心協(xié)力地想要獲得他的認可,卻被林念白開了個極其糟糕的頭。 大家的心情可想而知。 白梔十分平靜。 她不在意林念白復雜的眼神——職場上,搶人功勞的同時,也要做好背鍋的準備。你怎么知道別人精心準備的成果,究竟是仙丹還是毒藥呢? 只是這種平靜很快被顧維安打破。 他果真如讀書時期一般挑剔,剛用餐不過幾分鐘,便叫人進去,面無表情地問:“確定食材的品質(zhì)如你們宣揚的一般優(yōu)秀?為什么我在湯底吃出椰漿味?” 白梔不卑不亢:“我們選用的食材都是今日中午空運來的,保證鮮活,廚師精心……” 顧維安:“法式烤雞講究外酥里嫩。你這里是反過來的?外膩里干?” 白梔睜著眼睛撒謊:“您說的是南法的烤雞做法,我們這里是北法?!?/br> 顧維安用指腹輕試盤身的溫度:“你們還加熱了盤子?” 白梔回答:“這是考慮到您和杜先生的飲食習慣?!?/br> 顧維安冷笑:“你也對我了如指掌?你又是從哪里知道?” 白梔面不改色:“昨晚我死去的丈夫托夢給我的?!?/br> “噗呲?!?/br> 一旁的杜數(shù)笑起來,打破這充斥著nongnong□□味的對話。 他一手撐腮,頗欣賞地看著白梔:“小姑娘牙挺尖的啊——” “叫她白經(jīng)理,”顧維安冷眼看杜數(shù),打斷,“別一口一個小姑娘的亂叫。” 杜數(shù)指著顧維安,笑:“你看看你,還是這幅臭脾氣,從小到大一點兒也沒變,難怪你老婆即使嫁給你也不愿意公開——今天不是讓你把嫂子約出來么?沒約動?” 杜數(shù)壓根就想不到,顧維安的老婆、他口中的嫂子如今就站在面前。 她剛剛還和顧維安激、情對線沖塔。 杜數(shù)和顧維安在小學時期結(jié)識,后面因顧維安家庭變故,讀了不同學校,也就漸漸分開;如今生意場上相見,除卻利益外,還是有那么點稀薄的友誼牽扯。 顧維安說:“少和我在這兒扯皮?!?/br> 杜數(shù)湊上去,他笑吟吟:“哎,看在咱們青梅竹馬的份上,你也放放水,世嘉和我的事——” “這事沒得商量,”顧維安吝嗇給他眼神,“收起你心里的那點小算盤,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嘖——” 杜數(shù)剛嘖了一聲,就聽見白梔脆生生的聲音:“顧先生,如果您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先出去了?!?/br> 顧維安看她,沉沉笑了:“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有什么問題?” 被顧維安連續(xù)刁難的白梔積攢夠了怒氣值,直率開口:“先生,真誠建議您使用更簡單的說話方式和我交流。您的回答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詢問你是想得到兩個答案,是,或者否。請您直接給我準確的想法,而不是丟個模棱兩可意味不明的話讓我猜測?!?/br> 顧維安淡淡說:“氣性倒挺大,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