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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晟暗自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舍不得看蘇融傷心,更不愿意見蘇融對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 如果他沒那么喜歡這個人,或許會只考慮自己,強行將蘇融囚在身邊,日日消磨下去,總有一天能讓蘇融屈服。 但他怎么舍得。 愛之愈深,敬之愈切,他愛蘇融的溫柔包容,愛這個人的才情出眾,愛他的聰慧冷靜,蘇融天生就該在萬人矚目之上,越晟不會、不愿、更不可能將他變成獨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玩物。 越晟把自己心里翻涌的黑暗欲念壓下去,平靜道: “太傅離開得太突然,孤心內(nèi)不安,民間謠言甚多,對太傅的聲名也有所影響,于是孤便把與太傅有關(guān)的畫卷書籍都讓人收進了這里?!?/br> 蘇融蹙眉,看著越晟墨黑深邃的眼眸,一時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就算自己不是他殺的,越晟覺得愧疚……但這用一整個密室放畫像、還讓妙丹青屢次作畫的行徑,怎么看怎么奇怪。 蘇融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卻一時想不通。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越晟既然愿意將深藏的秘密呈現(xiàn)給“方雪闌”看,說明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 蘇融又開始陷入了糾結(jié)和兩難境地。 怎么辦,對付這種難得開竅、初嘗愛情滋味的年輕人,要怎么拒絕才顯得妥善又體貼,不會傷害到小狼崽脆弱的內(nèi)心。 在蘇融眼里,越晟是個多年不開竅的木頭,這一會兒突然莫名其妙喜歡上方雪闌了,肯定很小心翼翼又脆弱敏感。 教習(xí)越晟軍事治國蘇融在行,但一旦碰到這種情情愛愛的玩意兒,還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他也有些迷茫。 還沒等蘇融思考出辦法,越晟就已經(jīng)開口說:“既然看過了,那就回去睡覺吧。床榻孤讓人收拾過了,哪里有問題再吩咐下人。” 蘇融回到偏殿,果然見之前冷冰冰的床榻已經(jīng)煥然一新,換上了松軟的新被褥,甚至熏了淡淡的香,似乎顧及著蘇融不喜歡太濃烈的味道,只染了一點淺淡的青草香。 蘇融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床被子,若有所思。 他總覺得,越晟對“方雪闌”,好像太了解了一點。 難道正因為足夠喜歡,所以這個向來不解風(fēng)情的小崽子,才會變得這樣體貼入微,處處都暗藏著溫柔的愛意? 蘇融收回手,神色冷淡,感到有一點……酸。 * 自那晚和蘇融剖白心意后,越晟仿佛仗著喜歡“方雪闌”的這個名頭,開始明目張膽地阻攔諾敏見他。 諾敏又不蠢,自然很快發(fā)現(xiàn)了越晟態(tài)度的變化,不禁惱怒萬分,和幾年前一樣直直沖到御書房去找越晟的麻煩。 “大殷皇帝!”諾敏在御書房外邊叫:“你放我進去!我有話和你說!” 蘇融放下手里的書,揉揉眉心,無奈地看向御案后紋絲不動的越晟,開口說:“陛下,這位五王子太吵了?!?/br> 越晟正批閱奏章的筆一頓,抬頭冷冷地對旁邊伺候的小湯子道:“讓他進來?!?/br> 諾敏沖了進來,早春的天氣,他竟然憋得滿頭大汗臉龐通紅,那雙貓兒眼睜得大大的,氣憤非常:“陛下,我在外面等了你半個時辰!” 越晟放下筆,臉上沒什么表情:“孤正在處理政務(wù)?!?/br> 諾敏還要再說,轉(zhuǎn)眼一看,突然瞥見坐在窗邊的蘇融,愣了一下,隨即歡快地叫道:“方哥哥,你在這兒!” 蘇融噎了一下,他感到側(cè)旁一道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越晟正沉沉盯著自己看,毫無笑意地勾起唇角:“孤的雪闌和五王子倒是熟悉?!?/br> 都喊上哥哥了。 蘇融臉色變得更加古怪,諾敏莫名叫他哥哥也就罷了,怎么連越晟也開始發(fā)瘋,用什么“孤的雪闌”,聽在旁人耳中,自己倒真像是被越晟藏于深宮中的佞寵似的。 他瞥了一眼旁邊伺侯的小湯子,小湯子低眉斂目,半點多余的神情也沒有,比一驚一乍的積福老實多了。 而諾敏壓根沒聽出越晟話里的危險,顛顛地跑到蘇融身邊,探頭去看他手里的書,一邊嘴里還說著:“哥哥在看什么啊,怎么不帶我一起?我也對你們中原的東西很感興趣……” 越晟重重合上奏章,嗓音里寒意陣陣:“五王子,孤記得你有話要對孤說。” 諾敏看了半天蘇融手里的書,中原話他能說,中原字辨認起來就費勁多了,只好收回目光,回答越晟的問題:“也沒什么?!?/br> 他撇撇嘴,不滿道:“就是陛下你怎么總是不讓我去找方哥哥玩,我待在你們皇宮里很無聊的……” 越晟面無表情:“若是覺得無趣,五王子可早做回程打算,孤會派人替你們備好糧馬。” 蘇融將書卷成一團,抵在下巴上,好奇地看這兩個人。 越晟對諾敏的惡意來勢洶洶,且絲毫不遮掩,如果只是因為諾敏常來找自己這個朋友玩的理由,未免也太過小心眼。 而且蘇融記得,這次朝拜,越晟好似在諾敏來這里的第一天,就明顯表現(xiàn)得不太高興。 雖然別的人不一定能從越晟的臉上看出情緒來,但蘇融陪伴他多年,自然能感覺到。 還是……多年前的舊仇被越晟記到了現(xiàn)在? 諾敏突然被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瞪大眼睛:“大殷皇帝,我們突厥是來和你們大殷友好交流的!現(xiàn)在交界處的事情還沒處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