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隱隱覺得，有些線索即將呼之欲出。

    一時無話，最后謝遷說：“云蔚，‘控靈’之源不在你，我也沒有冷眼旁觀著批判你的意思……”

    他只是深受此害，一時有些控制不住。

    “……畢竟我們家的狀況，也未必比你們好上多少?！敝x遷接著說。

    徐霽見謝遷這樣黯然下來，心里的那點結(jié)徹底散了，他定了定神，語氣里是難得的端肅：“晝夕，我知秘術(shù)皆有反噬，程家為此絕后，我們家……也破敗得不行了?！?/br>
    他說到此處，眼底有些自嘲，可說的卻也是事實，安平侯府一代元勛，如今卻只空掛了一個爵位而已，徐霽身為安平府唯一的血脈，卻心不在朝堂，這樣的結(jié)局比起當(dāng)初的煊赫來說，可以說是衰敗蕭條了。

    “我曾想，秘術(shù)之源并非我輩，卻要我輩來擔(dān)這惡果，憑什么？”徐霽笑了一下，繼續(xù)道，“可后來仔細(xì)一想，這才明白，我自出生起便享受的富貴榮光，皆是先輩掙下的基業(yè)，若非如此，我現(xiàn)在指不定在哪里挖泥巴，沒有只能享受卻不承受的道理，但好在我至少還活著不是么？而且還活得不錯?！?/br>
    謝遷聞言，將這話反復(fù)回味了許久，而后忽然笑了起來。

    他忍不住說：“你倒是通透?！?/br>
    徐霽嘆了口氣，撐著下巴說：“你走這大半年，我遙望北方，也還是想了很多的，我成長了?！?/br>
    “可得了吧?！敝x遷搓著手臂笑著說，“雞皮疙瘩起來了?！?/br>
    此后兩個人再沒有就此事談?wù)撌裁戳?，只說了說兩人的近況。

    等到謝遷再回赤令府的時候，已經(jīng)亥時了。

    楚靈越正站在燈前挑燈花，眉眼顏色被襯得極好。

    看這張臉縱是看千百遍，在許多時刻，謝遷仍是忍不住為他心動。

    楚靈越回頭見謝遷在門口傻站著，沖他伸手：“站那兒做什么？”

    謝遷走近把手搭上去，順勢抱上了楚靈越的腰，在他耳鬢親了一口：“看你?！?/br>
    楚靈越挑燈花的手一頓，側(cè)眸看他：“好看？”

    謝遷笑瞇瞇地點頭：“嗯嗯嗯?！?/br>
    本來事件就此走向不可描述的方向也挺好，偏偏楚靈越為此蹙了眉，頗為憂慮地說：“那我色衰之時，豈不就是愛馳之日？”

    謝遷：“……”

    謝遷頗為無語地看了楚靈越一會兒，直到捕捉到他眼底的一絲笑意，這才明白這人是在逗他。

    他都不知道楚靈越什么時候居然還會開玩笑了！

    謝遷作勢就要發(fā)難，楚靈越見狀，趕緊攏住他的雙手，及時轉(zhuǎn)移了話題：“今天jiejie和顧塵微在畫春臺碰到了。”

    “什么？！”謝遷聞言果然被帶走了思路，“怎么見到的？”

    楚靈越說：“jiejie今天去畫春臺給母妃采花，顧塵微是后面去的?！?/br>
    “特意趕去的？”

    楚靈越點頭：“好像是?！?/br>
    謝遷忍不住撇了撇嘴，“你說這人，怎么就這么能作呢？追著你時愛答不理，真各走各的了，又想來個回心轉(zhuǎn)意？怕不是腦子有點毛病?！?/br>
    他說到此處，卻聽楚靈越?jīng)]有接話，他偏頭一看，見楚靈越表情有點難以描述，心念電轉(zhuǎn)，趕緊湊上去親了幾口：“我沒有內(nèi)涵你的意思，真的，我愛你都來不及呢?！?/br>
    楚靈越看起來也沒有真生氣，于是謝遷又繼續(xù)問：“謝縈煙什么反應(yīng)？”

    楚靈越說：“沒反應(yīng)，直接就走了。”

    “硬氣！”謝遷高興完又憂慮道，“不過估計硬氣不了多久，我們家的人都這樣。”

    楚靈越：“……”

    不過說到此處，謝遷忽然又想到一個事：“這事兒你怎么知道的？”

    楚靈越說：“當(dāng)初派人去查顧塵微的行蹤，后來一直忘了命人撤下，就這樣了。”

    謝遷狐疑地看向楚靈越：“真的？”

    楚靈越垂下眉眼，頓了會兒到底還是如實道：“若是他身份當(dāng)真如此，那自然是要跟著的。”

    謝遷聞言，也覺得有道理，于是便沒有繼續(xù)說什么了。

    其實當(dāng)初天景帝對顧塵微的態(tài)度謝遷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的，畢竟天景帝一貫對樣貌好的人要寬容些。

    真正引起他們懷疑的，還是楚靈越的……身世被天景帝有意透露之后，謝遷恍然間覺得顧塵微和楚靈越長得其實是有一點掛相的，再加上顧塵微的身世以及他的年齡和天景帝游歷燕山城的時間，這事基本就八/九不離十。

    念及此，謝遷神情里不禁帶了一絲嘲弄，天景帝這半生，造的孽還是真不少。

    正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近日情況特殊，楚靈越說過有事就可以直接來找他。

    開門一看果然是秋松，秋松稟報道：“殿下，您之前讓我查的那失心瘋之人的死因和行蹤，查得差不多了。”

    謝遷聞言也走了過來，趕緊就問：“如何了？”

    秋松說：“那人應(yīng)該確實是神志不清之下失足落水的，他此前是北門的更夫，家庭和鄰里的關(guān)系都很簡單，也未結(jié)仇家，沒有什么特別的。”

    更夫，謝遷今日已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字眼了。

    忽地，他腦子里靈光一閃，問道：“他主要在哪一段路打更？”

    秋松回道：“北門長青路。”

    長青路，謝遷閉著眼將這路上的所有地點都飛速回憶了一下，而后眼睛猛地一睜，對應(yīng)上了一座直入云巔仿若遺世獨立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