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里，謝遷便正好翻到了那特殊的一頁。

    溫遇許是當(dāng)時偶然之下發(fā)現(xiàn)異常之后，便將此書的每一頁都滴上了鮮血，一頁一頁翻過去，一滴滴朱紅的鮮血就像是什么奇詭的印章一般。

    但是這本書一翻到底，卻只有最后一頁才出現(xiàn)了異常。

    那一頁上濃厚的鮮血觸目驚心，但其下顯示出來的幾行字更是令謝遷覺得駭然。

    【我族‘度運’，借他人之運，成一家之幸；然天行有常，逆天背德者，終還報于己；我族如此，徐氏亦不除外，楚謝二家稍勝之?！?/br>
    這幾句話字不多，但其下蘊藏的含義，卻揭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秘辛，讓那縈繞在謝遷眼前的迷霧，也終于撥開了一道縫隙。

    所以此前阿蘇若所言竟是真的，程家當(dāng)真有秘術(shù)名為‘度運’，但在如此能耐之下，程家卻已然絕跡數(shù)十年。

    雖然溫遇尚還是程家的血脈，但是溫遇早就改到了楚氏族下，端寧侯府，也幾乎要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程家已經(jīng)絕后了。

    所以，這便是程氏逆天而行的報應(yīng)嗎？所以，他們借的，其實是他們子孫后代的運道吧？

    而此時楚靈越見謝遷久久沒動彈，走過來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那本書上的內(nèi)容。

    看完之后也沉默了許久，隨即才開口道：“萬物守恒，沒有什么能夠凌駕于天道之上，否則的話，任由這些人物翻天覆地，這世間還不亂了套?！?/br>
    謝遷聞言眨了眨眼，他知道楚靈越說得有道理，但他想，有時候面對命運的擺布，他們當(dāng)真就無能為力么？

    與天爭、與人爭、還是與自己爭，這好像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但眼下不是糾結(jié)于此的時候，謝遷指著最后一句話，偏頭看向楚靈越：“如此看來，我們?nèi)?，也?dāng)真是有秘密了?！?/br>
    他蹙眉想了一想：“可我從小到大居然從未聽過這方面的事，看來我父王他們也并不清楚。”

    楚靈越說：“這在從前看來，本就是虛無縹緲之事，不知道很正常?！?/br>
    “可現(xiàn)在卻不得不知道了?！敝x遷正色道，“赤令府我從小待到大，從未見過有什么異樣的地方，不過如今我母妃知道了這件事，想必也會想辦法在赤令府內(nèi)查證。”

    楚靈越接著道：“楚氏這邊，我會想辦法?！?/br>
    “嗯?！敝x遷也不客氣，隨即看向門外，“我回來這么多天，還沒和云蔚見過面呢?！?/br>
    楚靈越看他神色，便知他已然決定要從徐霽那里入手，如今確實也沒有比徐霽那里更好的突破口了，是以他也沒有多說什么。

    謝遷當(dāng)斷則斷，當(dāng)即約了徐霽夜間在天香樓用晚膳。

    謝遷去得早，去了之后就坐那兒一邊喝茶一邊想著事等人。

    徐霽是直到酉時快過了才來，他如今是在昆鹿學(xué)司的最后一年，學(xué)業(yè)忙得不行。

    而徐霽和謝遷也有好一段日子沒見了，徐霽一進房間，看見謝遷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身形挺直似立地黃松，周身竟隱隱帶了股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勢，與從前是大不相同了。

    反觀自己，卻還是一個埋首于蟬鳴不斷、訓(xùn)誡不停的學(xué)堂里的學(xué)生。

    但徐霽想，每個人的路都是不一樣的，北境再如何曠達，也不改它風(fēng)沙割人的惡劣本質(zhì)，他才不想去受那個苦，天天逗逗鳥看看畫就挺好的，簡直快樂似神仙。

    謝遷一抬眼，便看見徐霽站在門口，笑了一下說：“進來啊，你站那兒做什么。”

    徐霽這才進門坐下，把書袋往旁邊一放，嬉皮笑臉地回：“這不是有點不敢認你了么?！?/br>
    “我變丑了？”謝遷聞言立刻摸了摸臉，眼神很是認真，“皮膚好像是糙了些，我的天哪，這可怎么辦？！”

    “……”徐霽沒想到他還真的在意，有些無語，“這有什么怎么辦的，大老爺們兒粗糙點有什么?！?/br>
    “那怎么行！”謝遷嚴肅道，“要是楚靈越不喜歡我了怎么辦！”

    徐霽也是沒想到這也能被塞一嘴狗糧，頓時就瞪了眼睛，憤憤道，“離離離！離了就沒有這種煩惱了！”

    謝遷聞言，立刻搖頭，笑得還有點傻：“那不行，那我可舍不得。”

    “……”徐霽有氣無力道，“閉嘴吧你?！?/br>
    隨即兩人又不著四六地扯了好一會兒，相處的氛圍很快便輕松下來，同當(dāng)初沒什么兩樣。

    在這之后，徐霽頓了會兒，這才主動開口道：“楚言疏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已是騎虎難下了，你們之后，打算怎么辦？”

    謝遷聞言臉上笑意斂了下去，隨即正色道：“云蔚，不瞞你說，我們也沒想好?！?/br>
    一來目前并沒有合適的人選堪當(dāng)大任，可就算有，若是被扶植上位，那又算什么呢？朝堂之中最不缺的便是流言紛紛，如此境況，那位新帝難免不會被說成是楚靈越羽翼之下的傀儡；可若是楚靈越就此登位，也非他所愿。

    徐霽看得出來謝遷這并非是敷衍之詞，他嘆了口氣，也說：“這世間大多事情本就難以兩全?！?/br>
    但眼下這個狀況，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之外也沒別的辦法了。

    說到此處，謝遷便適時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之前聽他們說，你們家之前丟的那個東西，還沒找到呢？”

    徐霽喝茶的手一頓，隨即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