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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謝緲還聽了許多關(guān)于顧塵微的事, 比如他會在夜里背著迷路的小孩回家、會在三月春深時給鄰居家的嬸嬸送一束花、也會在芒夏之際幫著搭長長的葡萄架……沒有人不說他好, 可除此之外, 卻又好像沒有人更了解他。 謝緲知道, 這其實是他的回饋,因為他們看他可憐對他好, 所以他也愿意表現(xiàn)出他的善意。 可是他在莊家內(nèi)部的日子卻并不是這樣的,莊家人慣會捧高踩低, 他既無背景也無靠山,自然只有被欺負的份, 其他人暫且不說,光是莊家的家仆, 對他都是動輒呼來喝去,有時寒冬臘月的深夜里, 他估計都還在打水洗衣……可他生于微末, 命都是人家救的, 自然祈求不了更多。 但多的他也沒法表現(xiàn)出來了, 面對如此數(shù)年如一日的苦, 本也只有熬罷了,多余的笑臉卻是實在撐不出來,久而久之, 大約就養(yǎng)成了如今這樣不動如山又漠然似霜的性子。 而后來若非莊之原學業(yè)跟不上急需一個抄作業(yè)的,顧塵微恐怕也沒緣分去到長風書院學習,但有的人就是這樣,你給他一根浮木,他便可以就此揚起風帆,顧塵微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此外謝緲出于好奇,還特意去查了查顧塵微父母的線索,畢竟顧塵微出生時沒有毛病,那兩年也既沒有戰(zhàn)亂更不是荒年,應該很少會有父母主動拋棄孩子。 可謝緲查來查去,卻只依稀了解到,顧塵微的母親原本是獨自生活在燕山城的一個酒家女,父親卻不知是誰,但看模樣兩人應當是春風一度有的孩子,事后父親去得一身輕松,母親生下孩子之后許是也覺得拖累,便在將他拋下之后一走了之。 當時謝緲聽到之后只在心里大罵,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為人父母了。 這會兒想起來,心里也仍然有些不是滋味兒。 謝遷這邊剛把楚靈越安撫好,賒了一個親親抱抱的賬,轉(zhuǎn)頭就見謝緲情緒又低落了下去,就緊趕著過去逗她開心,好容易逗得謝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后她就出其不意地拿做月餅的面粉糊了他一臉。 楚靈越一看謝遷被欺負了,差點不受控制地就想動手,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地給忍住了。 好在謝遷也不是白挨的主,反手就還擊謝緲,灑的謝緲頭發(fā)都染了一層白灰。 那邊謝無涯偏頭一看,又正看見謝遷壓制著謝緲抹她臉,當即抓上一把面粉就加入了戰(zhàn)場,中氣十足地喊:“兔崽子你就可勁兒欺負你姐吧!” 謝遷看他爹氣勢洶洶的模樣,趕緊就喊:“楚靈越楚靈越!幫幫我!” 楚靈越聽見喊聲,當即就動了身,直接過去想攔住謝無涯,可謝無涯看他倆一伙的,才不管是誰呢,手上面粉一灑,就蓋了楚靈越一臉。 謝遷看著這哪兒能干啊,威脅謝無涯說:“爹我告訴你,你女兒還在我手上呢啊!” 說完謝緲就笑著拍他一巴掌:“謝晝夕你反了是不是?!?/br> “我管她呢?!敝x無涯被楚靈越攔著,勝負欲也上來了,“你敢收拾你就收拾!” 說著也不分人了,對著那邊三人一道發(fā)起了攻擊。 謝緲可算是頭一回感受到了這虛假父女情,一邊退一邊幫著楚靈越反抗謝無涯。 就此幾人就開始了混戰(zhàn),溫遙坐在一邊,時不時還悄悄搞個偷襲。 溫遇煩得不行,趕緊把剩下的面粉全都撤下了,幾人到最后沒東西拿差點沒開始直接rou搏。 總之到最后,月餅沒做幾個,人倒是搞得精疲力盡,是一個賽一個的狼狽。 其中以楚靈越為甚,主要是他如今身體尚未痊愈,這么一動,便很有些氣喘吁吁,連靈力盡失的謝無涯都比不過,弄得他覺得自己特別沒有面子! 好在一直沒人注意到這個,個個都只顧著狗狗祟祟地攻擊了。 而到夜間的宴席上,他們也把下午做的月餅給蒸了出來,飯后謝遷還專門挑著楚靈越做的吃了兩個,看得楚靈越也十分有成就感。 楚靈越透過天井,遙遙看著天上高懸的明月,耳邊充斥著一家人的歡聲笑語,眼里看著腮幫子鼓鼓的謝遷,突然覺得他的前半生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刻了。 這是他要盡力守護的團圓,無論拿什么來都不換的。 * 當天晚上他跟謝遷是在赤令府住的。 他們原以為近段時日已經(jīng)平靜了不少,可是隔天一早,他們在院里吃早飯的時候,聽見秋松日常給他們匯報京中的大事小情,謝遷這才覺得,原來長浮京的暗流,從來沒有平息過。 謝遷喝下一口粥,抬頭問:“什么命案?” 長浮京每天發(fā)生的事很多,人命不算新鮮事,但也不能說是小事。 秋松說:“北門那邊有個失心瘋的人,今早上被人從護城河里撈上來,京兆尹那邊說是失足或者是自戕?!?/br> 聽到秋松所說,謝遷幾乎是立刻便對上了人。 北門,失心瘋的,他知道的只有那一個人。 便是當初他偷跟莊之原的車隊再折返回城之后,又碰上徐霽去看熱鬧的那個! 當時他便覺得奇怪,徐霽雖然一貫好動,但也一向怕麻煩,安平府在南門,那一次徐霽怎么就跨越長浮京就專門為了去湊這一個熱鬧? 而且現(xiàn)在想來,徐霽當時的態(tài)度也有些奇怪。 謝遷不禁蹙了蹙眉,忍不住想,失心瘋、渾渾噩噩、不認人……這人的癥狀,聽來實在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