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站定行了大禮之后，天景帝叫他們平身，而后目光若有似無地看向謝遷，不過倒也沒有過多關(guān)注。

    隨后天景帝照往常規(guī)例，詢問幾句之后便開始當(dāng)?shù)钤兛迹嵌耸怯姓娌艑?shí)學(xué)的，問及之時都能提出自己獨(dú)到的見解，而謝遷回答之后，殿上眾人也都滿意點(diǎn)頭，天景帝的臉色也很好看，莫名有一種沒給丟臉的感覺。

    而這之后，天景帝終于給出了點(diǎn)不一樣的恩惠。

    往年殿試之后都是直接指定朝職，當(dāng)然也不是完全沒有辯駁的余地；只是今年，天景帝直接便問：“你們可有意向的去處？”

    鐘山秀和鄭青水似是沒想到這茬，但稍作思考還是分別選定了翰林院和廷尉府。

    天景帝最后看向謝遷，言語慈和：“你呢？”

    謝遷先前想的是先去御史臺研習(xí)，可此時，他卻忽然改了主意，他說：“啟稟陛下，臣將將結(jié)業(yè)，經(jīng)驗(yàn)尚且不足，恐暫不足以領(lǐng)職，是以臣懇請陛下恩準(zhǔn)，準(zhǔn)允臣先行研習(xí)?！?/br>
    一般及第的考生是絕不會選擇研習(xí)的，因?yàn)樗麄優(yōu)榈木褪鞘送荆墒茄辛?xí)這事卻實(shí)在太不穩(wěn)定。

    天景帝似也沒想到，不過他卻沒有立刻回絕謝遷，只是問：“那你想去哪兒研習(xí)？”

    謝遷抬眼，答道：“典客司?！?/br>
    典客司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務(wù)，典客司的人時常會遠(yuǎn)駐異國。

    這樁差對別人來說或許艱難，但對謝遷卻未必，他若去了典客司，屆時再去往北境駐守，便是順理成章再好不過的事。

    謝遷此言一出，殿內(nèi)頓時議論紛紛，不過謝遷行得端坐得直，并不怕議論。

    天景帝看了他一眼，復(fù)問道：“你確定？”

    謝遷肯定回答：“確定?！?/br>
    “那便允了。”

    天景帝并不想在朝堂上同謝遷爭辯什么，而且他只是研習(xí)并未領(lǐng)職，這事便還有許多商量的余地。

    此事議過便罷，接下來他們幾個便在一旁站著，算是初步見見朝堂議事流程。

    此次朝會持續(xù)時間不算久，但結(jié)束之后趙公公便來悄聲跟謝遷說陛下在后殿等他。

    但去了之后天景帝卻并沒有說什么，只是說太后玉體欠安，他此時要去禧寧宮，讓謝遷跟他一道兒去。

    謝遷自從上次太后當(dāng)?shù)畋苹橹蟊銢]再見過她，也沒空跟她們柳家人打交道，此時天景帝這么一說，估計(jì)也有給太后一個臺階的意思。

    其實(shí)謝遷有些不解，天景帝對人對事只要不觸大統(tǒng)，便一貫隨意，而且太后說到底跟他們楚家關(guān)系并不嚴(yán)密，她既無子嗣又無親朋，只是名譽(yù)上占了一個位置而已，也不知天景帝為何待她如此之好，幾乎可以說是費(fèi)心費(fèi)力了。

    不過還不待他思考出個所以然，就在路上驟然碰見了本不知在哪里等他的楚靈越。

    楚靈越向天景帝安分行禮。

    天景帝抬手：“正好你也在，那就一道去禧寧宮吧?！?/br>
    楚靈越領(lǐng)命，而后便綴在天景帝身后，和謝遷一道。

    但楚靈越卻并沒有同謝遷打招呼，謝遷朝他看過去的時候他也沒有給反應(yīng)，蹙著眉像是有些不高興似的。

    可路上天景帝一直在同他們說話，順道還問了楚靈越此行去東南的境況，是以謝遷便沒機(jī)會同楚靈越說問話。

    那邊天景帝問到最后，眼里不禁有些神往，感嘆道：“東南這地方，養(yǎng)人哪?！?/br>
    謝遷聽到這不禁找話說：“我父王以前也在東南待過嗎？我怎么沒聽他提過？”

    楚靈越?jīng)]答話，卻是天景帝回答說：“就在言疏出生前一年，那時候你jiejie兩三歲，你父王要襲爵，按照襲爵的慣例，便去東南歷練了一年?！?/br>
    “原來如此?！?/br>
    可天景帝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年紀(jì)，一回憶起來便沒完：“可那兩年赤令府和神樞府的事都多，那會兒你母妃忙里忙外，但也硬生生扛了下來?！?/br>
    謝遷疑惑：“神樞府？陛下，您說的我母妃還是言疏母親?。俊?/br>
    “你母妃，溫遇啊?！碧炀暗壅f，“當(dāng)年神樞府本來是你母親代管，可后來她同你父王成了婚，便把神樞府的事交到了溫遙手上，不過神樞府干系重大，一時半會兒也交不完，她剛開始時常也幫襯著溫遙。”

    謝遷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但心里卻是明了，神樞府和赤令府不可能同時掌握在一方人手里，是以就算溫遇不想交也必須交出去。

    此時，謝遷忽然也有些明白過來昨日溫遙同楚靈越吵架為什么會說她什么都比不上溫遇了。

    還有先前他在學(xué)司里聽的那個閑話，說原本是溫遙長公主要同他父王訂婚的……

    謝遷知道這些事都已是埋在歲月里的過往，但他此時卻仍忍不住想，難道這就是溫遙一直跟他們赤令府不大親近且不同意他和楚靈越婚事的原因嗎？

    可是謝遷記憶里的溫遙好像并不是這樣的人。

    還有為什么他跟楚靈越就可以成婚，他們成婚不同樣是赤令府和神樞府的結(jié)合嗎？難道是因?yàn)樗麄冏⒍]有子嗣，權(quán)力終歸只能回歸天家權(quán)柄，所以不用忌憚么？

    “對了，太后久未回東南，待會兒你們在禧寧宮，別提起東南的事，免得她聽了傷心?！?/br>
    天景帝這么一說，便喚回了謝遷的心神，他看楚靈越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也跟著應(yīng)：“是?！?/br>
    緊接著便到了禧寧宮，他們?nèi)チ酥蟀l(fā)現(xiàn)白玄竟然也在，正在為太后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