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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的名字,還有一卷模糊的畫像,仿佛神跡,被一起刻在卷宗上,看到的那一刻,幾乎要燙得人心口發(fā)疼。 緹曄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在他的心里,能夠激起這么洶涌的,仿佛海嘯一樣的情緒。 也是從那一刻起,緹曄真正開始相信了,自己就是那個妖魔轉(zhuǎn)世。 只有如此,他才能夠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對一個從未謀面過的人,懷有如此洶涌激烈,銘心刻骨的感情。 “凌危云,”緹曄嘴唇勾起了一絲難以形容的微笑,像是殺意四起,又像是情深難抑,他緩緩地道,“我要找到這個人,或者這個人的轉(zhuǎn)世—— “然后殺了他?!?/br> 凌危云在驛館里待了小半個月,終于傳來了皇帝召見的消息。 和他一起被召見的,還有其他各州郡的主君。 天還沒亮,凌危云就從驛館坐車出發(fā),到宮門口的時候,天仍是黑的,但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這里候著了。 凌危云對此感到驚訝,倒是他的貼身侍從青石,一副了然的口吻,道:“皇帝突然把公子您和其他主君,全部從封地召了回來,很明顯就是有所圖謀,而且這幾年,宮里那位的手段有多狠,公子你也不是沒聽說過,大家心有憂慮,也很正常。” 所以一個個地都來這么早,可能既是為了顯示出自己尊君的態(tài)度,也是為了互通有無,打探消息。 比如眼下,就有幾位王爺,湊到了一輛車上去,不知道在唧唧咕咕什么。 凌危云聞言,卻道:“可是這些年,并不是緹……陛下,在打理朝政,太后雖然多有苛政,同現(xiàn)在的陛下,卻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 青石看著自家主子,似乎是想努力辨別對方是不是在說笑,在看到凌危云認(rèn)真的神色之后,青石沉默了片刻,道:“……大概只有公子您,會這么覺得了吧。” 凌危云聽出了侍從話里的勉強(qiáng),也不由嘆了口氣,這十年間,雖然他遠(yuǎn)在鳳陽,離京都十萬八千里,但是京城發(fā)生的一些大事,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比如先帝染的怪病,章錦儀與其兄把持朝政,打壓皇室宗親,手段不可謂不狠毒,雖然前幾年倜緹曄得以即位,但晉為太后的章錦儀仍以新帝年幼為由,垂簾聽政,對皇族的打壓更甚,一直到今日緹曄親政,章錦儀才退居深宮,卻也不知是真是假。 這十年間的種種,雖說大事頻繁,波瀾起伏,但大多都是圍繞著章錦儀的,緹曄雖然身在漩渦中心,本人卻好像沒有什么存在感。 所以凌危云也不能夠確定,十年過去,如今的緹曄,到底會是個如何模樣。 天光微熹的時候,宮門終于打開了,眾人下了馬車,從左門徒步進(jìn)去。 眾人走過長長的宮道,天光由一線漸漸蔓延開,一點點明亮起來,到得議政的承暉殿前時,東方已露出圓環(huán)的一道金邊了。 承暉殿外豎立著兩排荷甲帶兵的侍衛(wèi),冷光森森,令人驚怖。 凌危云聽到不知是誰,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下馬威給誰看呢,難不成還敢把我等都鎖在里面,全殺了不成?” 聲音雖小,卻引起了一陣sao動,有人腳下好像生根了一般,定在士兵前,不肯再往前走了。 前頭領(lǐng)路的宦官聽到身后的動靜,轉(zhuǎn)回身來,臉上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微笑,道:“魏王,怎地不走了?” 那被叫做魏王的不過十五六歲,還是個半大少年,他的父王就是前幾年留在京都,被殺了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個,好歹章錦儀并未徹底趕盡殺絕,留下一名幼子性命,放回封地,承襲了魏王之位。 如今再回噩夢之地,魏王從方才起就臉色發(fā)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名宦官見他不答,也不肯動,臉上的笑越發(fā)帶了一種陰冷意味,道:“王爺若是不好走路,奴才請侍衛(wèi)扶著王爺便是了?!?/br> 魏王兩股戰(zhàn)戰(zhàn),看起來簡直被嚇壞了。 那宦官招了招手,旁邊兩名帶刀侍衛(wèi)便真的走上來,不像是要扶他走,倒像是要抽出刀來,一刀抹了魏王脖子似的。 凌危云到底是做過大師兄的人,看不得可憐孩子這么被欺負(fù),不由得皺了皺眉,腳下一動,已經(jīng)走到魏王的身旁,聲音不大,卻很清晰,道:“不必了,我可以扶著魏王走,不用勞煩陛下的侍衛(wèi)?!?/br> 說著,他已經(jīng)伸出手,扶住了魏王的手臂。 有了支撐,魏王整個人的力量都像是被卸下來了似的,直往凌危云身邊倒,凌危云不得不又加了點力,才把對方扶穩(wěn)了。 那宦官看了一眼凌危云,臉上的笑容雖然有點瘆得慌,但好歹沒說什么不恭敬的話,轉(zhuǎn)過身,進(jìn)到殿里回話去了。 凌危云看著對方的背影,心里不太舒服地想:阿夜這十年到底怎么過的,怎么連底下的人都這么一副陰陽怪氣的鬼樣子。 過了片刻,里面?zhèn)鱽硗▓舐暎钏麄円黄疬M(jìn)殿。 魏王像是聽到催魂音一樣,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凌危云扶著他,小聲地安撫道:“別怕,別怕,沒事的?!?/br> 魏王不知道聽沒聽進(jìn)去,但凌危云感覺他好像人已經(jīng)快沒了。 因為魏王是個軟腳蝦,路都走不穩(wěn)當(dāng),凌危云就扶著他留在了后面,兩人最后進(jìn)的殿。 一進(jìn)去,凌危云就被里面昏暗的光線給籠住了,左右瞟了瞟,窗戶都閉得很緊,還拉上了簾子,四周侍立著同殿外一樣的侍衛(wèi),心中暗暗覺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