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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能夠想象,輿論發(fā)酵之后,世人對萬悲閑人的議論會何其熱烈。眾人不敢對秦皇發(fā)泄的怨恨到時候會悉數發(fā)泄在萬悲閑人的身上!到時候萬悲閑人只會變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在座的人咽了咽口水,再一次認識到巨源僧人慈悲面貌下的陰毒。 但問題來了。 即便眾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能置萬悲閑人于死地的好方法,又該由誰來當這個出頭鳥呢?大部分都不傻,他們明里暗里嘲諷萬悲閑人使用新文字,實則等于也嘲諷了秦皇。有誰敢在老虎的身上拔毛? 在眾人都低頭沉默,不敢與他對視,巨源僧人臉色沉了下來。 在場中唯有一位名為崔向文的人心思活絡。他才加入北派畫壇的高位不久,名聲地位遠不如其他人,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坐得不牢靠,深怕哪一天表現不好,就被巨源僧人踢了出去,換成別人來坐這個位置。 在他看來,山高皇帝遠,秦皇一天天忙著推行政令,修建水渠已經夠忙的了,哪有功夫來管他們討伐一個萬悲閑人? 如今萬悲閑人炙手可熱,由他來討伐萬悲閑人,豈不是能乘風而起,自此名聲大噪? 崔向文把利弊算得門清,再也按捺不住,環(huán)顧四周,咳嗽兩聲道:“不如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吧?!?/br> 眾人頓時看向崔向文。 巨源僧人含笑的目光落在崔向文身上,飽含贊賞之意:“向文高風亮節(jié),實在讓我等欽佩!” 有些人心里漸漸品味過來,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早些答應了。那么多人罵秦皇,也沒見秦皇把那些人抓起來過,他們在這里怕什么? 他們心中懊悔不迭,同時心中竊竊希望看到崔向文能得到一個倒霉下場。 崔向文心中似燒著一團火,讓他覺得片刻也不能耽擱,能到散會也不待和眾人寒暄一番,急匆匆地離開了?;氐綍?,崔向文鋪好紙墨,苦思冥想半日,忽然靈感涌現。 他抓住這稍縱即逝的靈感,立刻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聲討萬悲閑人的文字,將其命名為《代天下討萬悲閑人檄》。 這篇檄文中痛罵萬悲閑人是沽名釣譽之輩,一面打著隱士高人的名頭,一面瘋狂斂財售賣自己的字畫,又說萬悲閑人德不配位,非但不是清高之輩,反而是個奴顏媚骨,一心想要討好秦皇,字畫里使用的都是新文字,實在讓人不齒。 檄文中列舉了十數條萬悲閑人的罪狀,有的罪狀崔向文自己也覺得有點無憑無據,于是便一筆帶過,重點只寫了萬悲閑人沽名釣譽與討好秦皇兩條罪狀。 只是這兩條罪狀也夠了。 完全足以致萬悲閑人于死地! 這篇檄文一出,立刻在北派畫壇中廣為流傳,就如同水中投下一塊巨石,漣漪以兇猛的事態(tài)擴散至四方。緊接著不只是北派畫壇,幾乎全國不是太偏遠的地方的文壇畫壇都知道了這篇檄文。 彼時世人因為秦皇征調男丁修建運河,害得無數人家庭分離的事情,都在心中痛罵顧政。這篇檄文的出世簡直給了這些人一個宣泄口,這些人紛紛將憤怒與不滿發(fā)泄在了萬悲閑人身上,仿佛是萬悲閑人害了他們一樣。 魏玉舒同樣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正在遠離秦都之地監(jiān)管著運河的修建,比秦都的眾人更早得知這個消息。 魏玉舒只看了眼這篇檄文便皺起眉,通篇荒謬的字句讓他實在無法看下去。他想了下崔向文這個人的由來,將北派畫壇這個藏污納垢之地記在了心中,轉頭讓人快馬加鞭將這篇檄文呈交給了顧政。 于是顧政很快同樣看到了這篇檄文。 顧政看完這篇檄文,竟罕見地被這幫人看笑了。他以為他的一些手段算得上無恥,沒想到這幫人比他還要無恥。一些一看就知道是無稽之談的事情被鄭重其事地列成了一條罪狀,也虧得這人有臉寫。 如果說前面看著只是好笑,當顧政看到后面抨擊新文字,說萬悲閑人是他的走狗這一段,顧政卻是看得臉色驀地沉了下去。 新文字是他大力推行的,目前已然初見成效。在這關鍵時期,竟然有人敢跳出來抨擊新文字,還將新文字與□□掛上鉤,這無疑是他顧政的眼皮子底下玩火。 顧政捏著手指骨節(jié),手指不輕不重地叩在桌案上,一下一下仿佛敲擊在人的心上。顧政薄唇一鉤,冷酷鋒利的五官有暴戾之色閃過,看得人心底發(fā)寒。 易詞正在幫顧政批改奏折,聽到顧政敲著桌案,一抬頭正好看到顧政臉上濃烈的殺意,便問道:“怎么了?” “你看看?!鳖櫿⑿藕瘉G給易詞。 易詞接過空中拋來的信函,展開看了起來,頓時一愣。 《代天下討萬悲閑人檄》?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有人代天下來討伐他了? 懷著疑惑且沉重的心情,易詞緩慢將這篇檄文閱讀了一遍。 顧政帶著冷意的聲音響起:“朕在想,是該將寫這篇檄文的人五馬分尸還是凌遲處死?!?/br> 易詞的魂都飛起來了,方才的沉重一掃而空,他忙道:“何至于此!” 顧政看了他一眼,面色冷得好似閻王:“他抨擊新文字,險些壞了朕的大計,怎么就不至于了?” 易詞一愣,他方才還自作多情地以為顧政是在為他出頭。 只聽顧政道:“更何況他還污蔑了萬悲閑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