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拂過，墨香幽然。

    “畫、好了？”有人喃喃。

    “該不會是見天黑了，所以草草了之了吧？”

    一時間，各種猜測議論都有。

    船上的六位大家早已經(jīng)是迫不及待，匆匆上了船舫趕到了船頭。

    按照比試的規(guī)矩，他們先來到最先完成字畫的宇相杰的這一邊。

    宇相杰的字畫顏色還未干透，被鎮(zhèn)紙壓在案桌上。六位大家湊近了觀看，只見畫面雄奇壯美，筆力遒勁，運筆老練，畫面無一處瑕疵，不論是意境還是用色都達到了極高的水準，堪稱盡善盡美。

    楊圣銘由衷夸贊道：“有他師父巨源僧人當年一畫驚天下的氣韻。”

    松石老人點頭：“不錯，難怪石忠老人會敗在他筆下?！?/br>
    蘇長風細細觀賞了一遍，點頭道：“用筆工整巧密，用色鮮艷亮麗，又不失磅礴大氣?！?/br>
    李鶴卿亦點頭稱贊道：“屬實山水畫中的精品?！?/br>
    蘇天乾道：“宇相杰雖狂妄，如今看來的確有狂妄的實力?！?/br>
    六人點評之后，緊接著來到了易詞作畫的船頭。

    比起宇相杰的畫，他們其實更期待看見易詞的畫作，畢竟他們都想知道萬悲閑人剛才下雨似的畫法究竟畫的是什么。

    ……

    易詞從船頭離開后，魏玉舒已經(jīng)在船舫中等著，帶著易詞穿過暗道，坐上了來時乘坐的小船中，趁著眾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船頭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回到顧政所在的船舫后，易詞快速換上了自己來時穿著的衣服，回到了三樓的房間。

    易詞還不知道文斗的結(jié)果，一顆心始終落不下，他思來想去決定下去到二樓，看看文斗的結(jié)果如何。

    等到來到二樓時，顧政正手負在背后眺望著對岸船頭。徐梁正言辭篤定地點評著易詞與宇相杰方才的比試。

    “萬悲閑人這次輸定了！”

    徐梁十分肯定地道：“他這幅畫連上色都來不及，根本沒完成，這樣一幅畫如何能與宇相杰精心所畫的畫相比?！?/br>
    易詞：“……”

    一下樓就聽到這樣唱衰他的話，易詞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易詞（碎碎念）：你才會輸你才會輸你才會輸……

    第24章

    易詞正郁悶著。

    顧政已見到了他, 目光從徐梁身上移開，落在了易詞身上，平靜問道：“怎么下來了？”

    顧政一直以為易詞在三樓休息。

    易詞走了過去, 看向窗外對面, 此時那六位畫壇大家正圍攏在他的畫作前, 彼此之間不知道在說著什么，易詞道：“吃了藥好了一些, 所以就下來了?！?/br>
    易詞裝作不經(jīng)意問道：“比試已經(jīng)完了？結(jié)果出來沒有？”

    顧政一同看向窗外：“還沒?！?/br>
    徐梁心想又道自己出面解釋的時候了, 他清了清嗓子, 認為易詞沒能聽見他剛才的高論, 于是耐心重復道：“結(jié)果已定, 萬悲閑人草草完成畫作，甚至最后連烘染上色都來不及了，這樣一幅畫作完全不能與宇相杰精心完成的畫作相比！故而在下推論, 萬悲閑人必輸無疑！”

    顧政聞言皺眉，他實在對徐梁的論調(diào)不喜, 但礙于他文士的身份，一向尊敬文人的他才多了幾分忍耐。

    顧政的不耐煩已經(jīng)快到達極限, 偏偏徐梁還在無知無覺地高談闊論，在顧政面前拼命展示自己的才學, 仿佛如此顧政就會高看他。

    易詞忽然打斷了他，一雙清冷漂亮的鳳眸掃了過來, 看起來極為認真地請教道：“先生如何知道萬悲閑人最后來不及的呢？”

    徐梁對易詞的眼神顯然很受用，他帶著幾分自得道：“皇妃有所不知, 畫畫少不了最后烘染的步驟。而萬悲閑人的畫到最后都沒能調(diào)色上色，這不是來不及又能是什么呢？”

    從船舫的二樓眺望對面的船頭，是不能看清易詞在畫些什么的, 只能通過易詞的動作來推斷他的畫進行到了何種程度。因為徐梁一直不曾見到易詞有調(diào)色的動作，就理所應當?shù)卣J為易詞最后沒能來得及給畫上色烘染。

    易詞認真聆聽完點了點頭，反問道：“先生有沒有想過，萬一這幅畫根本不需要用別的色來上色，因為它是一幅水墨畫呢？”

    當今山水畫的畫法不管是南派還是北派的畫家采用的都是勾染填色的方法。不管是前人所創(chuàng)的“青綠山水”，還是繼承了“青綠山水”同時又加以創(chuàng)新的，由“大小蘇”父子共同開創(chuàng)的“金碧山水”，都是濃墨重彩、金碧輝煌的畫風。

    這很大一方面是由當時的文壇環(huán)境決定的。

    七國分裂并存的時期，百姓大多都生活艱難，不管是吟詩作畫都是上層人的玩樂。畫師大多為君王，亦或者貴族、富商等要么有權(quán)要么有錢的人服務。因此整個畫壇都推崇一種富麗奢華、金碧輝煌的畫風。僅僅只有墨色一種色彩的山水畫在當時不說是聞所未聞，卻是大多人都不曾想過和聽過的。

    徐梁雖似曾聽說過水墨畫這一畫法，卻對其嗤之以鼻，因為在徐梁眼中看來，僅僅只依靠墨色一種顏色，是絕無可能繪出山水畫的意境與妙處的。

    譬如人們看到青山綠水會有種身臨其境之感，對著一張全是墨色的圖又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感覺呢？

    徐梁看了易詞一眼，雖然表現(xiàn)得很克制，仍能讓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文人傲氣，似乎是覺得易詞懂了一點就拿來在他這個山水畫師面前賣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