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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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的她很貪心,她想做大生意,想賺許多許多的錢。蕭氏不同意,投入新鋪子的錢就不能把蕭氏那半銀子用了,她自己手里的數(shù)目有限,要在鎮(zhèn)上開一家大的繡坊,至少得幾百兩銀子。 看來只有暫時放棄了。 她有點灰心,起身去了后堂。 后堂休息間里有兩張小床,她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來,抬手遮住了眼睛。 枕下有什么東西,突兀地硌著她的后腦,起身把枕頭掀開,看見下面躺著一只熟悉的錦盒。 她沒打開過。一直沒有打開。 指尖沿著錦繡紋路撫下去,撥開搭扣,將細長的蓋子推起。 里頭好好的躺著一對掐絲亭臺樓閣的赤金寶釵。 那天他們不愉快地吵了幾句,他把盒子丟在桌上,她也忘了要追出去送還。這東西一直收在這里,他送的,自然不是凡品。 他隨手一揮送出的禮,都夠普通人賺幾年…… 有錢有勢,能救人命,也能買來尊嚴,能把人踩在腳下肆意對待,能揮揮手就把人當禮物送了。 大概是為此,她才特別想要賺錢。 她把盒子放回去,站起身整了整衣裳。 她決定還是要開鎮(zhèn)上的店,大不了她自己想辦法籌錢。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塊兒,陳興把一只錢袋子放在桌上,沉聲道:“這本是給你攢的嫁妝,你想好了,這就用?” 柔兒道:“本不該麻煩哥哥嫂子,好不容易開了店,手頭寬裕些,卻還要周濟我。這錢算我借的,一年為限,這店要是開不來,我就再不想這條道了,安安心心留在哥哥鋪子里做點心?!?/br> 陳興搖頭:“哥不是這個意思,當初開店買鋪子,本就是從你那兒借的,連一開始的本錢都是賣你才得的,這鋪子里里外外全都是你的,賺的錢自然該給你隨便用?!?/br> 這話提起來,柔兒心里就有點難受。 她走的時候,沒拿趙晉的錢物,買鋪子的錢也補上還了。但她還是心虛的。沒有趙晉,就沒有他們一家人現(xiàn)在的生活。這也是為什么,她不敢爭安安,也一直念著他的恩情盼著他好。 他對她是有恩的。 林氏瞧她臉色不好,忙給丈夫打個眼色,“阿柔,這錢你安心拿著,你是個有主意的,見識也比我們強,你要干什么,盡可大膽的去做,不用顧忌太多。店里不忙的時候,就叫你哥跟我哥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找個合適的地兒,談好價錢,你到時候等著去布置就行,一家人一塊兒使勁,日子保準越過越紅火?!?/br> 家里人支持,柔兒就安心不少?;匚輸?shù)了數(shù)陳興給的錢袋子,里頭碎銀子加上銀票,約莫有二百多兩。賃個店面是夠了,可是還要布置,要進貨,要請人,要打點官府……好多焦頭爛額的事。 陳婆子趁著沒人,進了柔兒房里,“閨女,我跟你爹也攢了些零錢,都是你哥哥嫂子給的,你拿著,雖說沒多少,可添補添補小件兒東西也成?!?/br> 柔兒鼻中發(fā)酸,她這樣折騰,家里人沒怪她,都把自己傍身的錢拿出來給她用。他們就不怕被她浪費了,一去不回嗎? 做生意有風險,風險是很大的。連她自己也不確定這條路到底是不是對的,不過是硬逼著自己朝前走罷了。 柔兒一邊籌備著新鋪面的事,一邊忙活著縣里鋪頭的生意。 對面飯莊里那對夫婦回鄉(xiāng)去了,康家堡的人接手了對面的鋪子,開了間鞍韉行。 康如虹時常站在門前,翹首打量對面的鋪子。 連她都發(fā)覺,對面那姓陳的女掌柜比原來清瘦了。不僅瘦,還憔悴,可能是太忙了,被生活磋磨得沒了原來的風韻。若是現(xiàn)今趙晉再來,保準不會再瞧她一眼。 康如虹后來也懶得注意她了。 那天是八月中旬,柔兒去了趟鎮(zhèn)上,跟一直給她供貨的綢緞莊說好,預(yù)定了一批新貨。 回到欹縣時天已晚了,著急要把今天帶著的錢還回賬上,就去了鋪子里。 遠遠瞧見鋪頭的燈火,知道康氏還沒閉門,她加緊腳步過去,手剛觸上簾子,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哭聲。 她手一頓,瞳孔猛縮。 下一秒沖入里頭,一眼看見金鳳坐在店里,懷中抱著個孩子。 她眼睜睜瞧著那孩子。 瘦了,哭得臉都紅了。 她撲上去,沒走穩(wěn),腳一軟跌在地上,攀著金鳳的膝蓋,張口喚道:“安安……” 金鳳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姑娘,您先起來。您別激動,瞧嚇著大小姐了?!?/br> 柔兒點頭,抹著眼睛道:“是,是。” 金鳳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把她攙扶起來,柔兒顫著手把安安接過來,臉頰貼著孩子的小臉,緊緊的圈著她不放。 她沒想到,真沒想到,自己能這么快重見孩子。 金鳳瞥了柜臺后的蕭氏一眼,后者會意,笑著道:“你們慢慢聊,我去后堂弄口吃的。” 蕭氏撩簾去了里頭,金鳳才道:“大小姐哭得厲害,嗓子也壞了,喂藥也喂不進,換了多少個乳嬤嬤,都哄不好。大夫說,再這么哭下去,怕要落下大毛病。爺也心疼得不行,奴婢求了幾回,說要接您過去,爺不同意,奴婢又說,把小姐帶回來給您抱抱,看看能不能哄好,爺沒說話,奴婢猜,爺是應(yīng)了,所以急急忙忙就叫人備車過來了。等了您一日,總算把您等到了。您瞧,大小姐果真不哭了?!?/br> 母女連心,血緣本就是很奇妙的東西。 安安眼里還含著未干的淚,卻是睜大了眼睛盯著柔兒不放,還抬起小手,要摸摸柔兒的臉。 聽說她哭了十幾日,柔兒怎能不心疼。 趙晉待閨女,總算不是鐵石心腸,他也不忍心,竟打破原則準金鳳把安安帶過來給她瞧。 金鳳道:“一時離了您,大小姐不習慣得很,姑娘,您不能回頭嗎?爺當初……” 柔兒搖搖頭,“金鳳,我知道你好心,但這些事,你還是別管了?!?/br> 金鳳跪下來,揪住柔兒的衣擺,“那您忍心,瞧大小姐日日這么哭?姑娘,您計較什么,奴婢知道。當日爺突然命人來攆您走,奴婢知道,您必是傷著了,可是,爺他有苦衷,您難道不知道后來發(fā)生過什么?怕您們大伙兒知情跟著擔憂,他誰也沒說,把四姨娘跟大姨娘都休了,一個送回娘家,一個買了院子送出去住??蔂?shù)娜?,一直在左近保護著大伙兒,爺是想等風波過來,再把您們接回來的。您要真因為這個生氣,您是真誤會他了。官府那些人跟他有仇,他豈敢拿您跟大小姐的命冒險?。俊?/br> 她又道:“姑娘,再有您哥哥的店子,您知道為什么開得那么順利,買下鋪子的錢那么低嗎?您知道為什么,您一要搬家,欹縣就恰好有個這么合適的房子等著您?爺背后做了多少事,他不開口說,您怕是永遠都不知道。一個外地來的人,要開鋪子不被地痞們sao擾,不被官府刮油,怎么可能?您想想,您哥哥的生意是不是太順利了?什么買賣,營業(yè)沒多久就能賺那么些錢???誰在背后照應(yīng),誰跟官府打了招呼,您想想便知道啊。姑娘,爺對您,也是仁義的啊。” 柔兒沒想過這些,她當真沒想過。過去多年都在水南鄉(xiāng)種地,他們一家人,并不多熟悉城里的買賣事。如今經(jīng)由金鳳一提,她渾身冒寒氣兒。沒趙晉的錢,開不起店。沒趙晉護著,根本賺不著這么多…… 他因為遭難了,所以才派人攆她走。他是盼著等脫了困,能再把她接回去…… 可是,可是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痛苦,一邊要記住,這個人永遠不會真心相待,他沒心,也不會付出感情,所以她,也不要動心,一點一滴的動搖都會讓自己,難堪得無以復加。一邊要假意逢迎,做個聽話乖巧的玩物,隨便他如何愚弄。 坐在他朋友膝頭上,與男人摟著喝交杯酒。 在樓船上和他新買的妓一并跪著,他說那晚原想要她接客…… 她該怎么看待這個人,該怎么相信他的壞、他的好。 他既要這樣惡劣的待她,為什么還要為她打算那么多 金鳳續(xù)道:“姑娘,我知道還有一事是您心頭刺,是崔尋芳崔四爺,對吧?那日您在街頭被他險些侮辱,受了傷,后來又因他,差點沒了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后,您沒再提過這件事,可奴婢知道,您心里過不去。您是好人家姑娘,潔身自好的,哪遇見過這種人?您定然心里不痛快,覺得爺沒替您出頭。姑娘,那奴婢就要替爺喊句‘冤枉’了,其中內(nèi)情,奴婢雖不是什么都知道,但那崔尋芳的下場,奴婢跟福喜打聽過。當時爺做生意,正要用崔家,因著您的事,爺把崔家棄了,把那崔尋芳治的很慘。他就是走投無路,才會動念頭拿您當替罪羊,正是因著爺看重您,知道爺不會不管您啊。你知道姓崔的怎么死的?” 她扣住柔兒膝蓋,仰起臉一字一句道:“爺用他那只鞭子,一道一道,活活打死的。爺親手打死的。爺為什么這么做?指派誰不行?爺是心里頭恨啊,恨他傷了您,所以才要親手替您報復回來。姑娘,爺也是個有血有rou的人,在一起相處這么久,您們連孩子都生了,豈會沒有感情?您心里頭,就沒有爺?從來沒有嗎?就當為了小姐,您回頭吧,行不行?” 第70章 “金鳳, 你起來?!比醿罕е舶舱酒鹕?,避開金鳳的跪禮。 她都已經(jīng)不是趙晉的外房了,自然也不再是金鳳的主子。 金鳳攀著她衣擺,仰頭道:“姑娘, 奴婢句句出自肺腑, 并不是單單為了給爺說情, 更是為了大小姐, 為了您,您跟爺原本好好的, 就這么散了,奴婢實在替您們可惜。說句不敬的話,奴婢跟隨爺數(shù)年, 冷眼旁觀爺身邊這些人,爺真用了心的,實在沒幾個。大姨娘跟二姨娘都是老太太給的,三姨娘跟爺算是交過心的, 至少三姨娘在爺心里曾是個不一樣的。可好景不長, 倆人還沒在一塊兒多久三姨娘就去了。爺不再回院子中去,他對那個家、那個后院失望透了。他一個人,四處游蕩, 像海上飄著的船, 無處停, 也靠不了岸。直到有了月牙胡同的小院,有了您, 他才又有了可以停泊的地方?!?/br> 柔兒起身要挪開, 被金鳳死死揪住, “姑娘, 您呢?您就不想有個人,愛重您、體貼您?您這樣折磨自己是為什么?。靠床灰姶笮〗?,您會高興嗎?您瞧您瘦成什么樣子了?您在浙州那兩年,當真沒留下半點好的回憶?非走不可嗎,姑娘?” 柔兒掙不脫,索性抱著孩子俯下身。她望著金鳳的眼睛,她知道她是出于關(guān)心,不想她為了一點誤會而與趙晉就此分離,與孩子分離。 可是,柔兒道:“愛重,體貼?若不是我自己跳下戲樓,此刻你面對著的人,也許已是一堆白骨。一句話說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就把我攆出門。當著那些青樓女子面前,要我跪下來苦苦哀求,要我一定順服聽話,不可違逆半點。金鳳,這種愛重,你想要嗎?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也知道繼續(xù)下去,最終落得什么下場。金鳳,讓我自私一回吧,你別勸,我不回頭了。我若是再走回老路,連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的。你說得對,人都是有血有rou,長久相處,哪能沒有感情?正是為此,我更不能回頭。如今我尚能記住,自己是個活生生需要被看重的人,若繼續(xù)糊里糊涂的過下去,怕是我最后,就連羞辱也感受不到,會在那個錦繡的夢里,連最后這點心思也麻木掉。金鳳,我知道你想我好,想大家好。但是,你別勸了,我真的,不會回頭,也不想回頭。” 金鳳無力地垂下頭去,嘆息道:“那,奴婢懂了,可是大小姐……” “如果可以,這一段時間,每天你能把她抱出來一個時辰最好,把乳嬤嬤們也帶上,怎么照顧,怎么喂養(yǎng),讓我一點點教給她們。如果趙爺不愿意,也不勉強,我仍然要謝謝你,讓我還能見一見安安?!比醿毫闷痿W邊的碎發(fā),頓了頓,道,“我馬上要在鎮(zhèn)上開店了,如果他應(yīng)了,過兩天你帶著安安過去那邊,近些,也少些顛簸。到時候我叫人做兩身衣裳給你穿,金鳳,我去浙州這兩年,最開心的就是遇著你,你為人實誠、心善,教給我好多。你的恩情,我也會一直記得?!?/br> “趙大哥?” 一門之隔,夜色下立著趙晉。微雨輕發(fā),康如虹替他遮著一柄深藍色的紙傘。 門里的說話聲很低,可他還是一字一句都聽清楚了。 他命金鳳出門,自己拉不下臉面,也不準備再見她。 何苦糾纏不休,分開的人,何苦又來見。若非突然落雨,擔憂那個襁褓中的孩子,他也許不會來,也不會聽見這番話。 她說的很含蓄,也沒有抱怨太多。寥寥幾句,把芥蒂輕描淡寫的掠過。 他聽在耳中卻覺得有點難堪。 在他的立場看來,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 交易關(guān)系,金錢收買,他想玩玩就召過來,不想理會就冷落著。 高興時就賞些東西,說幾句甜言蜜語。不高興了,翻臉無情,什么話傷人就說什么,什么事能折磨人就做什么。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一個玩物、抑或說是一個孕嗣的工具,他的玩物那么多,稍有不順服的,他甩甩冷臉,就能治得對方服服帖帖。他甚至想不起是從什么時候,這個女人開始在他們這段關(guān)系里再也不受他的控制。而后許多事都不再受控。 現(xiàn)在他突然明白,原來失望的種子早就在雞零狗碎的生活中種下,不斷生根發(fā)芽,不斷壯大,最終消磨了所有的好,只余無盡的惡。原來他以為的歲月靜好,對對方來說,無異于一場折磨。 趙晉沒有推門進去,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再進去。 他負手立在街角,被康如虹一聲輕喚打斷思緒,他轉(zhuǎn)過頭,對上康如虹擔憂的目光,他笑一笑,對方眼底澎湃起來,他在那雙眼中讀出了深深的眷戀和迷醉。他這幅皮囊,一向能唬人,這種眼神他在很多人身上見過,可是隨著歲月磋磨,感情一點一滴消逝,最后里面所有的情愫,都化成了恨。 他在自苦這世上無人懂、無人伴的同時,從來沒有意識到,其實是自己親手將人推開。 —— 這段日子,柔兒臉上有了笑容。她夜里沐浴時,甚至哼了首小曲兒。 爹娘都高興極了,以為她終于能接受孩子離開一事。 她沒敢說,趙晉發(fā)慈悲,準她瞧安安了。怕生起不必要的誤會,她實在不想去一一解釋。索性跟誰都沒講。 九月初,新鋪面打理得差不多了,她在欹縣做生意這幾個月,跟鎮(zhèn)上幾家布行都有接觸,磨破了嘴皮子哄得某家掌柜的同意她先賒賬,把布料抱過去,等盈利了再還錢?!诸^太緊,只能這樣做。 孔繡娘有批舊主顧,以讓利三成的條件帶了過來,首先一批單子的定金一收,柔兒心里就有底了。 她開始在欹縣和鎮(zhèn)上兩頭奔忙。 她不再做繡活,專負責找尋新鮮的花樣子和聯(lián)系各大布行。 近來她很忙,但每天也一定抽出時間瞧瞧安安。有時候也不必她親自抱著,只要她在左近,安安就很安靜,也很容易高興起來。 對面茗香茶樓二樓雅間,趙晉和友人靠窗坐著。推開窗,就能瞧見對面的繡坊,門口迎客的小伙計是個少年人,聽說是從某個茶樓里挖來的跑堂,嘴甜記性又好,經(jīng)常能得客人的打賞。 趙晉沒想到,陳柔是個會識人的,且還舍得下本,不摳搜。這種品質(zhì),幾乎可以稱得上算是個會做生意的料。 那個大字不識,連自己名字也不會寫的鄉(xiāng)下土丫頭,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蛻變著。 他很快收回視線,又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這批香粉要盡快交貨,你那個車馬隊太慢,托給康家堡,其余事你就不必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