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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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里頭有暖烘烘的熱氣,桌上擺滿新鮮可口的菜肴。 大魚大rou慣了,沒人知道他其實更喜歡清淡簡單的菜色。 拈起一只小小的餛飩,混著熱乎乎的湯水,微咸鮮香。 還有一只手,舉著筷子替他夾了只金絲芋泥卷,“爺嘗嘗,這是我今兒新學(xué)的?!?/br> 他側(cè)頭望過去,很想把說話的人瞧清楚。 可光線一點點暗去,最后一點光亮也熄了。 那個人影,在混沌中一閃,再也瞧不見…… —— “就在前頭,茶水湯水都不要錢,隨便喝啊,下雨天兒涼,客官進(jìn)去暖暖手也好?!?/br> “客官里邊請,對對,不要錢,茶水免費,今兒蘿卜老鴨湯也免費,隨便喝,給您來碟點心就著吃可好?” “客官您請,瞧瞧,水牌子上寫的今兒都有,來一屜蘑菇rou餡兒包子怎么樣?十文錢,送一罐老鴨湯?!?/br> 王魁今兒忙得腳不沾地,這邊話還沒說完,余光就瞥見外頭又來了一波客人。 這幾天因著下雨生意不好,陳柔陳興幾個閑不住,就決心出來拉客。行人腳步匆匆,好不容易攔住一個還被嫌擋著道兒了,柔兒今兒一早就跟林氏一塊兒多做了幾罐湯水,抱著一摞碗擺在街角。林順支了個簡易的帳子給他們擋雨,有行人縮著手走過來,就送一碗湯水暖暖手,對方不好意思白占便宜,十個里有二三個愿意去店里花費個幾文。 老鴨湯用料足,有rou有湯,滋味鮮美,要一碗米飯伴著吃,湯水不要錢,只需付米飯的兩文。 眼見客人多了不少,柔兒趁機(jī)又開始琢磨做更多樣式的點心。林順搭了個小灶臺,就擺在門側(cè)邊兒,點心一做熟,甜香的味道飄得老遠(yuǎn)。一走一過的行人也能一眼就瞧見花樣精美的點心。 這招還是跟對面一家包子鋪學(xué)的,林順說,每回包子鋪的包子剛出鍋,味道就飄滿一條街,引得不少人過去買。 王魁招呼客人落了座,揚聲知會后廚做一碟拌肺片,一碟糯米rou丸。 柔兒見前廳忙不開,這會兒沒人來買點心,她就進(jìn)廳里去幫忙。 里頭第二張桌上坐著的婦人一見柔兒,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在她身上,柔兒給她瞧得不自在,笑著走過來,問道:“大姐,是不是菜有什么問題?” 那婦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住,叫你誤會了。妹子,你身上的裙子,是洋縐紗料子吧?” 柔兒低頭瞧了眼,她從省城帶過來幾件常穿的舊衣裳,顏色淺淡,不算特別打眼,更好的衣料趙晉也給她做了許多,但她都沒帶走,不好意思占人家太多便宜。被人一問,她便有些心虛,她如今這個身份,做著這樣的事,按說不該穿這么好。 “是,旁人穿舊送我的?!笨偛荒苷f,自己給人做外室得的吧。 那婦人伸指摸了摸她裙子,嘆道:“可真好看,瞧著顏色不起眼,可這柔度、輕度,可不是尋常棉紗能比的。妹子,你知不知道,這紗在哪兒能買著?” 鎮(zhèn)上不比省城,這里商行規(guī)模都不大,也不若省城富庶,衣繡店里能賣的也都是當(dāng)?shù)爻S玫?,好東西也有,但價格比外頭貴的多,有錢人當(dāng)然不在意價格高這幾成,可若是家境一般又想用好料子的,不免就望而卻步了。 柔兒雖在浙州時也不是見天兒出去,但跟著金鳳逛了幾個綢緞莊,對此還是有些了解的。她那時候?qū)W女紅十分用心,還想過靠這個做生意,后來發(fā)覺自己繡工實在比不上正經(jīng)繡娘,這心思才歇了,專心開始學(xué)做點心做小菜。 “浙州城西黃梅巷有家店,賣這種料子、也有花羅和蜀錦,可能因著位置不大好,開價比旁的店要低,不過云錦、妝花、緙絲這些,只怕就沒有了,那得去更大的鋪子里買。您若是在那兒買料子,還能請那邊的繡娘幫忙描花樣子,然后回去自個兒繡,掌柜的還送繡線,您要是想買,待會兒我把地址跟鋪子名兒給您寫下來?!?/br> 那婦人高興地道:“不瞞你說,我剛隨丈夫遷到鎮(zhèn)上來,一直想去浙州府,可是家里頭也沒個熟絡(luò)人帶著我逛去,心里緊盼著能去一回呢。妹子,我瞧你斯斯文文,又會寫字,又認(rèn)得這么些料子,倒不像這小地方的人啊。你身上這花樣子,是自己繡的?” 柔兒今兒穿的是件淡紫色對襟長衫,洋縐紗裙子,袖口領(lǐng)口繡了兩團(tuán)花樣,她覺得顏色素淡,就穿著了,聽婦人一說,她不由低頭去看,原來繡的是雙蝶繡球花。 她微微臉紅,“不是的,衣裳是人家給的,自然是原來就繡好了的?!边@是吉祥樓的針線,她實在不敢居功。 婦人摩挲著那花樣直嘆氣,“這可是京里正時興的花樣子,這是誰送你的,可真闊氣。妹子,我瞧你在店里忙來忙去,湯水不要錢,茶水不要錢,那些人也就點個包子饅頭米飯的,能賺什么?要不,你干脆當(dāng)個引路人,過兩日帶我們姊妹一塊兒去浙州城逛逛,耽擱了你生意,照著你工錢付給你酬勞,你可愿意?” 柔兒著實吃了一驚,她從來沒想到,還能靠著帶人逛大街賺錢? 不過去浙州…… 她擺擺手,“真對不住,您也瞧見了,我還得留下來做點心,浙州城方方正正,其實很好找的,您乘車進(jìn)城,想去買什么或是去哪家店逛,隨意找個行人問問,他們就能給您指路來,浙州人熱情實誠,您不用擔(dān)心?;蚴菍嵲诓环判模I什么,但凡我知道的,都給您寫個地址,您看成嗎?” 她不想去浙州,也不敢去。 當(dāng)時走得雖然輕易,可趙晉說過,要等他忙過那陣,派人把安安接回去。 她怕遇著他,叫他想起了安安。若是孩子不在身邊,她的日子要怎么過下去。 況且,她也實在不想再回去了。故地重游,怕是只有酸澀,不會再有欣喜。 婦人見她拒絕,露出失望的表情,“罷了,那就不勞煩你了?!?/br> 柔兒點點頭,招呼婦人慢慢吃,自己轉(zhuǎn)身走上樓,把身上的洋縐紗裙子換了。 林氏端菜進(jìn)來,適才聽見幾人對話,柔兒一上樓,她就湊了過來,“夫人是想尋個掮客么?我去過幾回浙州,能給您引個路的。” 那婦人打量她,“你跟適才那位是……” “那是我妹子,她就是浙州回來的,往常我跟我丈夫常去瞧她,所以那邊兒我也熟?!?/br> 婦人點點頭,“那后日一早,你抽的出空嗎?” “行,行!沒問題的,自家的店子,叫家里人多招呼一下就行?!?/br> 林氏瞧這兩人穿戴頗貴氣,像是大戶人家出身,又有點南方口音,多半是外地才來的。轉(zhuǎn)轉(zhuǎn)大街就把錢賺了,林氏覺得劃算,一點也不想錯過。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可是等到后日林氏傍晚到家,卻帶來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也是到了這日,柔兒才知道,趙晉給人抓了,鋪子封了,人也入了大獄。 第55章 林氏今兒帶著人去了柔兒說的那家衣料鋪, 因那幾個婦人打聽了吉祥樓,店家苦笑道:“幾位太太不是浙州人吧?吉祥樓查封有十來天了,他們背后的東家趙大官人犯事入了大獄, 至今還沒放出來呢。您們要是想找繡工好的地兒, 小號的繡娘也不賴,要不先拿幾個花樣子給夫人們看看?” 林氏一聽此語,立時吃了一驚。當(dāng)日柔兒還家, 只說趙晉與她之間有些問題, 瞧柔兒形銷骨立憔悴異常, 大伙兒怕惹她傷心不敢多問,實則都只覺著倆人是鬧別扭,趙晉遲早就來接了柔兒回去??刹怀上?,那么有錢有勢個人, 竟是進(jìn)了大牢? 林氏揪住那掌柜袖子,拉著她道:“您剛才說,吉祥樓背后的東家趙大官人, 是趙晉趙官人?我沒聽錯吧?” “正是,咱們浙州能給人喊‘大官人’的, 攏共就這么一位, 您是怎么, 有衣裳付了定錢給吉祥樓嗎?那糟了, 這錢許是要不回了?!闭乒竦膿u搖頭, 自去取了花樣子給那兩個婦人瞧。 林氏待不住了,她要去瞧瞧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連招呼也沒來得及打, 從那兩位婦人身邊擠過去, 徑自出了門。 她走得極快, 急得一頭一臉的汗,來到吉祥樓門前,果然見上頭掛著一把大鎖,貼著封條,上頭朱紅色大字,蓋的是浙州府衙門的印。 樓下有幾個閑漢在說笑,她走過去,大聲問道:“請問幾位爺,知不知道這家人犯了什么事?” 那幾人被呼了一聲“爺”,不由都面上帶笑,“你不知道?聽說,是這姓趙的得罪了什么人,朝廷派了欽差大臣下來查呢,他家里上百個鋪子一塊查封,這么大陣仗,多半是貪污受賄、□□等見不得人的事兒吧?” 側(cè)旁另一個漢子笑道:“可算輪到姓趙的這廝倒霉了,過去他在浙州城里作威作福,耀武揚威,老子在他車前站著,還給他車夫抽過一鞭子。要我說,活該!這全是報應(yīng),盼著他死在了牢里頭,再也別出來?!?/br> 適才那人搖了搖頭:“你也忒歹毒,要我說,這人也不算壞,有個天災(zāi)人禍,人家出錢出力,又是捐糧,又是捐銀子,他做買賣掙錢,又沒搜刮老百姓的,倒是那些貪官,一個個為官不仁,前些日子,不是都把那賬房的老婆逼死了?趙官人家?guī)讉€婆娘,死在了馬賊手上,官府可追查了?可抓人了?沒有吧?這不就是眼氣趙官人有錢,所以才拿他當(dāng)靶子,使勁禍害呢嗎?” 幾人說來說去,竟然爭論起來。林氏越聽越心驚,腳上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旁邊有個擺攤的婆子,將她扶住,攙到墻邊休息,問她:“姑娘,你打聽趙官人的事兒干什么?你跟他有親?你別嫌大娘啰嗦,大娘好心勸你一句,就算你真跟他有親,這會子,也別上趕著去認(rèn),仔細(xì)給人當(dāng)成一伙的,把你也給抓起來?!?/br> 林氏聽見這話,不由面色發(fā)白。她起初還沒想到這一層,只震驚趙晉如何會倒臺,可經(jīng)由這婆子一提醒,她嚇得靈魂險些出竅。他們家跟趙家,若真要論起來,也是有些干系的,會不會…… 不行,她得趕緊回去報信兒,跟陳興一塊商量個主意出來。 要命的關(guān)頭,也顧不上省錢,她在城東車馬行租了個驢車,飛快地往鎮(zhèn)上趕。 到了自己店前時,天剛擦黑,她火急火燎地往里走,店里坐滿了賓客,今晚生意尤其好。 她幾回張嘴想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一直等到送走了這批客人,一家人歡歡喜喜坐在一塊兒吃飯,順便點算今日進(jìn)賬時,她才紅著眼睛把今日的見聞?wù)f了。 數(shù)雙眼睛登時都朝柔兒看去。 柔兒臉色發(fā)白,她沒想到,真沒想到。 分別時雖不是特別愉快,可她也是盼著趙晉好的。 他即便不喜歡她,也不能改變,他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是安安的父親的事實。 她期盼他在他們分別之后,依舊恣意過他的好日子,期盼他平安順?biāo)?,期盼他無病無災(zāi)??傊粦?yīng)該出現(xiàn)在牢里頭,不應(yīng)該遇到這種事才對。 可此刻她的身份,又有什么資格替他著急替他難過? 她對著這些關(guān)切的目光,心虛得不行,她扯開唇角,強(qiáng)擠出一個笑來,“此事我實在不知情。我在浙州時,本還好好的……” 陳興道:“這大牢里頭,能不能送東西進(jìn)去?明兒給他送點吃食衣被去,他們總不會攔著不許吧?” 陳興也是盼著趙晉好的。他妹子跟這人連閨女都生了,余生必然是要一塊過日子的,如今再怎么鬧別扭,總是要和好才行,難道真一輩子在娘家住著?沒個知冷知熱的伴兒,一個人拉扯孩子?那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林氏拍了下桌面,情緒有些激動,“你不準(zhǔn)去!如今他犯了什么事兒還不知道,萬一是要殺頭的大罪,你湊上前,把你一塊兒關(guān)了怎么辦?這時候萬萬不能露頭,要我說,咱們這店先別開了。暫先找個沒人知道的地兒,把阿柔跟孩子藏起來,可不能告訴任何人咱們跟他有關(guān)。再說,咱們算什么?連個親家都算不上,咱們這時候上前去獻(xiàn)殷勤干什么啊?你得聽我的,這事兒如何不能管。陳興,你聽見沒有,你答應(yīng)我!” 陳興明顯不贊成,“你這話說的,不叫人心寒?當(dāng)初趙官人待阿柔也是沒話說,吃好的穿好的,每回咱們?nèi)ィ彩墙腥艘笄谡写?,咱們不能沒良心,一見他遭了難就躲起來吧?你說得對,咱們是得護(hù)著阿柔跟安安,可我陳興是個男人,咱們陳家人不能全當(dāng)縮頭烏龜吧?這事兒我得管?!?/br> 林氏氣得站起來,跟他吼道:“你管什么你?你有什么本事管?你是有錢,還是有勢?這時候說什么良心不良心的,阿柔是賣到他們家的,不是嫁給他的,你收了錢,他得了人,這帳早就了了,咱們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倆人吵得不可開交,柔兒跟陳婆子都在勸,林氏捂住臉大聲地哭起來,陳興氣鼓鼓地走去門前,蹲在門檻上直嘆氣。 柔兒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樓上安安醒來,哭得好大聲,她連忙快步上樓去了。 林順一直獨自坐在柜臺后面的陰影里,目送著柔兒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樓梯盡頭。 林順沒跟任何人說,次日天不亮就獨自去了趟浙州城。 他細(xì)細(xì)打聽了趙晉所犯之事,還在衙門附近轉(zhuǎn)悠了小半日,收買了個替衙門官員抬轎子的轎夫,打探了一番。 他心里沉郁難言,沒想到趙晉那么大的勢力說倒就倒。不過說到底,他只算個從犯,主犯是他那個背后的大人物,依稀是個京里的什么官。 這讓他意識到,趙晉是真出不來了。 朝廷大員犯事,每每牽連甚廣,要治死一個地方上的商人對那些大人物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林順默然回到店中,尋個店里沒客的時候,把在天井里劈柴的陳興喊了出去。 后巷墻下,陳興靠墻垂頭立著,林順道:“雖meimei話說的不地道,可她實心為著你好、為著阿柔母女好?!?/br> 他指的是他meimei,林氏。 陳興點點頭,“我知道,昨兒我太激動了,對不住,順子,我也知道,這事兒輪不著我陳興一個泥腿子cao心,可是趙晉畢竟是阿柔的……”他對著林順的臉,說不出后頭的話。他也知道,林順喜歡阿柔,就是到了現(xiàn)在,也仍舊喜歡。林老漢一直張羅要給林順娶妻,林順?biāo)阑畈煌?,連相看都不肯,為的是什么,他比誰都明白。 林順苦笑了下,“興子,咱倆從小一塊兒大的,比親兄弟還親,有些話,我得跟你直說。這回趙官人犯的不是小事兒,牽連到朝廷的大案里頭,十有八九要掉腦袋,甚至抄家滅族。你想想,他的族人,那都有誰?他妻妾都死在了馬賊手里頭,還剩誰?” 陳興心里何嘗不知,他兩手都是冰涼涼的,何嘗不心慌,“照你的意思呢?” 林順道:“聽我meimei的,先關(guān)了店,搬家,至少得先把阿柔和孩子護(hù)好。至于要不要去探望趙官人,或是替他打點路子,那是后話,眼前最重要的是先保住阿柔,你說對嗎?” 陳興長長嘆了一聲,垂下頭一個字都說不出。林氏昨晚的話其實沒說錯,如不是他沒用,以至于要賣了meimei,哪會有如今這些事兒呢? 兩人談了數(shù)句,到得晚上,柔兒回屋后,陳興把陳婆子夫婦、林氏都喊下樓,和順子幾人背著柔兒,將打算說了。 林順道:“位置我瞧好了,今兒傍晚去欹縣打聽了,有個空院兒,暫把阿柔和孩子送過去。我跟陳興先在這兒守幾天,看能不能把鋪面兒轉(zhuǎn)出去,大伙兒一塊兒去欹縣,后面的事兒,等到了那邊再慢慢籌謀?!?/br> 這店才開多半年,剛上正軌,正是盈利的時候,貿(mào)然說要關(guān)結(jié),大伙兒都一樣不舍。可沒什么比性命重要,更沒什么比陳柔跟安安的安危更重要。幾人都是一樣心思,自然沒有異議,就在沉重的氛圍之中,這事兒定了下來。 柔兒立在樓梯轉(zhuǎn)角處,手掌發(fā)緊,攥住了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