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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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這些話倒是記得挺清楚的。 趙故臺懵了,暗想自己也沒說什么啊,怎么就不要臉了? “就你這樣的修為,都能做余淵宗的內(nèi)門弟子?!憋L(fēng)長吟小表情學(xué)得惟妙惟肖的,冷哼道,“我看你們余淵宗的掌門都打不過我這個孩子吧?!?/br> 趙故臺很是羞愧,又不知如何反駁,他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是其中比較平庸的人了。余淵宗也有厲害的人,不像你說得那樣不堪?!?/br> 風(fēng)長吟說:“你這樣的,何止是資質(zhì)平庸?在樸風(fēng)山,也就只能在后山打打雜吧。我可不是說大話,就算你們掌門來了,恐怕也抵不住我?guī)煾敢粍??!?/br> 趙故臺正失落,耳朵抖了抖,抬起頭問:“樸風(fēng)山?是那個據(jù)稱是天下第一宗門的樸風(fēng)山嗎?” “哦,我們現(xiàn)在已不是樸風(fēng)宗的人了?!憋L(fēng)長吟后知后覺地想起來,然而半點沒有憾意,依舊神氣十足地道,“那又怎樣?樸風(fēng)宗上最厲害的還是我?guī)煾?,如今我?guī)煾冈诔劊翘煜伦顓柡Φ木褪浅?!?/br> 風(fēng)不夜不溫不火地叫了一聲:“長吟?!?/br> 小師弟脊背發(fā)麻,偃旗息鼓道:“沒什么,沒什么。不說了?!?/br> “你胡說!” 趙故臺很是激動地站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挑釁,恨不能拼出命來。 他長手指天,振振有詞道:“樸風(fēng)山上最厲害的,乃是那位天下劍修之首,風(fēng)采絕然,斬妖無數(shù)的大能修士,他是樸風(fēng)山的掌門師叔!傳說,他一劍可開天辟地,只差半步就能得道成仙,連樸風(fēng)山的掌門也不敢同他這爭第一,除他以外,誰敢說自己是樸風(fēng)宗最厲害的人?” 風(fēng)長吟和逐晨一起扭過頭,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 趙故臺說得動情,鏗鏘有力地道:“他是劍修之首,是我輩楷模!為人極為慷慨,將自己修煉出的劍修心法對外廣而公之。試問,天底下哪里還有像他這般,磊落軼蕩,心胸坦然之人?我余淵宗的宗祠邊上,便立著一尊大能的石像,我敢說,天底劍修,皆以仙尊為首!” 逐晨瞥了眼風(fēng)不夜,見他手背上的青筋已經(jīng)開始暴突,正是耐心告罄的前兆,不由對面前這人心生同情,忍不住打斷他道:“可別說了你。你輩楷?!钣憛捜嗽谕鈫履阒绬??” 趙故臺激昂過后,回憶往事,又開始悲傷:“我若是能見到他我就不啰嗦了。我從前天資卓越,最大妄想便是去參加宗門間的劍修比武,這樣就能遠遠見前輩一眼。若能得他一句指點,我死而無憾。哪曉得,我修煉著修煉著,我就廢了。嗚……為何?。繂琛?/br> 逐晨:“……”你特娘的,老實說,是不是喝了假酒? 風(fēng)長吟的小腦袋瓜想的就是跟別人不一樣,他抓著一句話,針對道:“就你余淵宗那作風(fēng),也配拜我?guī)煾??一面說敬佩我?guī)煾钙沸懈邼?,一面又在外欺凌弱小,哼,如此口蜜腹劍,才是辱我?guī)煾嘎暶?。改日去我就砸了那石像!?/br> 趙故臺愣愣道:“你師父?” 風(fēng)長吟驕傲地揚起下巴:“哼!” 張識文等人并不清楚修真界的事,聽著趙故臺一番吹捧天花亂墜,才曉得風(fēng)不夜怕是來歷不凡,用余光連連窺覷著這位氣質(zhì)超脫的人,驚嘆道:“哇——” 天下劍修之首?那……那他們豈不是撿著大便宜了? 趙故臺整個人都懵了,說話再也難以利索:“莫莫莫……” 風(fēng)長吟再次打落他的手,氣道:“說了你不準(zhǔn)你這樣指我?guī)煾?!魔你個頭!” 趙故臺艱難將后面地話吐了出來,高音處還劈了個叉:“莫非您就是劍修宗師,風(fēng)不夜?” 風(fēng)不夜從沒見過這么赤裸裸的癡漢,大抵覺得他有點不堪入目,轉(zhuǎn)動著手里的烤魚,沒有回應(yīng)。 逐晨不忍直視地“嘖嘖”兩聲。 趙故臺兩膝一軟,滑到地上,因為受到極大沖擊,眼神已經(jīng)沒有焦距。 風(fēng)不夜對他忍無可忍,揮了下手:“你走吧?!?/br> 趙故臺終于從一片驚喜的眩暈中回神,他就近抱住身邊的人,聲嘶力竭地喊道:“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風(fēng)不夜:“……” 第16章 道士 說真的,逐晨從未見過像趙故臺這樣善變的男人。 從風(fēng)中小白花,到癡漢腦殘粉,再到深閨幽怨婦,他幾乎是無縫切換,張嘴就嚎。哪怕是風(fēng)不夜這樣冷情冷性的人,都有點受不了他。 風(fēng)長吟無辜被他勒住,深感窒息,想要甩脫他,可就跟貼著個狗皮膏藥一樣,怎么推都推不開。 他煩了,惱怒道:“你干什么呀!你別鬧我!” 趙故臺不管,扒拉著他就像扒拉新世界的大門,越反抗越堅強。他動作粗暴強硬,開口卻是扭捏羞澀,朝風(fēng)不夜請求道:“我仰慕仙尊已久,請仙尊容我留下!我什么都愿意做,一切聽?wèi){仙尊吩咐。晚輩別無所求,只……” 逐晨嘴賤接了一句:“你只是想來加入我們,不是來破壞我們,對嗎?” 趙故臺重重點頭:“對!” 對你個鬼啊! 逐晨本來還以為趙故臺是一個老實的宅男,結(jié)果在他拋掉臉面之后,內(nèi)里是一片孟浪,簡直令人難以接受。 風(fēng)不夜不管這些瑣事,叫逐晨自行解決,起身回屋去了。 趙故臺知道決定自己去留的人是逐晨,轉(zhuǎn)過身可憐巴巴地望著她,舉起兩指,就要對天起誓。 “別了,別了。”逐晨忙害怕地阻止他,“我知道你一片赤忱,我信?!?/br> 把偶像都給嚇跑了,可不赤忱嗎? 逐晨說:“要不這樣吧,這兩天大家都忙,畢竟住的地方還沒有著落,你如果愿意,就幫著大家先把房子建起來?!?/br> 多個勞力,而且還是修士,那自然是很好的。能頂十頭牛吧,還不用吃飯。美滋滋。 趙故臺一口應(yīng)下,還跟得了什么天大好處似的。過了那么久,總算想起自己的作案工具,滿世界開始找:“我的劍呢?誒我的本命法寶哪里去了?” 逐晨:“……”看起來智商堪憂的樣子。 · 等這股勁頭消去,趙故臺才重新恢復(fù)正常。 他將劍收回袋中,看著眾人,露出一個怯怯的笑容。 今天夜里,他要跟張識文等人睡在一起。眾人為他騰出了一床被子,幫他抱到上面。對他還算友善。 想想前不久眾人還蒙著水桶互相“打”招呼呢,這關(guān)系轉(zhuǎn)變得著實有點快。大概友誼的建立就是這么的突然。 趙故臺身上還帶著挨打后的酸疼,他縮在床腳,伸手在四處摸來摸去,覺得很是新奇, “這外壁為何是暖的?” 張識文坐在床邊脫衣襪,隨口道:“是啊,這可是仙尊冒著危險,去魔界替我們找來的什么魔獸殼呢。那豈能是件凡物?” 趙故臺呆呆轉(zhuǎn)過頭:“去魔界?莫說是魔界了,就是魔界邊緣處,也有許多魔獸穿行,很是危險。何況這殼如此巨大,想想就知道那魔物極為厲害。” 在夸人這一方面,張識文是熟能生巧:“仙尊就是為了叫我們能有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才冒的這個險。幾位仙君為人都是頂好的。” 趙故臺嘆息著感慨道:“前輩果然如傳言中的一樣高風(fēng)亮節(jié)??伤麨楹螘兂梢粋€魔修呢?他道法精深,是天下間最厲害的劍修,理應(yīng)不會出現(xiàn)差錯。莫非是受了小人陷害?” 這個問題,張識文等人就不知道了。他們?nèi)ゴ蛩词戤?,紛紛躺到床上。今日做了許多勞力,明日還要早起,不可浪費休息的時間。 趙故臺輾轉(zhuǎn)了會兒,始終睡不著。 他在余淵宗,雖然不受重視,但好歹也是一個內(nèi)門弟子,向來都是一個人住一間屋子的。 他聽著周圍粗淺不一的呼吸聲,曉得眾人也還沒休息,按捺不住滿腦子的好奇,繼續(xù)同他們聊起來。 “幾位大哥,你們既不是沖著仙尊的名號來的,那為何要留在此處呢?余淵城里不是什么都有?起碼住著比這地方要舒坦得多?!?/br> 張識文昏昏欲睡,聞言倒是徹底清醒了,他哂笑一聲道:“余淵城里要命的東西,倒是什么都有?!?/br> 趙故臺愣了下,躺在床沿上,將頭探下去一點,小聲道:“沒……沒那么夸張吧?余淵還是安全的,畢竟宗門人多。多年來都沒有妖獸入侵?!?/br> “呵呵?!?/br> 接連的悶笑響起,聲音里無不是諷刺。眾人都將他方才說的話,當(dāng)做是個很可笑的笑話。 “小道長,你自己過得愜意,莫把別人的生活與自己一樣想。你們那余淵城,可沒給百姓留過幾條活路?!?/br> “你們余淵宗的人,拿百姓跟牲口一樣去同巽天做交易。每年被送去巽天的壯士,死傷少說一半。” “余淵哪里好?我住的那棟老宅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風(fēng),連尋個修葺的機會都沒有。好幾個坑,還是你們那些修士打出來的?!?/br> “我兒子今日抱著我說,他已經(jīng)連著兩日吃得飽飯了,問我還能吃幾天。他可以少吃一點,留著以后再吃。呵,老子在余淵過得狗都不如,卻還養(yǎng)不活一家老小。好不容易賺點銀錢,全被你們修士給搜刮搜了。但在朝聞,吃的、穿的、住的,處處都有仙君為我等考慮。我腦子是摔壞了才要回去?!?/br> “我曾聽人道,‘苛政猛于虎’,你們余淵宗那些修士的歹毒之心,可比妖獸還要狠辣?!?/br> 趙故臺喉結(jié)滾了滾,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被刺得臉色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轉(zhuǎn)了個身,正對著上方,神情滿是無措。 此時,鄭康突然道:“小道長,說句你不愛聽的,我瞧你在余淵,也不是多受歡迎。” 趙故臺手指抽了下,低聲問:“為何這樣講我?” “他們?nèi)粽骊P(guān)心你,豈會放你一人出來探查?你久出未歸,他們又怎會任由你流落在外?” 趙故臺心里涼得厲害,又不可否認他說得沒錯。 自己于余淵,于師父,恐怕都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這次師父隨意打發(fā)他過來,怕是根本沒想過他的死活。 張識文將被子往上一提,說道:“莫多想了小道長,你明日想離開便離開,我們仙君可不會強留誰。” 翌日,清晨的光線從屋外照進來。 趙故臺默默起身,跟在眾人身后幫忙,拿劍削了幾扇木窗。 臨近中午時分,他抬頭遠望,還是沒能等到余淵的同門前來尋他。 他昨日還未進城就被師父轟過來了,師兄弟們或許還不知道這件事…… 唉,趙故臺實在很難找到充分的理由來自我安慰。 他悲觀地想,恐怕自己哪天死在外頭了,都不會有多少人知道。 趙故臺心里哇涼哇涼的,雖然他昨天已經(jīng)有了離開余淵的念頭,可面對這淡漠的現(xiàn)實,仍舊情凄意切。仿佛那幾十年的人生,都成了rou包子打狗,十分不值當(dāng)。 趙故臺去找了逐晨,朝她施禮:“逐晨師姐?!?/br> 逐晨舉著瀚虛劍回頭:“誒。” 趙故臺心里羨慕得滴血,心說這才叫徒弟啊。他垂下視線道:“我現(xiàn)在去余淵宗交還令牌,待晚上再回來幫忙?!?/br> “你真想清楚啦,以后就離開余淵,留在我朝聞了?”逐晨看著他,笑道,“我可要先同你說好,我?guī)煾溉缃袢肓四?,身上還有傷,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用樸風(fēng)宗的劍法了,未必能指點你多少。你若是沖著他天下第一劍修的名號來,那定然是要失望的?!?/br> “我想清楚了,不求仙尊指教。”趙故臺認真點了點頭,眉宇間有點憂傷,強打起精神道,“只是覺得,余淵大抵不適合我吧。反正我天資有限,留在余淵也過得不開心。不如罷了。” 逐晨心里高興,催促道:“那你去吧,早點回來,還一堆活兒等著你干呢?!?/br> 趙故臺:“好。” 趙故臺御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