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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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巰只稍瞥了他一眼,那人立即低頭噤聲,堪堪:“是奴才多言了?!?/br> 傅巰臉色比之方才要淡了些。 他曾總愛摩挲手上的扳指,但進了牢房,他所有的物件都褪了下去,如今他只能用手指敲點床沿。 似有節(jié)奏般,不緊不慢的,叫外面那人看得心急如焚。 傅巰心中輕笑。 沈青秋自不會救他,畢竟他能進大理寺,也多虧了他從中推波助瀾。 他的好子安,究竟瞞了他多少? 須臾,傅巰問:“上次消息傳出去后,賢王側(cè)妃可有進宮?” 甚么消息,他沒說,但那人卻心知肚明,立刻說:“進了,孟昭儀壽辰那日,圣旨親傳。” 傅巰勾唇一笑: “那就夠了。” 無厘頭的一句話,叫那人不解:“什么夠了?” 他話落后,牢房內(nèi)靜了片刻,他看見那位素來溫和的太子殿下眉眼浮上一抹笑,明明依舊溫和,卻莫名叫人心中怵得慌。 他聽見太子低低地說: “子安會來見孤的?!?/br> 那人啞聲,雖不解殿下何來的自信,卻終究選擇信任,他稍拱手,在旁人巡邏過來前,無聲地退了下去。 沈青秋進了大理寺后,先凈了手,剛欲處理公務(wù),就見竹銫匆忙進來。 竹銫臉色稍難堪,他雙手呈上一件物: “大人,東宮的信?!?/br> 沈青秋眉心猝不及防一鎖。 東宮? 自太子被關(guān)大理寺,東宮皆甚是安靜,太子妃不回府幫救兵,甚至叫人緊閉了東宮大門。 旁人許是不解,可沈青秋知曉,即使太子妃不下那道命令,恐東宮也沒甚人會回娘家求助。 只是太子妃將所有譴責(zé)視線皆攬在自己身上。 沈青秋眸子中掠過一絲輕諷。 若說這世間,何府中后院沒有爭風(fēng)吃醋一事,恐就是東宮了。 她們對太子皆可謂聞風(fēng)喪膽。 偏生太子也不熱衷于男女之事,只會靜靜欣賞她們那張美人皮罷了。 初時,許是沒有察覺不對勁,但時間一長,如何會不叫人心中毛骨悚然? 竹銫見大人頓住,堪堪說了聲: “是……太子妃。” 說罷這句話,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太子出事后,太子妃第一封從東宮傳出的信,竟是給自己大人這個“叛徒”? “太子妃”三個字終究讓沈青秋眸底起了分波動。 他伸手,接過信封,拆開。 竹銫不知信中寫了什么,卻見剛拆了信封的大人臉色倏地變得難堪,陰沉涼得駭人。、沈青秋捏著信封一角,近乎咬牙擠出一句:“傅、巰!” 竹銫一駭,忙忙低下頭。 那信中只簡單寫了幾個字: 銘無,六月二十八。 沈青秋跟在傅巰身邊多年,自是對傅巰了解許多,這封信雖只簡單幾個字,可卻足夠他知曉太子妃想說何意。 銘,銘王府。 如今世上還能牽扯銘王府的,只有太子傅巰,和安虎令。 傅巰尚在,那缺失的只可能是安虎令。 未在東宮尋到安虎令。 六月二十八,圣上親傳賢王側(cè)妃入宮。 他曾還不解圣上召那人作甚,如今這封信,卻徹底為他解答了疑惑。 賢王府,錦和苑。 進了七月后,天氣越發(fā)炎熱,周韞不得用冰盆,被這日色躁得甚是不耐煩。 她在長廊中,樹葉遮住暖光,帶來一些蔭涼,甚旁婢女搖著圓扇。 周韞不耐地抿著唇,雙腿戰(zhàn)戰(zhàn)地走著,忽地她推開時秋,泄氣般紅了眼:“本妃不走了!” 一眾婢女忙慌亂哄著她,時春也心疼得緊: “主子,您方才走了兩步,再走幾步,我們就回去休息了?!?/br> 周韞半倚在時秋身上,她們越哄,她心中越生委屈。 她孕期越久,這雙腿也生了浮腫,夜間時常不得而寐,偶爾抽筋幾乎疼得要了她半條命,她最為嬌氣,受不住疼。 傅昀陪了她幾夜,近乎一夜都不能入睡。 身旁有個人哼哼唧唧哭著喊疼,傅昀能睡得著,才是驚奇。 她現(xiàn)在站著,低頭去看,也只能看見高高隆起的小腹,而不得見雙足,肚子大得厲害,后面這兩個月,猛然鼓了起來,從遠處看,最先惹人注意的,就是這腹部。 傅昀過來時,周韞正坐在涼亭中,擦著眼淚哭個不停。 身旁婢女皆小心翼翼地哄著,捧上的糕點水果,皆被她揮落在地。 顯然是不耐煩,鬧起了性子。 傅昀快走了兩步,擰眉看著一群不得用的奴才,心中有氣:“你們主子尚有孕,就讓她在風(fēng)口哭個不停?” 一眾婢女奴才忙跪地請罪。 這一舉動,讓傅昀一口氣堵在胸口,憋得甚疼。 一群分不清輕重的東西! 他心中罵了句,卻沒罵出來,他知曉,周韞這人最是護短。 她的人,她可以斥,可以罰,但旁人多嘴一句,她心中皆要不高興。 傅昀走到周韞身后,替她遮著風(fēng),稍彎下腰,撫了撫她額頭,剛欲開口,就見女子可憐兮兮地拉住他衣袖,嬌氣地哭個不停:“傅昀,我好累……” 傅昀話音一啞。 總是這般,她一可憐兮兮喊他名字,他就沒轍。 可如今,容不得他心疼。 傅昀偏頭問時秋:“你們主子近日走了多久了?” 時秋瞅了眼長廊,小聲地說:“十之八九……” 長廊長度尚可,傅昀聽到這兒,擰了擰眉,心想今日也走得差不到了,剛欲點頭帶周韞回院子,就聽時秋說完下半句:“……都還未走完?!?/br> 時秋也說得甚是不好意思。 如今主子有孕,總被情緒干擾,可她們卻甚是清醒,這點長度,不過十步而已,如何也算不得多。 傅昀話堵在喉間,半晌,他彎腰,堪堪地說: “很累?” 周韞哭聲一頓,她想去捏腿,可挺著大肚子,甚為不方便,她說:“……疼?!?/br> 她初有孕時落水,后來又嗅了些陰寒的香,孕期素來多災(zāi)多難,太醫(yī)建議她近段時間要常走動,防止生產(chǎn)時艱難。 一句艱難,嚇壞了周韞和錦和苑的人。 連傅昀每日都刻意騰出時間來陪她,周韞也不是不想聽話,可如今莫名地雙腿總會抽筋,而且不知是不是有孕的原因,她總比往日更矯情些。 傅昀眉頭倏然一鎖,顧不及這尚在院子外,伸手按了按她的腿,沒察覺到抽筋之狀態(tài),頓時知曉是懷中人鬧情緒了。 他額角跳了跳,頭一抽一抽地疼。 他好聲好氣哄著:“再走一幾步,可好?” 周韞頓時生了惱,推開他,淚眼朦朧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好煩??!我不想走了!不想走了!我好累的,你有沒有心??!你一點都不心疼我!” 傅昀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心疼她? 若真不心疼她,他此時不去書房處理公務(wù),作甚在這兒和她廢話,還要被她呸棄? 好在傅昀早就習(xí)慣了她這脾氣,憋悶堵在心中,卻還有心思和她談條件:“你再走幾步,明日本王陪你回周府?!?/br> 周韞哭聲一頓,仰起頭,淚眼濕濕地看著他: “爺說得可是真的?” 從宮中回來后,她就和傅昀說過,想要回周府一趟。 恰好她庶妹將要及笄,她回去也可給庶妹做臉,日后好說親事。 周府只有她娘親膝下有男孩,庶出皆女子,周韞也不怕給庶妹做臉,叫府中妾氏張狂。 但她主要目的,還是和父兄見一面,那日圣上召見她一事,讓她心中至今揣揣不安,可其中原因她不好和傅昀言明。 先前因她生產(chǎn)在即,傅昀一直不同意她回府,今日會同意,周韞也很意外。 傅昀被她一句反問,問得沒有了脾氣: “本王何時騙過你?” 周韞吶吶地,盯著傅昀看了一會兒,捏著他袖子,一點點勾纏住他手指,小聲繞繞地:“爺,扶一把妾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