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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師兄并未回頭,反倒聽見他聲音,走的更快了,不出一會兒,就疾如西風的消失在了視線里。 那一瞬間,風更蕭瑟。 ……好冷。 喬兮水臉貼墻壁,感覺很涼。 余歲走了過來,拍了拍他肩膀,知道他被扔下了,于是嘆了口氣,寬慰道:“節(jié)哀順變?!?/br> 第49章 魔殿之中沒有光亮。有光的也就從門口到拐角的那一小段路,墻上隨便貼了幾張明火符,就當是光了。 拐進來之后,整條路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安兮臣走這條路走了將近一年,心中早摸了個熟門熟路,但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空白,臉上火燒似的燙,根本沒注意腳下的路。 不多時,便咚的一聲撞上了墻。 安兮臣沒喊疼也沒吱聲,向后退了兩三步,捂住了額頭,緩緩蹲了下來。 其實不算很疼。 安兮臣在地上蹲了良久,本打算冷靜一下,誰知心跳聲不但未減,反倒更加震耳欲聾。再加上重重撞到墻上導致腦子嗡嗡作響,安兮臣莫名感覺周身云里霧里起來,像是掉進了不知何處的溫柔鄉(xiāng)。 “你比他們好看!” 這話簡直比刻在他血rou里的咒文還毒三分,每個音節(jié)都胡亂撥動著他心弦,撥得心亂如麻。安兮臣須得咬著牙,才能把要沖上九天去的欣喜壓下去。 他很開心,但這點開心又轉(zhuǎn)成等量的難過,化成利刃,把他割得鮮血淋漓。 常人的兒女情長,對恨兮君這等殺人利器來說是如天上月光般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他站在深淵里,連一點光芒都求不得??捎幸惶焖娴奈盏绞掷锏臅r候,竟連這點微小的光芒都可以將他傷害。 安兮臣沒有擁有過,所以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他就只會逃。哪怕明知對方是好意,明知他其實根本沒什么壞心思。 安兮臣都知道,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受罰受害受冷落受罵聲,他下意識地逃,下意識地沉默,下意識地躲避,這都成了習慣。他這么一個怪人,自然沒辦法也沒那個命和誰說情愛與永遠。 安兮臣也并未覺得意難平,畢竟恨兮君就是這么不討喜的存在。 但到了今日,只不過一介掛上咒文的傀儡居然對誰動了心?;奶浦啵o欣喜。命中受慣了苦,安兮臣就明白自己不會遇上好事,這是擺明了給自己找罪受。 非要讓自己再萬劫不復。 雖然安兮臣不知道如何處置這份心思,但他知道,自己萬萬不能心動。 因為他活不長的,安兮臣自己明白。他不能讓喬兮水跟他一起死,所以用不著管到底如何面對喬兮水,他只須也只能把這份心動壓在心底,哪怕壓得鮮血淋漓,壓得苦不堪言,也得壓著。 安兮臣不能說。 過了良久,他終于平靜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站起了身,從袖里摸出了一張明火符點燃。 火光照的安兮臣臉色蒼白,他方才又只悶頭走路,腦門上撞了一片血rou模糊。他一手捏著符,一手捂著腦門,如果細看,還能發(fā)現(xiàn)他嘴唇發(fā)白,看上去憔悴得很。 安兮臣面前那片剛剛把他撞得暈暈乎乎的墻上一大片鮮血,像是有哪個活人在這兒活生生炸開,血rou散了一墻似的。 安兮臣并未驚慌,他面無波瀾,應當是司空見慣了。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灰,向左一轉(zhuǎn),熟視無睹的走了。 · “家里那花呀三月開,少年郎呀不懂情。我說哥兒呀隨我來,小妹為你摘朵花——” 這聲音一如既往地嘶啞。 風滿樓站在山崖邊上,任由狂風大作,把他一頭散發(fā)吹成鳥窩模樣,也不動如山,反倒在狂風之中放聲高歌,好不快活。 喬兮水見他跟自己有點距離,風又大,于是仗著他聽不見,暗搓搓地嘟囔了一句:“瘋子。” 余歲沉默,偏頭看了看風滿樓,面色有幾分復雜,沉吟片刻,道:“是有點。” “我很想問他,站在那個地方唱歌,風不會灌腮幫子里去嗎?” 余歲:“……” 喬兮水是個話癆,余歲還在無語,他就已經(jīng)拋出了下一個問題,又問:“這歌誰教他的?” 余歲聽了這話,不知為何,臉色更糟。 喬兮水本就是在問他,偏頭看了看,見他臉色不對勁,愣了一下:“怎么了?” “沒事?!庇鄽q抹了一把臉,深吸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本書來,遞給喬兮水,故作平靜道:“你的?!?/br> 喬兮水又愣了一下,心道什么東西就我的了。 待他看了一眼那本書,頓時冷汗蹭的濕了后背。 《涅槃》——慕千秋·著。 喬兮水感覺自己就像風中一座冰雕,又涼又僵,驚得頭皮發(fā)麻微張著嘴,風呼呼往里灌。 余歲早就料到他這個反應,待了一會兒,晃了晃手里的書,示意他回神。 喬兮水一驚,猛然回過神來,一把抓過那本書,胡亂往懷里一塞,磕磕巴巴道:“謝……謝謝啊?!?/br> “不客氣?!庇鄽q悠悠然道,“其實應該我謝你?!?/br> 喬兮水哪聽得進去,正心虛余歲會不會把這書的事告訴風滿樓,又想到風滿樓這瘋子變態(tài)又血性,說不準掐著這本書里哪條法術(shù)禍害安兮臣。腦補了一場又一場安兮臣遭罪的畫面,已經(jīng)虛出了一腦門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