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離江認真看了一會兒，總覺得仿佛附近還有它的同類似的，但很快，幻蠱就又趴下，進入了休眠狀態(tài)。月離江也只好先收起來了，如果真的有，西西和君初云都在，不可能錯過，應(yīng)當是他的錯覺，便又應(yīng)道：“沒錯，就是幻蠱，而且是母蠱?！比缓罂聪蚪瓪g顏，“多謝?！?/br>
    江歡顏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連忙回道：“這蠱蟲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弟子用藥植跟別人換到的。那攤主可能不太懂，要價也不高，只用了幾株秀生草，便讓弟子給得到了?！?/br>
    月離江“嗯”了一聲，收起了盒子，卻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幾株秀生草？這明顯不對勁。

    顧南行看了一眼好友，見他滿心滿眼都是母女兩人，便主動代勞，問道：“你當初是在什么地方換到的這個盒子？當時你也不知道這里面是幻蠱嗎？”

    “是在雍城的丹華交流大會上。前輩您也知道的，丹華大會一開，集市上就會有來自各門各派的人，甚至各地的散修游俠，前來進行交換。我就是那時候看到了這個小盒子。當時確實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攤主也不讓打開，說是活物，弄丟了誰負責。要是我感興趣，就換了去，隨便我扔掉或者怎么處理。”

    江歡顏也沒有隱瞞，將當時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

    “攤主是個什么樣的人？能看出來是哪個門派的嗎？”這樣的東西，竟然不知道價值，怎么想都不對勁。

    南宗的那些老東西們，要是知道有幻蠱存在于世，又怎么會無動于衷？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漏網(wǎng)之魚？

    這東西要是被西西和君初云發(fā)現(xiàn)的話，顧南行一點兒都不奇怪，但漏網(wǎng)之魚被其他人撿漏了，那肯定就是陰謀。

    ——顧南行就是這么覺得。

    江歡顏鼓起了勇氣，悄咪咪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轉(zhuǎn)向月離江那邊，卻只看到一個側(cè)顏。

    即使如此，也讓她呆了一瞬。光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語，不動聲色，他整個人，也像是一幅繾綣的水墨畫，一筆一畫，仿佛是聚天地靈氣而成，讓人沉迷其中。

    江歡顏很快回過神來，壓下心頭不合時宜的旖旎，回道：“弟子并不識得，攤主看上去也很清苦，并不像是大宗門里面出來的弟子。攤位上的東西，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還有零零散散幾株稀有藥植。”

    回想了一下當時的細節(jié)，江歡顏又說：“我記得，攤位上最值錢的，應(yīng)當是一顆靈獸蛋。但是我修為低下，認不出來是什么靈獸。好幾個人想要換取那顆蛋，但是身上的丹藥價值，都不夠。最后，好像是有個大宗門的弟子，用一沓防御和隱匿的符箓，換到了那顆蛋?！?/br>
    江歡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弟子完全不懂符箓，只是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是用于防御和隱匿的?！?/br>
    顧南行將這個細節(jié)記了下來，回頭問問，或許還能得到攤主的其他信息。

    “你什么時候知道這里面是幻蠱的？”

    “就是遇到前輩您的那一天。”江歡顏回道，“這盒子我換回來，是因為秀生草對我來說不值錢，我就是好奇。而且，剛換回來的時候，幻蠱是處于休眠狀態(tài)的，我便放在那里了。直到來了聽天閣，它又突然活動了起來，我這才尋思著找人看看?！?/br>
    然后，就正巧遇到了顧南行。

    處處都透露著詭異和巧合。

    月離江卻是沒什么表示，看到西西追著蝴蝶跑了出去，便也站起來：“如此，先告辭了?！?/br>
    柳茹昕愣了一下，也立刻站了起來：“月師伯，您不坐一會兒了嗎？我讓師妹給西西準備了一些小零食，馬上就好了……”

    “不必，西西剛吃過了，還不餓?！?/br>
    正說著，小點心就被送到了桌子上。

    顧南行很不要臉地拿了幾塊：“我嘗嘗啊?！?/br>
    柳茹昕面色尷尬：“顧宗主要是喜歡，都帶走也可以?！?/br>
    “我就嘗嘗?！鳖櫮闲械故且稽c兒不貪心，說嘗嘗就只是嘗嘗，也跟在月離江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西西還在追著蝴蝶往前跑。

    君初云跟在她后面，問了一句：“要不要娘親幫忙？”

    西西拒絕了：“不要，這已經(jīng)是我的了，我要陪著蝴蝶散散心，然后就能回家了?！?/br>
    君初云看了過去：“西西跟蝴蝶說好了嗎？”

    那是一只很大的蝴蝶，比一般的蝴蝶都要大一圈的樣子，顏色也好看，不像普通蝴蝶那么花里胡哨，扇形的翅膀是純白色的，在陽光下還顯得有些通透，像是琉璃一般，帶著幾分晶瑩的色澤，還有點仙氣飄飄的氣質(zhì)。

    “說好了呀?！蔽魑髯吩诤竺?，看著它停了下來，自己也停下了小步子，轉(zhuǎn)頭看向母親，“蝴蝶說，那里的花花噴了藥，它不能采花蜜了，不然就會生病。我就帶它回咱們院子，去吃新鮮的花蜜。”

    “咦？”君初云愣了一下，看到月離江也跟了上來，悄聲問道，“蝴蝶也能化出靈識嗎？”

    “這不是蝴蝶，長得有些像而已，而是一種傳訊用的小東西，依據(jù)上面附著的法術(shù)，可以存在三天到七天的時間?！?/br>
    君初云“哦”了一聲：“又是煉器出來的道具？”

    “是?！痹码x江點了點頭，“不過這一只，好像無主了。不知道是它的主人出了意外，還是附著的法術(shù)提前消失了，我察覺不到上面有任何痕跡?！?/br>
    君初云倒是不在意：“這樣更好，西西還能跟它多玩兩天。剛剛它跟西西說的話，是程序設(shè)定好的嗎？”

    月離江愣了一下：“程序設(shè)定？”不過隨即他就明白了，“是。一般是為了應(yīng)對靈獸。這種小蝴蝶隱身于花叢之中，一般很難被人發(fā)覺，但是靈獸聽力靈敏，卻很容易發(fā)現(xiàn)它們的存在。沒有開啟靈識的還好說，無需理會，但是開了靈智的，總得找個理由忽悠一下，是吧？”

    君初云表示理解。

    顧南行也很快跟了上來，聽著他們說，也抬眼看了過去，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兩人立刻又將視線轉(zhuǎn)向了他。

    顧南行說道：“這玩意兒是太玄宗的，上午的時候，因為這個東西，太真宗直接找上門去，雙方大打出手，太玄宗理虧，當著太真宗的面，將法術(shù)全部撤銷了。能召回的傳訊法器也全都召回去了，西西碰到的這一只，大概是離得太遠了，或是被什么東西影響到了，才遺漏了?！?/br>
    君初云對南宗這兩個大宗門之間的八卦有點感興趣，便問道：“聽天閣的資源不是共享的嗎？大家到這里來，主要目的，不還是仙府嗎？弄這些個玩意兒，是想做什么??？”

    “誰知道呢，或許，太玄宗是聽說了什么消息吧？”顧南行說道，“我著人去打聽了，太玄宗的弟子們堅持，只是想看看能否找到稀有靈獸，并沒有意圖打聽別的。而且，這小玩意兒只能往花叢里放，要是進了房間，那多顯眼？”

    這么一說，太真宗也沒有別的反駁理由了。這場鬧劇也就這么不清不白地結(jié)束了。

    君初云點了點頭，又問：“這兩個大宗門，今年都有進入仙府的名額嗎？”

    “太玄宗有。四太宗每一屆，只有兩個名額，剩下的三個名額，都要分派給其他的小宗門。就像你說的，起碼要保持明面上的公平?！?/br>
    “嗯，那太玄宗的意圖，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啊?！本踉泼嗣掳停y得的動用了一下自己早已銹住許久的腦子，“如果沒有名額，想搞點其他宗門的小把柄，也說的通。名額有了，他們來的早，聽天閣的資源，想必也拿到了不少，還搞事是圖啥啊……”

    說著，君初云突然閉了嘴，轉(zhuǎn)頭看向月離江。

    前幾天，他們剛談?wù)撨^關(guān)于南宗內(nèi)戰(zhàn)的事情，會不會是

    月離江很坦率：“不會，跟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咱們院子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傳訊法器，他們是有選擇性投放的?！?/br>
    君初云“哦”了一聲，頓時放心了。

    顧南行：“？？？？你們在打什么啞謎？跟我說一聲唄，我也可以出主意啊。”

    “與你無關(guān)?！痹码x江冷漠地拒絕了他。

    顧南行：“……”

    前頭西西走累了，便跑回到了君初云身邊，抱住了她的腿。

    “累了？”君初云彎下腰，剛要將她抱起來，月離江就走過來了。

    “我來?！?/br>
    西西確實玩累了，小包子臉變得蔫蔫的，趴到父親懷里就閉上了眼睛。

    “看來累壞了，這就睡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君初云看著秒睡的小閨女，擦了擦她額上的汗珠，也無心繼續(xù)在外面逗留了。

    顧南行也跟著回來了，問道：“咱們晚飯吃什么啊？”

    半角獸正獨自一只獸在院子里等他們，聽到這話，立刻看了過去：“你怎么這么不要臉呢？這也不是你家啊?！?/br>
    顧南行：“做三個人的飯跟做四個人的飯，能有什么區(qū)別？”

    “是沒區(qū)別，但又不是主人請你來的……”半角獸繼續(xù)嗶嗶。

    君初云進了房間，將西西放到臥室床上，又呆了一會兒，看著她睡得安穩(wěn)了之后，才又走出來，問道半角獸：“小崽崽一直都在睡嗎？”

    “嗯，我看碟子里的靈獸奶也沒少，應(yīng)該是沒醒，不過估計快了?！?/br>
    君初云點點頭：“我去拿點熱的，摻一下。這個天氣，不能再給幼崽吃冷的食物了。”

    月離江便說：“我去吧?；仡^在竹籃周邊加個法器，可以維持溫度不變。”

    “好啊，省的西西擔心?！眱蓚€人一邊說著，一起去了廚房，將午飯剩下的半碗靈獸奶熱了熱，拿去給幼崽喝。

    顧南行跟了進來：“我老早就想問了，你們到底養(yǎng)了個什么啊？為什么連參加演武賽都要帶著？宗門里面又不是沒有別的弟子了……”

    “是西西的靈獸，剛出生沒多久了，當然要親自照顧。”君初云回道。

    她剛將溫熱的靈獸奶倒進小碟子里面，幼崽就醒過來了，從溫暖的被窩里爬了出來，循著奶香味，一點一點地蠕動到了君初云的手指上。

    “快吃吧?！本踉戚p輕撓了撓小幼崽的下頜，將小碟子推了過去，看著兩只小崽崽都咕咚咕咚喝了起來，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像，都沒怎么長大呀。毛毛也沒有長出來?！?/br>
    月離江也蹲了下來：“螭云獸幼崽確實長得慢，尤其是現(xiàn)在的季節(jié)，它們只能睡覺，吃的也少。等到了春天，吃的多了，就能長得快一點了?！?/br>
    “什么玩意兒？螭云獸？幼崽？！”顧南行快步走了過來，上手就要去抓。

    君初云立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別亂摸，你洗手了沒？會讓小崽崽生病的?！?/br>
    “不是，你們哪來的？整個萬象界，不就一只螭云獸嗎？她生崽了？不可能啊，就沒有第二只，她還能一只獸生出來幼崽咋的??？”

    君初云轉(zhuǎn)頭看向月離江：“是這樣的嗎？就一只？”

    “確實如此。所以，這兩只幼崽，不是我那只所生下的，而是由于結(jié)界波動，遺落到這邊來的，剛好就被西西撿到了?！?/br>
    君初云面無表情：“一開始你就知道了？”

    月離江不知道她這算是高興還是不滿，便先為自己解釋了一下：“我覺著，沒必要告知西西，那只成年的螭云獸跟西西說的也是，這是她的孩子?！?/br>
    “誰問你這個了？”

    月離江沉默了一瞬，大腦迅速開啟，前前后后思索了好幾圈，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結(jié)界波動是常有的事情，不會有什么特殊影響。靈獸山的那個結(jié)界，是將人族與靈獸一族的生活區(qū)域劃分開來的、相互不干涉的一個上古大陣，有機緣的人或是獸，就算結(jié)界正常，也有可能通行兩族?！?/br>
    君初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不提前跟我說清楚，萬一西西哪天就無意中走過去了呢？”

    月離江一愣，顯然，他從未有過這種擔憂。在他的潛意識里，這是件好事情，多少人想去那邊看一眼都沒有機會。

    但是西西的運氣和機遇

    乍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月離江也忍不住一陣后怕。

    “是我疏忽了，往后，我會特別留意的?！?/br>
    君初云嘆氣：“男人帶孩子，果然不靠譜?！?/br>
    月離江：“……你要相信我，時日長了，我就有經(jīng)驗了。暫時顧不到的，你多提醒我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會及時告訴你?！?/br>
    君初云點了點頭：“這一次就先原諒你了?！彪S即又嘟囔道，“還好西西沒出什么事兒，得想個法子，做個強化版的防走丟繩……”

    月離江本著將功補過的想法，虛心問道：“防走丟繩？”

    君初云跟他解釋了一下：“你能做出來嗎？”

    “可以試試?！痹码x江覺著也不是太難，“取你的兩滴血，還有西西的指尖血，回頭我融入到法器中，無論西西在哪，你都可以感受得到，西西也能感受到你的位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