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恭敬笑道：“夫人還說，等老爺忙完，便去后院，看看孫小姐。”

    劉興不耐：“到時再說?！?/br>
    他實在沒那個心思。

    小廝走后，劉興卻未回房，在廊下站了許久。直到背后有腳步聲，是秦子游出來。劉興說：“你武藝這樣好，自然該有一番抱負。在我身邊，當了這樣久親衛(wèi)，才是委屈?！?/br>
    這是試探的話。

    劉興還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又要錯付。

    秦子游：“將軍，你若不愿，也是無妨的?！?/br>
    劉興一怔。

    他不解其意，看秦子游。

    秦子游還是笑一笑，面容俊秀，說：“我欲望云夢，卻不一定要隨將軍的軍隊去云夢?！?/br>
    劉興聽著，心里一點點變冷。

    他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認識過秦子游。

    秦子游望向南方。

    他記起云夢城中的紅湯面、咸酥餅，記起自己與師尊在云夢澤上采蓮，又在黎澤與素羅蟒相斗。短短一年過去，他已經(jīng)開始懷念這些光景。

    劉興說：“子游，你是什么意思？”

    秦子游說：“將軍，你所說不錯?！H衛(wèi)’做久了，我是有些厭倦，想做些其他事。你不愿，或有旁人愿意?！?/br>
    劉興沉聲道：“你這樣說，不怕我——”將你一并下獄？！

    秦子游說：“將軍手下無人能用，莫非又要重蹈覆轍？”

    劉興沉默。

    他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秦子游需要自己。他這般好武藝，去見郭渡、見朱越，見所有霸主，都能有一席之地。

    只是機緣巧合，讓秦子游“選擇”了自己。

    劉興緩緩道：“可我要如何知道，你不會在離開蘭曲之后，改變主意?！?/br>
    秦子游說：“或許旁人會‘知道’?！?/br>
    劉興：“你！”

    秦子游嘆道：“將軍不信我，我自無話可說?！?/br>
    劉興呼吸漸重。

    他疑神疑鬼，想：子游說這番話，莫非是為了激我？

    又想：他所說不錯。姬卓害我事事疑心，本不該如此……

    劉興最終道：“你會帶兵否？”

    秦子游笑道：“將軍，我又不做主帥。你任命關將軍、趙將軍時，給我一個校尉做，便罷了?！?/br>
    劉興：“罷罷罷，就按你說?！?/br>
    他忽而興味索然，咳嗽幾聲，看天色漸暮，又記起老妻，記起女兒，還有剛剛出生的孫女。孫女……那真是孫女嗎，還是夫人知道我作何打算，所以有意這樣報來？

    想到這里，劉興便急切地想去后院看看。他說：“子游，改日再與你喝酒?！?/br>
    秦子游笑道：“好，將軍總算要去看孫小姐了？”

    劉興揮一揮手，未曾多言。

    他要走，秦子游便也離開這間書房。劉興往正院，秦子游便去自己那間偏僻小院。半年前，這條路上，姬卓叫住他，送他一把短刀。這回，卻無人叫他，秦子游一路順暢，回到住處。

    推門看時，意外見楚慎行坐在石桌邊。

    秦子游起先一怔，隨即闔上門，快步走到桌邊坐下，叫了聲：“師尊?！?/br>
    楚慎行“唔”一聲，抬眼看徒兒，“成了？”

    第84章 逃獄

    秦子游笑道：“自然?！?/br>
    說著, 他抿唇，想要表現(xiàn)從容。但眼神還是泄露了真實心緒, 有點止不住往外冒的歡喜, 想炫耀，又想證明：自己眼界開闊, 有遠見卓識，不會被當下進展迷了心竅。

    還是要穩(wěn)扎穩(wěn)打，方能得償所愿。

    秦子游明白這些道理。

    可他還是會因為當下的順利而高興。

    到最后, 唇角都略略彎起, 身體往前一些, 嗓音輕快：“師尊——你在這兒, 莫非是要等我好消息？”

    楚慎行看著徒兒眼睛，覺得有趣。他沒有直說，而是有意淡淡道：“我只是來喝酒?！?/br>
    秦子游聽到這話，果然癟一癟嘴。他掃一眼桌上酒盞，與和在劉興面前的收放自如不同，當下，只有他和楚慎行。秦子游不掩飾心情, 心里想什么, 都表現(xiàn)在表情當中。楚慎行看他, 就知道徒兒在嘀嘀咕咕：可這又不矛盾呀, 你可以邊喝酒邊等我。

    楚慎行好笑, 想：這倒是實話。

    只是當下, 他不打算對徒兒直說。

    楚慎行不講話, 秦子游便拿過酒盅，打開蓋子嗅一嗅，說：“這又是什么？流霞，竹葉青，秋露白……哦，我知道了，這是秋露白?！?/br>
    楚慎行饒有興趣：“不錯?！?/br>
    秦子游提出：“師尊，給我也倒些？——對了，再過些日子，我要去看姬卓?！彼掝}跳躍。一年之前，秦子游第一次嘗這酒，就是姬卓抱來一壇。當時，他還不是劉興的女婿。更想不到，一年之后，自己會因毒害劉興而下獄。

    想到往事，秦子游頗多感慨，同時也考慮：“也不知要過多久，是不是要給劉嫻三餐中放上回春丹？”

    好讓她早些恢復，好再與姬卓一同謀劃。

    楚慎行照舊不評價徒兒的主意，只說：“我以為你在劉興那邊已經(jīng)喝夠?！?/br>
    說著，從袖中取出另一個酒盞，不見如何動作，酒壺便浮到空中、自發(fā)地倒出溫熱酒液。

    倒?jié)M一盞，這酒盞便朝秦子游所在方向浮去，被秦子游一把拿住。

    秦子游回答：“怎會？他的酒，我可不敢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