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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早有退位之意,之前太后身體一直不太好,葉安也是怕突然提起,加重太后病情,再者早些年幾個孩子都還很小,如今除了奶娃娃六崽,已差不多都能獨當一面了。 不論葉安做何決定,穆辭都是支持的,禪位詔書也是兩人一起寫下。穆辭知道葉安骨子里向往自由,這一道詔書只是時間早晚。 坐擁天下的感覺很累,還好沒有眾叛親離,葉安終究不是古人,也不在乎滔天的權勢,替大魏培養(yǎng)出下一代君王,把天下交到信任的人手里,從懵懂無知的少年,到如今的帝王之尊,還生養(yǎng)了六個孩子,已很不容易了。 人生匆匆數(shù)十載,就讓他接下來過得逍遙自在,有何不可? 朱雀堂,葉安把葉惜叫到跟前,將禪位詔書交給葉惜。 “父皇,您真的要……!” 葉惜看過詔書之后,吃了一驚。 葉安與穆辭于他來說是神一樣的存在,葉惜一直以為,父皇父后還會在位很久,有他們在,不論發(fā)生何事,心里總是無比踏實。 葉安攜著他的手,溫聲道:“惜兒,朕主意已定,不會改變。你也不小了,該脫離父皇自己行走了。記住要好好照顧弟弟meimei,朝堂之上,可多聽聽大臣們的意見,但要記住,你才是皇帝,做決定的是你?!?/br> “父皇……”葉惜控制不住,失態(tài)地抹起了眼淚。 葉安還像小時候一樣,笑著擰了擰他的臉頰。 “哭什么,你爹我只是退位,又不是離開人世。你要這樣想,父皇終于卸下了一身重擔,甩鍋給你了。” 葉惜:“……” 葉惜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父后……” 葉惜不知所措地看向穆辭。 穆辭微笑:“我沒別的要說,只幾句話。你外祖家,往后若有得用的人便用,不得用亦不必勉強,與其想著提攜他們,給他們榮耀,不如讓他們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下去?!?/br> 葉惜點頭稱是,他的父后一向都看得很透徹。 “蘇家與你的關系,相信你自有把握,蘇燮也是個明白人?!?/br> 穆辭說完,換葉安想了想道:“朕也不是什么千古明君,道理你從小就學了不少,不必朕再多說一遍,朕就送你一個字吧。” 葉安挽起袖子,取過龍案上的筆墨,寫下了一個端端正正的衡字。 葉安笑道:“惜兒,朕登基時,太后曾寫了這個字送給朕,如今,朕也把這個字送給你?!?/br> “記得太后當年說了很多,朕愚鈍,未能領悟一二,且朕那時候,與如今的情勢也不同了。朕只告訴你朕深有體會的一些話…… 衡者,乃均衡之道,惜兒你記住,你就是那個衡?!?/br> 葉惜含淚跪下,深深叩拜。 葉安感慨,這大概是他最有帝王威嚴的一刻了。 葉安并不想舉辦盛大的傳位儀式,聽說太上皇與皇帝相互還要把印璽讓來讓去,都是形式化,他是真心傳位,不必如此。一切準備妥當之后,葉安在朝上正式宣讀過詔書,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親手將玉璽與詔書一起交給了太子葉惜,從此他成了太上皇,穆辭便成了太上皇后。 葉安也是才知道,原來太上皇后與太后是不同的。 接著,他爽快讓出了歷代皇帝寢宮宣德殿,堂而皇之搬進了昭陽宮。 登基大典當天夜里,葉安與穆辭雙雙換上尋常布衣,葉安緊緊拉住穆辭的手,兩人一同走入久未開啟過的暗道。 穆辭笑道:“小安,這么痛快就退了,會后悔嗎?” 交出那個位置,意味著再也沒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人人都為龍椅爭得頭破血流,能坐上龍椅的少而又少,坐上之后還能不留戀的,就更少了。 葉安搖頭道:“不后悔,應當說我終于解脫了……好了阿辭,你不是要與我出去游歷嗎,咱們先去何處?” 穆辭笑:“車都已經備下了,先去云州看日出,如何?” 葉安目光涌動:“阿辭,你果然還記得……” 還記得離開云州時說過的話,一晃十多年過去了。 穆辭莞爾:“答應你的,我當然都記得,只要你別嫌我晚。” 葉安感動得不行,擦了擦鼻子道:“我也還記得云州的牛二哥呢?!?/br> 穆辭:“……” 穆辭立刻沉下臉怒道:“不許提他!” 葉安大笑:“阿辭,都老胳膊老腿的了,這飛醋要吃到什么時候啊?!?/br> 穆辭心想,當然是吃到你這身老骨頭再也跑不動的時候。 內侍來報,太上皇與太上皇后留書出走,剛登基差點被一身龍袍壓趴下的新帝嘴角抽了抽。 父皇父后的脾氣,新帝很了解。 “他們cao心了半輩子,也該好好休息了,傳令沿途州縣,暗中保護太上皇、太上皇后的安全,切勿打擾……” “皇上,皇上,不好啦!” 又有內侍驚慌失措地跑進來,懷里抱著個奶娃娃。 葉惜:“……” 葉惜揉揉眼睛,不會吧,父皇父后沒把六崽帶走?! 爹爹們尚有少許良心,在六崽身上也留了書。 “替朕養(yǎng)他?!?/br> 葉惜:“……” 六崽委屈想喝奶,嘴一癟嚎啕大哭,葉惜頭疼地抱著他哄來哄去:“別哭了,朕是你大哥,不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