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傭人回頭瞧周衍。 “把地毯扔了?!敝苎芷沉艘幌氯玖搜E的地毯。 傭人凝滯半秒,“是,先生?!?/br> …… 周奶奶修剪著薔薇花,倏爾發(fā)現(xiàn)有人進了院子。 “綠……”她將脫口而出的稱呼咽了下去。 許盈走到她面前,“奶奶。” 周奶奶滿眼歉意,“孩子,奶奶對不起你?!彼辉摵桶⒀芤黄鸩m著她。 許盈蜷縮著掌心,“您能幫幫我嗎?” “怎么了?” 許盈顫抖著唇瓣將周衍的所作所為告訴她。 聽完,周奶奶怒道:“這孩子!” 已經(jīng)這樣傷害許盈了,他還要怎樣。這是要遭天譴的啊。 “你放心,我會勸他?!?/br> 許盈點頭,但說不出謝字。如果不是要來求她,她不會再來見她,也不會再叫她奶奶。 周奶奶從前對她那么好,也只是因為她是“沈蔓綠”而已。 她甚至不敢求證,周奶奶到底是真心喜歡她,還是因為她是“沈蔓綠”。 她沒再多說什么,離開了這里。 許盈的疏離讓周奶奶又是愧疚又是難過。 隨后她打電話讓周衍到這里來一趟。 周衍很快到了這里,“奶奶,有什么事嗎?” “別再傷害她了?!敝苣棠陶f。 “您別管了?!彼裆艿?。 “阿衍,你這是在作孽啊,收手吧,算奶奶求你了好嗎?” 靜默許久,周衍平靜的臉裂開了一條縫隙,“她燒了綠綠的遺物。” 他痛苦地繃緊了下頜。 “阿衍……”見他這樣,周奶奶心疼不已。 周衍蹲下來,將頭枕在她膝腿上。 他的嗓音沙啞,似被什么東西撕扯著,“那是綠綠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周奶奶摸著他的頭發(fā),難受地輕撫著他,“阿衍……” 枕在她腿上的男人仿佛變成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少年。 失去心愛的女孩的少年仿若被掏去了靈魂,只在她懷里痛哭,如困獸一樣嘶吼。 淚水潸然而下,周奶奶心痛至極,“阿衍,別哭了,別哭了?!?/br> 淚珠流淌著,與驟然落下的雨混合到了一起。 雨打著院子里的薔薇,花瓣片片殘落。 許盈虛視著窗外的雨。 “你喜歡雨,因為你覺得下雨能讓你感到安寧?!?/br> 回憶里,男人摟著她在窗邊看雨,用溫柔低沉的語調(diào)對她這樣說。 胃里翻涌,時隔數(shù)年,她再次產(chǎn)生了熟悉的惡心感,就像當(dāng)年她目睹他和沈蔓綠在教室里接吻一樣的惡心。 她沖到衛(wèi)生間,干嘔了幾下。 “你怎么了?”許母問道。 “胃里有點不舒服。” “胃不舒服?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不要緊。” 許盈漱口,拍了拍胸脯。 喝了些水后感覺好了些。 她把窗子關(guān)上,窗簾也嚴(yán)絲合縫地拉上,隔絕了外面淅淅瀝瀝的雨。 后面幾天許盈仍然時不時地想吐,她盡量不去想周衍,可即便不去想他,嘔吐的欲望卻未曾沖淡。 許母擔(dān)心道:“這都好幾天了,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吧。” “沒事。”許盈知道這是心理上的問題,不是生理上的問題,醫(yī)生沒法治。只能靠自己心理控制。 這一次比十多年前的癥狀要重一些。 十多年前她至少不見他的時候能控制癥狀,而現(xiàn)在她不見他也無法控制這癥狀。 她吃下一顆薄荷糖,薄荷糖的清涼壓下胃里翻涌的惡心。 后面到了薄荷糖都沒有用的時候,她終于還是去了醫(yī)院。 和醫(yī)生說完癥狀后,醫(yī)生遲疑道:“你月經(jīng)推遲沒有?” 許盈怔了怔,猛然意識到,她這個月的月經(jīng)好像還沒來。 “推遲了。”她說。 醫(yī)生:“你可能懷孕了。”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許盈立刻動彈不得,她耳邊直嗡嗡作響。 “去檢查檢查?!贬t(yī)生把單子給她。 她機械地接過單子,機器人一般僵硬地去往婦科。 檢查結(jié)果出來,她的確懷孕了。 懷孕五周半。 算上日期,剛好是她得知自己是替身的真相的前兩天。 上天似乎給她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 從前她極度渴求能懷上孩子,卻怎么也懷不上,如今她和他決裂了,卻又懷上了孩子。 她摸著還未凸起的肚子,這里孕育著一個孩子。 一個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 腦海里猝然閃過周衍忽而冰涼冷漠,忽而猙獰暴怒的面孔。 許盈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就打算去把孩子打掉。 路至半途,迎面走來一對母子。 小孩白白胖胖,rou乎乎的小手牽著他母親。 盯著白白胖胖的小孩,許盈定住身體,恍若被點住了xue道。 她按住肚子,面前小孩的五官開始變化,逐漸變成了縮小版的周衍。 他唇角帶著純凈童真的笑,歪著頭,迷惑不解,“mama,你為什么不要我?” 神經(jīng)在被撕扯,許盈痛地緊緊按住了肚子。 她意識到,她終究狠不下心,她終究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她捂嘴,哭聲壓抑。 走廊里,來來往往的孕婦見她邊哭邊往外走,有些了然于心,“嗐,多半又是男的播了種不負(fù)責(zé)!” 許盈去檢查了孩子的狀況。 醫(yī)生說孩子目前狀況良好,同時叮囑她要注意身體。 因為她身體受過損失,很難懷孕,如果這次孩子一不小心掉了,那么她再也不能懷上孩子。 聞言,許盈先是精神緊繃了一下,忙不迭輕輕地?fù)崦亲樱S后像是松了口氣,肩膀放松下來。 她告訴自己,她不是舍不得這個孩子,是因為要是她把這孩子打掉了,她就再也不能懷上孩子了。 所以,她不能把孩子打掉。 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給自己這般強調(diào)了之后,許盈小心翼翼地扶著肚子出了醫(yī)院。 “去哪兒了?”回到家,許母問她。 許盈斟酌著,“媽,我懷孕了?!?/br> “哐當(dāng)!”許母手里的杯子落地。 “你懷孕了?誰的?”許母頓了頓,“周衍的?” “對,是他的。” “打掉!趕緊打掉!” “媽,這孩子我不能打掉?!?/br> 許母滿含慍怒,恨鐵不成鋼似的,“他那樣傷害你,你還想給他生孩子!” “不是,媽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想給他生孩子,是醫(yī)生說,我要是把孩子打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懷孕了。” 這話讓許母僵住了,“怎么會這樣……” “我會把孩子生下來,不會讓他知道,這孩子只是我一個人的?!?/br> “把孩子生下來,你以后還怎么嫁人?” “我這樣的年齡,這樣的身體,還怎么嫁人?我也不想也不再需要再嫁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