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半個小時后,段時衍家門口的門鈴被按響。 門吱呀一聲響,段時衍穿著身休閑的衣服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似乎剛洗過澡的樣子,墨黑發(fā)絲上還帶著未干的水跡。微敞的衣領(lǐng)下露出胸膛緊密堅實的肌理。 “……” 傅北瑧目光緩緩下移,腦海中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想法: ——啊,這個哥哥,她曾摸過的! 第十九章 難道說,她因為退婚,都難過…… 傅北瑧用力閉了閉眼, 在心里無聲循環(huán)背起了大清心咒。 罪過,罪過。 她是來上門請罪的,又不是來搞顏色的, 怎么能對她的受害人產(chǎn)生這種想法, 實在太不應(yīng)該了! 段時衍垂眸看看她,目光從她手中握著的東西掃過:“帶這個上門做什么?” 他抬手按了按傅北瑧手上那一小捆花枝, 眸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這是不高興我上午說的話, 要上門和我……決一死戰(zhàn)?” “哪能啊,”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傅北瑧連忙否認(rèn), 她抬頭揚起一個討好的笑臉, 把從顧予橙那里就地取材來的花枝朝他遞過去。 她表情真摯, 明亮的眼眸里寫滿了誠意:“我這不是特地來找你負(fù)荊請罪的么。” 聽這話, 是知道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了啊。 “就這個荊?”段時衍揚唇笑笑, 他雙手抱臂, 慢悠悠地評價,“看上去沒什么誠意?!?/br> “……看著是差了那么點意思, 但你先湊合一下。” 傅北瑧誠懇地答:“倒也不是沒想過從樓下林蔭道邊上掘棵樹上來給你, 就是這事兒不太好跟物業(yè)開口, 但如果你有這方面的要求的話,我現(xiàn)在緊急下單讓人寄個加急送來也不是不行?!?/br> 大不了等段時衍用完, 她還可以隨便挖個坑把樹埋進(jìn)去,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為了國家的環(huán)保大業(yè)做貢獻(xiàn)了。 段時衍:“我想我不需要?!?/br> “好?!备当爆扅c點頭, 向他伸出雙手,小嘴叭叭地念出她上樓前在手機里打好的稿子,“是我不好, 我不該仗著喝醉了酒就對你……咳,總之,昨天的事,都是我的錯,你要是實在氣不過,就打我一下出出氣吧?!?/br> 段時衍垂下眼睫,看看她伸出的手掌。 她把手養(yǎng)護(hù)得很好,掌心白皙細(xì)膩,靠近指尖的地方是漂亮的淡粉色。 只是她的手似乎沒有主人說得那么大義凜然,在他視線觸及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悄悄往后縮了縮。 段時衍輕笑了笑,握住傅北瑧專程帶上門來的“荊”,嗓音輕飄飄地自她頭頂落下:“哦,真讓我打?” 傅北瑧怕拖久了會忍不住反悔,他話音剛落,她便立刻重重地點了下頭。 一副羞愧到無顏見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學(xué)鴕鳥把自己一頭扎進(jìn)地里的樣子。 然而沒多久,這只鴕鳥就羞答答地抬起頭,眨巴著眼小聲問他:“那什么,要打的話,能不能多少打輕一點啊?!?/br> “倒不是我怕疼或者認(rèn)錯態(tài)度不誠懇,”她一臉嚴(yán)肅替自己找好了理由,“主要是我忽然想到,還有段奶奶的項鏈設(shè)計稿沒有完成,怕手受了傷耽誤工作?!?/br> 就很冠冕堂皇。 傅北瑧說完這話,就把眼一閉,一副“你要打就趕緊打打完我們就扯平了”的樣子。 她閉著眼睛無知無覺,自然也就看不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究竟是在用怎樣的眼神注視著她。 段時衍看她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一只即將振翅而飛的小蝴蝶。 而他狼子野心,想讓這只驕縱美麗的蝴蝶,永遠(yuǎn)只停留在他一個人的指尖。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襲。 枝條上原有的花刺被人悉數(shù)拔去,等枝干碰到她手上時,觸感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疼,最多只會在劃過掌心時帶來絲絲的癢。 傅北瑧睜開眼。 她慢慢眨了兩下眼睛,看著自己連道紅痕都沒見的手掌,不禁小聲呢喃了句:“就這?” 這就完了?? 這么輕易的嗎?! 傅北瑧捫心自問,要換了是她被人喝醉酒后這么耍流氓,她別說把人帶回家照顧了,不把他抽筋扒皮都算是輕的。 不愧是年紀(jì)輕輕就能拿下整個信合的人,果然很了不起,別的不說,光說這氣量,就非常人所能及也。 段時衍瞇了瞇眼,聲線稍微提起:“你不滿意?還想讓我再打幾下?” 傅北瑧條件反射地?fù)u了搖頭。 開玩笑,她又沒有自虐傾向,誰會提出這么變態(tài)的要求。 察覺到對方松動的態(tài)度,傅北瑧開始順著桿子噌噌地往上爬,她目露期待地道:“那我都已經(jīng)賠過禮了,昨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就可以把它從記憶里一鍵刪除了?” 在她的灼灼目光下,段時衍微笑著搖了搖頭:“恐怕不行?!?/br> 他修長的食指點在太陽xue上:“印象太深刻,刪除起來有點困難?!?/br> 傅北瑧:“…………” 雖說誠實是種美德沒錯……但在這種時候!你哪怕騙騙我,說句“好的我會忘掉的”也好?。?! 傅北瑧心如死灰,她麻木地站在那兒,連頭上的每根頭發(fā)絲都透著股蔫氣。 直到她聽見段時衍說:“不過我可以盡力嘗試一下,如果你愿意答應(yīng)——” 傅北瑧猛地抬頭,無比順暢地接上:“答應(yīng)你三個條件?” “我可以!”她堅定地道,“只要不違背江湖道義和我做人的良心,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 段時衍:“……” 段時衍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問她:“先前看了不少電視劇吧?” 傅北瑧羞澀一笑,將兩根手指捏成一條縫:“啊,是看了那么一點點。” 段時衍看看她的手指,由衷覺得她捏的那條縫應(yīng)該再放大一點。 “沒那么復(fù)雜,”他嘆了口氣,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只有一件事?!?/br> “下次再喝醉酒,不要找別人,直接找我吧?!?/br> 段時衍聲線懶散,尾音帶著點低啞的笑意,循循善誘地和她打了個商量:“反正你喝醉酒什么樣,我都已經(jīng)見過了,與其在其他不相干的人面前再出一次丑,倒不如直接和我一起,你說是不是?” 他話音落下,傅北瑧明亮的眼眸里漸漸染上的驚訝的神色。 她震驚地道:“你……你這是什么以身飼虎的奉獻(xiàn)精神?” 為了不讓她耍酒瘋禍害到別人,所以選擇獨自一人默默承受……他不該叫段時衍,而該改名叫段菩薩吧! 傅北瑧睜大眼睛,仿佛看到段時衍身后冒出了一圈耀眼的佛光。 作為一個成天到晚想著玩樂享受的大俗人,她怎么能狗膽包天拿醉酒當(dāng)借口玷污這位當(dāng)世活佛的光輝! 就算她再沒有良心,也還是會感到羞愧的??! 傅北瑧痛定思痛,當(dāng)即拍著胸口承諾:“你放心,我下次要是再喝醉,就是先找根繩子讓人把我綁起來,也絕不會伸手玷污你的清白?!?/br> “…………” 面對她這樣堅定的決心,段時衍握著她一路揣上來的“荊”,沒什么表情地轉(zhuǎn)身關(guān)門,連個冷淡的“嗯”字都沒給她留下。 傅北瑧:“……?” 她如此誠心誠意的保證,連她自己聽了都要感動壞了,究竟是哪里戳中了段時衍的雷區(qū),竟然完全不起作用? 實在是男人心,海底針吶。 ****** 宋爺爺那邊約定兩家見面的時間是在周六,傅北瑧一早和傅南恒通過電話,周五晚上,傅南恒的航班準(zhǔn)時降落在京市國際機場。 傅南恒接掌傅氏以來一直工作繁忙,傅北瑧知道她哥幸苦,難得他回家,她自然也想好好犒勞犒勞她親哥。 “……誒對,把餡包進(jìn)去,小心別讓餡擠出來?!?/br> 傅南恒一進(jìn)家門,就聽廚房那邊遙遙傳來陳姨的聲音,他往周圍環(huán)視一圈:“媽,小瑧呢?” 傅母坐在沙發(fā)上笑瞇瞇地看他:“她知道你回來,去廚房幫著陳姨給你準(zhǔn)備愛心晚餐去了。” 讓他那個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meimei做飯? 傅南恒眉頭一跳,陡然升起一種不太妙的預(yù)感。 他抬腿往廚房走去。 廚房里,傅北瑧正站在料理臺前,她戴了圍裙挽起袖子,態(tài)度嚴(yán)謹(jǐn)?shù)叵袷窃诿鎸ぷ魇依飪r值連城的寶石,別的暫且不說,乍一看架勢倒是擺得很足。 傅南恒的目光向她面前的料理臺移動:“……” 他額頭上青筋起跳,從牙縫里迸出她的名字:“傅、北、瑧。” 傅北瑧聞聲回頭,驚喜地看向他:“哥,你回來了?” 傅南恒皮笑rou不笑地看她一眼,他一抬下巴,眼神掃向料理臺:“你做的什么?” 傅北瑧獻(xiàn)寶般將案板上的東西捧給他看:“plus版湯圓,給你雙倍的大小,雙倍的愛?!?/br> “……雙倍?”傅南恒看著面前這個足有他拳頭大的湯圓,“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這是我第一次下廚,做的又是諭示著我們一家團(tuán)圓的湯圓,”傅北瑧懷著一腔拳拳兄妹情,目光灼灼地望著他:“所以你一定會吃完的,對不對?” 傅南恒神色淡然:“吃倒是可以,但萬一我吃完后腸胃不適,沒法如期赴約討論你的婚約解除事宜,那——” “……忽然覺得這份湯圓做得還不夠完美,”傅北瑧面不改色地將湯圓放回案板上,“改天我做份好的,再煮給哥哥吃?!?/br> 陳姨見慣了兄妹倆斗嘴,她無奈地對著他們倆搖頭笑笑,拿鍋鏟把他們兩個一齊趕出廚房。 傅北瑧走在傅南恒身側(cè),不時抬頭往他臉上瞥上幾眼,讓傅南恒想不注意到也難。 他抬手揉亂傅北瑧的頭發(fā):“有事就說,不用憋著?!?/br> 傅北瑧佯怒地打掉他在她腦袋上作亂的手,直到兩人即將走進(jìn)客廳,她才停下腳步。 “哥,”她拉住傅南恒的衣擺,目光執(zhí)拗地盯住他:“你老實告訴我,我退婚的話,會給你和公司帶來什么麻煩嗎?” 傅南恒怔了怔。